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日月朝朝仰帝顏 第三十六章 不世功業

「李密啊,關隴集團推出來的棋子,若不理會,還真可能反!」

顧承頷首:「這次殺得不錯,但以後不準自作主張,明白了么?」

「是!」

魏進忠心頭一懍,知道這話雖然輕描淡寫,但他若敢恃寵而驕,下場保證凄慘。

這位主神恩如海,神威如岳,絕不會縱容身邊人肆意妄為。

「咦?回來了嗎?讓她們進來!」

對於顧承而言,李密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真正關心的還是天下大局。

而如今天下風雲,就聚焦於江南。

不多時,梵清惠和碧秀心走了進來,多日不見,梵清惠依舊飄飄欲仙,碧秀心卻清減了些,兩女都風塵僕僕,顯然是長途奔波。

「嶺南美么?」

顧承看向碧秀心,微微一笑。

「美啊,我最喜歡那裡的椰樹,四季常綠,且周身是寶,樹榦可用來建屋,果實肉豐汁多,果殼更可供製作各種器皿,甚或抗禦海風……」

碧秀心目光先是有些怔仲,似乎魂不守舍,聞言想了想,露出燦爛的笑容,眯起眼睛:「椰樹密密麻麻排滿島岸,樹影婆娑,一片濃綠,迎風作響,與海濤拍岸的音韻互相應和,在黃昏的光線下好像人間仙景,世外桃源呢!」

她回憶時瓊鼻微皺,雙眼彎彎,滿臉都是幸福,彷彿破開烏雲的一縷陽光,只要看著,心情都能愉快起來。

如此美態,連伺立一旁的魏進忠都有些驚訝,心中暗暗和皇后馮蘅比較,覺得馮蘅若不是修鍊秘法,實在難以與之相比。

「殿下,嶺南小亂可生,大亂難起!」

梵清惠卻是即刻攤開一捲圖畫,上面畫的竟是宋家山城。

顧承一看,竟然有點眼熟。

因為那三面臨水,一面雄山聳峙的地形特徵,與襄陽十分相似,雖然山城遠沒有襄陽那麼大,但磊河而築,順山婉蜓,也有一夫當關的氣概。

不僅如此,宋家沿河還建設了數十座大貨倉和以百計的大小碼頭,碼頭上泊滿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來不絕,那種繁榮興盛的氣勢,遠不是如今的揚州能夠比擬。

「群山縈繞,郁水環流,崎嶇險阻,縱使率數萬精兵,亦難有用武之地,怪不得宋閥能主宰嶺南!」

顧承點了點頭:「宋缺不甘屈居於這一隅之地,率精銳出了嶺南,此時的山城,還固若金湯?」

「是的,我行遍番禺郡、瓏水郡、始安郡等地的武林勢力,世家豪族,無法撼動宋閥在嶺南的統治。」

梵清惠不甘地點頭。

如果說曾經的佛門,還左右搖擺,暗中算計,自從太子立下後,就唯有臣服。

所以當梵清惠再度請命,顧承就讓其入嶺南,好好看看宋閥的大本營。

事實證明,宋閥統治根深蒂固,宋缺行事滴水不漏。

嶺南內部的勢力,全奉宋閥為主,外部如獨尊堡,亦是世代交好。

「石之軒放出了一條蛟龍,對手難求,倒也不錯!」

顧承贊道,碧秀心突然道:「江南混亂,爆發多少大戰,死了多少百姓?殿下一點都不難過嗎?明明能儘早令天下太平,為什麼不做呢?」

「師姐!」

此言一出,眾皆一驚,梵清惠更是抓住碧秀心的胳膊。

但碧秀心看著顧承,雙目微紅,卻是梗著脖子,不鬆口。

「終於見到世間疾苦了么?」

顧承搖搖頭:「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興亡同歸,古今一慨。我所能做的,不是無用的同情與難過,而是改變世家閥門腐朽貪權,打壓人才的現狀,讓貧苦之人有書可讀,有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至於天下太平……」

他看了眼梵清惠:「倘若你遇不到我,是不是助父皇平復南陳世家後,就回山修行了?」

「我遇不到你……」

梵清惠怔住,居然想得痴了,片刻後才道:「是!天下太平,我靜齋弟子自當回山門修行!」

「天下太平?呵!」

顧承冷笑一聲:「你可知自開皇以來,靈州朔州幽州等地的百姓,連年遭到突厥、鮮卑乃至高句麗的進犯,尤其是突厥,那都藍可汗之妻大義公主,乃是北周宗室,每次入侵,皆殺人盈野,難道你眼中的天下,就只局限於中原,邊境的百姓就不是我大隋的子民,就不是活生生的人了么?」

梵清惠再次愣住。

「你們所謂的擇明君輔佐,求的不是天下太平,而是佛門太平!」

顧承一字一句地道:「放眼四海,囊括八方,包舉宇內,方為我之天下!我所求的太平!」

這番擲地有聲的話,可謂振聾發聵!

