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旭日初升 第二章 謀功勛

九人表決了一下,便派出一人押解俘虜返回邊堡,其餘人整隊,派出偵騎警戒四周,追逐著那些人的蹤跡而去。

庶俘羋的身子隨著馬匹而晃動,雙手下意識地撫摸著馬鬃,輕輕揪起一根鬃毛,喃喃道:「夥計,又要打仗啦。」

這馬很年輕,庶俘羋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白星」,因為額頭上的那一片白色的痕迹。這是一匹好馬,是當年西行的索盧參半途叫人送回來的幾匹西域馬的後代,強健有力,頗為高大。

白星抖了抖鬃毛,卻沒有責怪騎了他兩年的主人,只是打了個響鼻以示自己有些痛。

一人一馬從沛地來到高柳,短短一年時間,已經打了幾次仗,胡人弓箭從未傷到他們分毫。

次日下午,連長在高處,用千里鏡發現了追擊的那個車隊的蹤跡,幾個司馬長都在附近。

連長將千里鏡遞到身旁的庶俘羋手中,庶俘羋看了一下,發現那個車隊顯然是已經覺察到了他們的痕迹。

四十輛大車連成一個圓環,人員都在圓環之內,正是在高柳初創之時墨家深入草原常用的戰術。

庶俘羋將千里鏡遞給別人,笑罵道:「他們學的倒是快。當真是買櫝還珠,這本該是用來利天下的手段,他們卻用來害天下謀私利。」

「不過也好,咱們攻不下,他們也不敢動。只要一動,咱們就幹掉他們。不動,那就等著後續支援,炮一上,他們也守不住。」

正說話間,旁邊拿著千里鏡那人道:「有人來了。」

片刻後,遠處的身影逐漸清晰,一人騎馬而來,待靠近後便下了馬,將雙手舉起,示意自己不會用劍。

靠近後,那人便跪於地拜道:「誰人是這裡的官長?我有話說。」

庶俘羋看了一眼連長,笑道:「連長,看來你要發財了。」

這種行賄之事,眾人見得多了。

連長呸了一聲,縱馬上前問那人道:「你要幹什麼?給錢?又是黃金十鎰之類的價碼?我見得多了,不必說了。」

那人連聲道:「墨家非斗非攻,打仗便要死人。墨翟言,交相得利。我售賣馬鐙鐵劍,胡人給我們馬匹,相互得利,有何不可?」

「再者,諸位又何必如此?若放我們過去,每人得金兩鎰,官長另得十鎰。誰人都是爹生媽養的,何苦交戰死於荒地?你們死了,你們的父母誰人贍養?你們的姊妹誰來照看?」

那連長卻也是個暴躁之人,聽這人在這嘮叨,沖著庶俘羋道:「讓他閉嘴。」

這話說的清清楚楚,說話那人大驚失色,庶俘羋已經縱馬到了他身前,右腳踏在馬鐙上,身子如水中撈月,雙臂用力,靠著腰間之力直接將那人提到馬上。

隨後縱馬,在遠處的戰車外轉了幾圈,耀武揚威。

車陣中射出一輪弓箭,只不過庶俘羋也已經交戰一年有餘,家中老父更是老兵出身,槍弓射程他瞭然於心。

轉了一圈後,毫髮無傷,連隊眾人盡聲高呼,以壯聲威。

連代表等眾人安靜下來後,說道:「剛才那說客,說的不對。且不說連隊中為利天下的墨者,便是本地服役之人,那你們說這些胡人得了馬鐙刀劍,將來受苦的還不是你們的家人?」

「再者……」

他正準備講一番道理,連隊中人便笑道:「代表,這話也不必提,這道理我們還是懂的。再說了,區區兩鎰黃金……哈哈哈,未免輕視了我等。」

這話引來眾人鬨笑,連代表卻正色又說了幾句,這時候在陣前耀武揚威的庶俘羋已經返回,將在趴在馬背上被顛簸的暈乎乎之人扔到地上。

連長下令道:「就這樣紮營吧,派人出去查看一下。」

他已經選定了紮營的地點,要做好緊跟圍困的準備。如何紮營,這是一個連長和司馬長的必修課,即便是連隊在外,也要防止被人偷襲,紮營的事眾人都不敢輕慢。

布置下去,各個司馬隊拿出各自的鐵鍬,派出了警戒的人,便生火休息,只派幾人監視。

火焰升騰,微風拂面,正是東風,西面的人被火烤的難受,紛紛繞到了東邊坐下。

庶俘羋捏著一塊干餅,旁邊的同袍們在唱歌,他卻盯著火焰思考一陣,來到了連長身邊。

連長是本地人,但也是六七年前就已經參軍的,他是趙地貴族的農奴,逃亡到這寒苦之地,幸於墨家經營高柳,這才算是安生。

他只是知道庶俘羋是從沛縣來的,沛縣什麼模樣他倒是聽人說過不少,聽起來當真已算得上是樂土,墨家多有宣傳。

不過庶俘羋長輩的事,他卻並不知道,更不知道庶俘羋這個名字,正是他經常聽說的墨家副巨子適給起的。

只知道這傢伙腦子靈活,是泗上軍校出身,騎術不下於本地人,膽子又大。也可能他們這一代人吃的都飽,庶輕王本身也是個高大健壯之輩否則也不能入選第一批義師,因而庶俘羋身材高大健碩,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見庶俘羋走過來,連長沖他招手道:「有什麼事?」

