「也？那你是要死了嗎？」
顧承雙目光芒微動，還未答話，黃敘已是開口道。
「奇哉！奇哉！」
那白衣人雙肩一動，轉過身來，露出一張飛揚洒脫中帶著幾分醉意的年輕臉龐，看向黃敘，先是驚詫，很快變為恍然：「晦明星力？來來來，繼續咒我！」
黃敘撓了撓頭，一時間不敢說話了，白衣少年又看向顧承，目光一定，眉頭稍揚。
顧承也打量著白衣少年：「陰極陽生，閣下能奪鬼卒身上的陽氣，這地界恐怕不是第一次來了，你是酆都常客？」
「不錯！看來你們所謀甚大，是要尋個嚮導？」
白衣少年撫掌笑道：「妙哉！妙哉！除了奪陽氣延壽，這世上還有更大膽的人吶！」
顧承笑笑，手掌一翻，一枚四四方方的石塊出現在掌心，散發出至陰至純的氣息：「你看這報酬可夠？」
酆都既是城池，自然就有百姓，而有百姓就有貿易，這陰石就是此世的交易貨幣。
當然，這些情況都是史子眇告知，張陵封印六大鬼王，距今已有五十年，酆都肯定有所改變。
但除非酆都毀滅，否則陰石是不會被淘汰的，在無法溝通人世陽界後，應該顯得更寶貴才對。
果不其然，白衣少年倒吸一口氣，羽扇一招，陰石落入手中：「如此精純的陰石，可換一件鬼器，大手筆啊！」
說罷，毫不遲疑地將之吸納，黑白二氣於體內循環，原本虛幻的身軀竟然肉眼可見地凝實起來。
不過這也暴露了修為，顧承眉頭一揚：「你這合相境如此不穩，星力逸散，波動四方，是進階時受了重傷？」
黃敘聞言大驚。
合相境！
這個看上去才十四五歲的少年，已然是合相境的巨擘？
他的父親黃忠正是無雙第六境合相，所以才能行遍天下，為他取來那麼多靈丹妙藥，續命延壽，而天下八大世家的族長，也就是這個層次的存在，那都是白髮蒼蒼！
現在看著少年的年紀，黃敘心中唯有不可思議的驚嘆。
顧承卻不覺得如何。
此世從來不是根據年齡和修鍊時間論高下，想想項羽，生而無雙，二十歲不到就成武聖，霍去病更誇張，年幼時際遇悲慘，十歲才開始習武，然後十七歲帶兵出戰，以不世軍功硬生生成就軍聖之位……
尤其是到了改朝換代，大亂將起時，那什麼妖孽都出來了，這少年或許是煉神一系中，此世最年輕的合相境，但妖孽，絕不止他一人。
而且此人要死了，生命氣息就如風中殘燭，靠掠奪鬼卒陽氣，以秘法延壽。
白衣少年從腰間取出一個酒葫蘆，咕嘟咕嘟喝著美酒：「閣下慧眼如炬，我也不相瞞，確實是合相之際，遭一個老鬼暗算！」
顧承眼中閃過瞭然，又有些惋惜，可惜了這曠世奇才，即便靠入地府掠奪陽氣之法續命，必然也是英年早逝，沒有一爭聖位的機會了。
「不該放棄希望！」
眼見氣氛沉默，黃敘卻是鼓起勇氣，大聲道：「我從剛生下來時，就要死了，一直活到現在，是父親想盡一切法子為我續命。父親說過，人活著就是最大的幸事！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放棄！」
白衣少年看著這比自己小不了幾歲，卻極為瘦弱的孩子，眼中露出一絲暖意：「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你想要真正活下去，就不能只靠你父親，而是要成為英雄！你的大志是什麼？告訴我！」
「我要建功立業……我要追隨……」
黃敘挺起胸膛，下意識地看向顧承，說了半句，又趕忙捂住嘴。
「嗯？」
白衣少年眼神一動，身體拘謹了剎那，又放鬆下來，大笑著拍了拍黃敘的肩膀：「你的父親武藝定是厲害，改明兒我教教你怎樣運用晦明星力，保你真正的得償所願！哈哈！」
「多謝先生！」
黃敘大喜，拱手拜了拜。
「兩位——請！」
白衣少年一轉羽扇，向前飄去，開始引路。
既然吸收了陰石，那就是取下報酬，自然要履行責任。
顧承頷首，與其並肩而行：「你是哪裡人士？姓甚名誰？」
「雖然這樣很失禮，但叫我奉孝吧。」
白衣少年笑了笑：「這裡是幽冥地界，相逢何必相識？」
「好的，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郭嘉同學。」
顧承心中吐槽了句，看著那倒在地上的鬼卒，問道：「一個鬼卒，能延長多少的陽壽？」
「每個一日！」
郭嘉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周天之數為限，我每年得來一次！」
顧承又問：「那如果是鬼將呢？」
「一年！」
仍舊是一根手指，郭嘉嘆了口氣：「鬼將統帥一軍，難以匹敵啊！」
顧承道：「如果是鬼王呢？」
「若能承受鬼王的陽氣灌注，那就是一甲子的壽數，我定拆了那老鬼的學宮，打得他萬劫不復！」
郭嘉露出期望，又搖頭道：「惜哉！惜哉！我不能對鬼王下手！」
顧承眉頭一揚：「是因為張陵的封印？」
郭嘉嘆息道：「因為六大鬼王的身份。」
顧承聞言一怔：「身份？」
此時三人已接近酆都，巨城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顧承看到了鬼卒成軍，從城門內進出，端坐在白骨大馬上的鬼將，牙齒碰撞，發出呼喝之聲，百姓亦是井然有序，熱鬧非常，彷彿人世之景。
「曾經的六大鬼王，便是酆都六域之主！」
而郭嘉就指著這座鬼城道：「他們仍舊按照生前的習慣，建城立閣，上應二十八星宿，再通星辰，得成鬼仙！」
顧承身形停住，喃喃自語：「二十八星宿？」
「不錯！」
郭嘉緩緩地道：「酆都自上古以來，曾數次毀滅，如今這座酆都的建立者，正是追隨光武帝的雲台二十八將，其中六大鬼王，則是六大世家家主所化，此事我也是在酆都間遊歷，陰差陽錯間偷聽得知！昔日英烈，今日鬼王！痛哉！痛哉！」
六大鬼王……
東漢立國六大姓？
顧承五指微微握起：「那麼南陽陰氏對應的鬼王是？」
郭嘉沉默片刻，開口說出一個名字：「光烈皇后陰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