魏進忠對此感觸最深,大宋從偏居一隅的江南,到滅金逐蒙,天下一統的偉大皇朝,不正是在顧承手中締造?

大隋看似輝煌,實則世家勢力盤根錯節,比起大宋僅僅要抵禦外族,還要兇險的多。

但魏進忠又生出絕對的信心,陛下所在,無所不能!

別說他,就連兩女都莫名地有種熱血沸騰之感,顧承道:「遠的不提,先結束江南這局,嶺南內部既然固若金湯,你們倆的行蹤肯定被宋閥掌握了,受到阻礙了么?」

碧秀心赧然,紅著臉,上來扯了扯顧承的袖子,已示歉意:「我錯了,沒有啦!」

「沒阻攔么?」

顧承不跟她計較,想了想又問:「南海派進犯了嶺南幾次?」

南海派和嶺南宋閥向來敵對,因為南海派的影響力在沿海的郡城,而深入陸地,就是宋閥的天下,雙方許多生意都有競爭。

一山難容兩虎,如今宋缺傾巢出動,老巢空虛,南海派自然要下手,造成的威脅可不小。

然而梵清惠的回答卻出乎了意料。

「也沒有!南海仙翁晁(cháo)公錯正在閉關療傷!」

梵清惠怕顧承不知緣由,解釋道:「他三年前與寧道奇決戰於雷州半島,到百招之外才惜敗於散手八撲之下,恐怕傷勢極重,難以出手,才錯失了這大好時機……」

「咦?」

能與中原最強的大宗師交手,雖敗猶榮,眾人聽了都露出悠然神往之色,恨不得當場觀戰,一窺當世兩大強者的巔峰對決。

但顧承卻目露古怪。

每個世界,都難免有些名不副實的存在。

此世的晁公錯和曲傲,就是實力最水的兩位宗師。

曲傲由於種種鋪墊,天時地利人和皆失,成為跋鋒寒的踏腳石,倒也罷了。

晁公錯,真的是名不副實。

他的武功,究其所能也就在天君席應、胖賈安隆那個級別,也許歲數大些,功力深厚,可若說與寧道奇戰到底牌盡出,簡直就是笑話。

顧承十分懷疑南海派和道家,背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別以為這不可能發生,人生在世,利益所趨,難免要做些違心之事。

寧道奇絕非閑雲野鶴,而是有自己的所求,從先前驚鴻一現,顧承能夠感覺得到。

「如果寧道奇放了水,晁公錯受重傷就是無稽之談,所謂閉關療傷就是為爭虛名,與寧道奇所差一線的絕代高人,療傷出關之後,又有幾人敢捋其虎鬚?」

「但虛名是虛名,實利是實利,明明宋閥精銳傾巢而出,南海派卻不為所動,沒這道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南海派……」

這個巨大的疑點在腦海中一轉,顧承緩緩起身,登上帥府高樓,遠眺千里長江,南陳建康,思索片刻,露出一絲瞭然。

宋缺不愧是刀法兵法雙絕的一代宗師,眼光雖有局限,但也算是心懷天下大局了!

顧承露出讚許,旋即又生出惋惜:

「如果我不至揚州,你或許還有一線機會,可惜了!」

……

……

建康。

宋缺立於城牆之上,也在眺望長江。

他長著一張沒有瑕疵的英俊臉龐,額頭寬廣,神采飛揚,年紀輕輕,已有淵渟岳峙的宗師氣度,身經百戰後,更是具備了鐵血無敵的沙場之風,揉合成獨特的氣質。

如此人物,確實天下罕有。

「大哥!」

黑暗中走出一人,相貌與宋缺有幾分相似,卻多了幾分儒雅,恭聲道:「已經安排妥當!」

「智弟,你不怪為兄嗎?」

宋缺頭也不回:「若不佔據建康,退居嶺南,還能逼迫楊堅封我宋家一個國公,割地而治,但這一步走出,就是有進無退,動輒滅族之禍!」

「與其偏居嶺南,不如痛痛快快爭上一場,有大哥在,何事不可為?」

宋智看向兄長偉岸的背影,目光狂熱。

「呵!」

宋缺搖搖頭:「能守建康,還要多虧晉王兵不血刃拿下此城,這裡的城防設施幾乎沒有破壞。而晉王回到大興僅僅一年,就從嫡長子楊勇手中,硬生生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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