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趙禎搞事情

趙禎問了許多西北的情況,戰爭打到了這個地步,其實就是國力的比拼。以往大宋雖然地廣人稠,物產豐饒,但是有一個弊病,那就是交通滯後,山嶺重疊,沒法集中人力和物力。弄得動員能力甚至不如草原部落。

在過去的幾年之間,尤其是遷都洛陽之後,西北的基建有了很大提升。

如今主要是官、民、軍三方在做。

國舅爺曹佾,蘇轍,還有種家和折家,都在大力投資。

有了水泥之後,許多橋樑就可以加固,河道可以拓寬,遇到了山坡溝谷,就用火藥炸開。

經過幾年的努力,西北的路網提升了很多,從洛陽輸送物資,損耗能壓到三成左右。

其實這還是個很恐怖的數字,畢竟從東南運動洛陽,也有兩成損耗,加上這三成,就是一半了。

但是好在大宋的底子雄厚,還能撐得住。

哪怕是打消耗戰,也要把西夏耗死!

「景平,皇兒在西北表現如何?可堪造就?」趙禎笑呵呵問道。

王寧安忙說道:「殿下秉性仁慈,待人寬厚,西北的軍民,包括歸附的蠻夷,都心念著殿下的好,感激涕零。不過臣倒是覺得,殿下應該更殺伐果決一些,好在殿下還年幼,不必著急。」

趙禎輕笑了一聲,王寧安沒有灌迷魂湯,而是如實奏報,他還是很高興的。

「朕越發老了,留給皇兒的時間不多了,朕已經立他做太子,按理說也該改個名字了。」

趙宋的皇帝是有規矩的,在繼位之前,要把兩個字的名字,改成一個字,老百姓避諱容易許多,也能凸顯皇權的唯一。

趙宗垕做了兩年太子,改成單字名,是情理之中。

只是改名往往意味著老皇帝衰朽,新舊交替即將發生……想到這裡,王寧安的心裡像是堵了塊大石頭。

十幾年了,趙大叔眼看變成了趙大爺,君臣做到他們這份上,也算是難得,一想到要不了多久,或許就要天人分別……王寧安的心裡酸酸澀澀的。

「陛下,要不再等兩年,最好把西夏戰敗,太子殿下挾著大功回京,開疆改名,普天同慶,順理成章。」

趙禎沉吟一會兒,並沒有反駁。

他想要起身,或許是久坐之後,身體麻木,竟然沒站起來。

「景平。」

王寧安急忙過來,伸手攙扶起趙禎,眼圈卻是泛紅了,連忙把頭扭過去。

趙禎反而是呵呵一笑,並不在意。

「誰能不老啊,范相公上個月去了!」

提起這個,王寧安頓時心頭堵了個疙瘩兒。

年前的時候,范仲淹就纏綿床榻,久病不起。好不容易拖過了冬天,到了春暖花開,大家都覺得老相公還能再撐一年。

哪知道範仲淹竟然在睡夢中去了。

范純仁和范純禮都在家中守孝。

身為弟子,竟然連師父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王寧安很是慚愧,也很是自責。說起來,他拜師範仲淹,目的並不純粹,更多的是想藉助老相公的威名,緩和同慶曆舊臣的矛盾,這麼多年,王寧安也沒有正兒八經在老相公面前聽從指教,一個老人,說沒就沒了,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

范仲淹的死,弄得王寧安心情一直非常失落。

趙禎拍了拍他的手背。

「景平,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到了朕這個年紀,也就什麼都看開了。范相公去了,昨天包愛卿也上了致仕表文,說他年老體衰,兩眼昏花,撐不下去了。再有,永叔年紀也大了,屈指算來,我們這一批人,或是凋零,或是老朽,都撐不了多久。」

趙禎一邊踱步,一邊說著。

或許是覺得話題太沉重,他又露出了笑容。

「朕前半生,碌碌無為,守成而已。這些年景平替朕苦心籌劃,大刀闊斧,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只要滅了西夏,打通西域,朕縱然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足以面對歷代先祖了。」