庶俘羋嘿嘿笑道:「連長,我這有份功勛帶給咱們連。」

連長一喜,急忙道:「說說看。」

庶俘羋指著搖曳的篝火,笑道:「這幾日都有微風,若真是列陣而戰,咱們並不怕他們二百餘人。」

「以車圍而守,最怕炮,其次怕鐵雷。只是咱們不能靠近。可若是咱們能夠靠近呢?」

「明日一早,若是風向不變,咱們就在四周割草生火,以煙熏烤他們。他們若是敢於出來阻撓,咱們便列陣與他們作戰。若是不敢出來,咱們就靠近後,堆積柴草,以煙熏之。」

「借煙掩護,我帥幾人騎馬,靠近後投擲鐵雷。這二百多人圍在裡面,那是咱們用來對付沒有炮、沒有火藥的林胡婁煩的。可要對付咱們,卻怕不行。」

他一說完,連長想了一下,拍腿道:「還是你小子腦子靈光。一會兒叫大家過來,商量一下。」

眾人圍過來聽完後,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喜悅之色。

這可是二百多人的違禁商隊,若能抓獲,那可真是大功一件。都說建功立業,若是等到後面的步兵來了,只怕這功勛就要大打折扣。

庶俘羋分析了一番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眾人想了想,也都覺得:不管是那些人死守不出,還是出擊求勝,都是必敗。

裡面又沒炮,倒也沒有什麼危險。

第二日一早,連隊便行集合,風向果然不變,微風從動不斷向西吹拂,以千里鏡觀望,車陣之內的人已經焦急難捱,看來也知道這些人圍而不打是在等待援軍。

連隊騎行到上風向後,靠著鐵鍬迅速修築了陣壘,將馬匹拴好,留下了兩個司馬五十人騎馬在附近逡巡,兩司馬五十人持槍警戒,其餘人則收集柴草。

弓箭和車陣內火槍的有效射程,也就是在幾十步,陣壘後的五十人便持槍對射,壓制車陣內的弓手和火槍手。

幾番對射,從兩側堆積柴草,又靠著鐵鍬挖掘泥土不斷靠近,緩緩前進。

到午飯一過,柴草已經堆積在車陣前三十步左右的地方。

下面是一層乾草枯枝,上面堆積著厚厚的濕草爛葉,一聲令下,便即點燃。

原本該是白色的煙,經過了上面那層濕草,蒸騰起濕草上的水汽,又將濕草的顏色剝落,煙塵變成了鵝黃色,這正是高柳附近的居民這幾年在夏天驅趕蚊蟲的辦法,這些人點燃起來極為專業。

煙塵四起,擋住了車陣中人的視線,但也擋住了進攻方的視線,連隊眾人卻不急。

又添了一陣柴草後,連隊中選出了八個最強壯、馬術最好的人,庶俘羋帶隊。

每個人在馬上分了幾個鐵火藥雷,庶俘羋將這七人叫過來道:「到時候咱們從南邊騎馬衝到跟前,你們跟著我,別沖的太前。靠近後,咱們就在馬上,把雷投出去,繞著圈子投。」

七人點頭,連隊中持槍的那些人紛紛脫下革甲給庶俘羋等八人,能穿上的都多套了幾層。

待準備就緒,騎馬警戒的五十人在北側等待,若是敵人出逃,那就追擊。沒有了車陣的掩護,在平原上奔竄,就算那些人都是些善於用劍的死士,也敵不過騎兵的追殺。

剩餘的幾十人各持火槍,若是那些人拚死朝這邊反擊,就列陣與之交戰。

反正向西逃竄的可能最大,那裡是下風向,但離開了車陣,靠雙足逃竄,那就是找死。

……

煙霧繚繞的車陣之內,闕與君的死士們驚慌失措,不住咳嗽,眼睛被煙熏的生疼,卻又不敢離開。

馬鐙在趙國出現後,幾次交戰已經深入人心,離開車陣在外面被有馬鐙的騎兵追殺,茫茫荒原,必死無疑。

帶隊之人,乃是闕與君的門客,之前的兩次交易都避開了墨家的巡邏隊,獲利頗豐。

其實獲利倒在其次,主要還是為了馬匹。馬鐙的出現,讓貴族的私兵死士朝著騎兵的路子走去,闕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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