趙禎說到了這裡,話鋒一轉。

「景平,上次朕和你說過,要去調查太子下毒的案子,如今已經有了眉目了。」

不得不說,人與人之間的能力差別還是很大的,如果是王寧安主持,或許早就能水落石出,但是這種案子一旦掀出來,就是無數人掉腦袋,血雨腥風。

趙禎自覺殺戮太重,朝局動蕩,也擔心狗急跳牆,就壓了下來,徐徐圖之。

上次抓到了一個假老道,整個案子才有了突破進展。

皇城司又忙了這麼久,終於拿出了結果。

「景平,那個不僧不道的傢伙,是大相國寺的人。」

王寧安臉色一變,「請聖人恕罪,臣當年手軟了。」

趙禎搖頭,「當年大相國寺一案,弄得天翻地覆,多少宗室子弟,達官顯貴,跑到朕這裡說情,能把他們發配,已經是極限了,只是沒有想到,耶律洪基比當初厲害多了!」

當年王寧安發配了大相國寺的人,讓他們進入遼國,大修佛塔,寺院,損耗遼國財力。

坦白講,這個策略是成功的。

至少在收復幽州的時候,發揮了作用。

可是耶律洪基退到了長城以外之後,完全變了個人,先是驅逐漢人官吏,接著又大搞滅佛,勒令僧人還俗。

當初王寧安派到遼國的僧人,不少又返回了大宋。

其中就有那個銅價大戰之中,和王寧安唱對台戲的碧塵和尚!

他回來之後,不甘寂寞,在益州交子之戰的時候也摻和了。

敗退之後,給苗貴妃提供毒藥,毒殺趙禎和曹皇后,有他。

後來出賣消息,害死了王德用,還有他!

簡直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毒蛇!

「一念之仁,縱放了此等毒瘤,臣難逃干係。」

王寧安再一次請罪。

趙禎仰起頭,看著大殿外面,一方天空,只有巴掌大小,他微微笑道:「天地遼闊,這大殿卻擋住了朕的目力,所知所見,如盲人摸象,只見一斑啊!」

王寧安多聰明,瞬間明白了趙禎的意思。

「陛下,莫非是說,這碧塵之後,還有更大的勢力?」

「一頭喪家之犬,能有多大的本事,也能攪動風雨?還不是有人在背後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趙禎氣哼哼道:「碧塵背後是靈隱寺,而靈隱寺背後,是東南的官吏士紳,這夥人的力量可不小啊!」

趙大叔在查,王寧安也不是吃素的,實際上很多事情,他比趙禎還清楚,只是此時此刻,唯有裝傻而已。

當年錢家曾提議在東南改種棉花。

這是蘇八娘很上心,她和蕭觀音兩個一起派人,前去推動,結果折騰了幾年,東南鐵板一塊,賠了好幾十萬貫,什麼便宜沒佔到,只能退了回來。

不過花錢買教訓,蘇八娘把東南的勢力看了個透。

把靈隱寺和大相國寺類比,二者的確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都是廟宇,又都從事金融生意,都是最大的高利貸者,背後都有許多士紳官僚。

如果說二者的差別,那就是靈隱寺處在東南,守著市舶司,天高皇帝遠。

他們的生意做得更大,膽子也更大,內外勾結,上下一心,甚至在海上豢養盜匪,走私貨物,總而言之,什麼賺錢幹什麼,肆無忌憚。

如今的大宋,各種勢力總體上可以分成四部分,南北各兩個。

首先北方的兩個已經鬥了很久,一個是以王寧安六藝學堂為代表的變法派,一個是以韓琦,富弼等人為首的保守派,隨著韓琦處斬,文彥博倒戈,這一派損失慘重,暫時出於蟄伏狀態。

但是他們的喉舌,以二程為代表的洛學,卻是積極講學,擴充人馬,並不甘心失敗。

在南方,也有兩派,一派是以王安石領銜的新學,一派則是以東南海商,士紳,官吏結成的保守派。

說是保守派,其實不準確,他們和富弼等人不一樣,他們的保守是旗號,主要是阻斷朝廷對東南的干預,然後讓他們放手賺錢而已。

這四大派都勢力深厚,露在外面的,只是冰山一角,滄海一粟。

每一派在官場上有人,在商場上有人,地方士紳,學堂書院,甚至還各有報紙,天天隔空對戰,斗個不休。

目前這四方當中,最強的是六藝學堂,而王安石代表的新學一派,和六藝結盟,構成了變法的主力。

「朕想要給皇兒留下一個太平盛世,不但要除掉西夏,還要解決內患!東南的這些人,居然敢用毒藥謀害朕,謀害梓童。就說明他們喪心病狂,根本沒把朝廷放在眼裡!這些年東南富庶,家家戶戶都願意把孩子送入學堂,朝廷科舉,如果去掉六藝士子,東南的進士就是最多的!」

趙禎怒氣衝天,「景平,朕不能不敲打他們,不給這幫人一個慘痛教訓,皇兒就別想坐穩龍椅!」

王寧安聽到這裡,立刻站起身,「聖人,臣願意前往東南,替陛下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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