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兩全其美

一道銀河,高掛天空,牛郎織女隔著銀河深情對望,勤勞的喜鵲不辭辛苦,搭起了鵲橋,飽受相思之苦的兩個人總算能短暫相聚了……

「多美的故事啊,我真想變成喜鵲,替他們鋪橋,成全一對有情人,累死也值了。」白大姑娘望著天空,滿是遐想道。

在她的旁邊,坐著王洛湘,小丫頭光著一對腳丫,手裡捧著紅棗糕,含混不清道:「別夢了,牛郎和織女離得老遠了,我哥說那叫天文數字,你要是變成了喜鵲,也飛不過去,會累死的。」

白大姑娘頓時泄氣了,撅著嘴巴,兇巴巴道:「湘兒,你就不能讓姐姐幻想一下。」

「那也要夠得著的才行。」

「什麼是夠得著的?」白大姑娘好奇道。

王洛湘眨巴著眼睛,遙望天邊,隨口道:「我哥肯定是不行了,他心高。」

一句話,白大姑娘噴血了,不帶這麼打臉的。

「不過啊,六藝學堂的青年才俊不少,興許有合適的。」

白大姑娘來了興趣,「湘兒,那你給姐姐點點鴛鴦譜兒吧!」

「哦,我想想啊。」王洛湘當真掰著手指頭算起來,「首先國舅曹佾,是最大的高富帥,他的條件很不錯的,是皇帝的小舅子,家室又好……不過他應該看不上你。」

白大姑娘翻了翻白眼,「那不是廢話嗎!」

「狄詠也不錯,他長得可帥了,功夫還好,他爹又是狄大帥……」王洛湘數了半天優點,回頭看了看錶姐。

「還是算了吧,他比你好看。」

白大姑娘更吐血了,「說點靠譜的。」

「哦,那個曾布不錯,可惜人家是書香門第,不會讓商人之女進家門的。」

「對了,蘇軾挺有才華的,貌似也不行,他還沒我哥大呢!」

「這第五個就是韓宗武,算了,他也是名門。」

「第六個,晏幾道,人樣子好,就是嬌慣了些。」

「第七個,呂惠卿,我哥說那人心機太深了,能把你賣了。」

……

王洛湘掰著手指數著,一直數了一百多個,口乾舌燥,最後她看了看錶姐,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話,「六藝學堂要是有人娶你,就趕快把親事辦了,生米煮成熟飯,省得人家反悔。」

說完之後,王洛湘拔腿就跑,白大姑娘哇哇暴叫,在後面猛追,弄得王家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自從兩個舅舅過來,又多了白大姑娘這個活寶兒,王家的確熱鬧了許多。王老太太的身體好了一些,每天都能出來溜達一陣兒,晒晒太陽。

倒是奶奶的眼睛徹底瞎了,也沒有恢複的可能。整天都悶在屋裡,身體越發糟糕。奶奶自己也明白,她常念叨老三回來了,老四有出息了,哪怕立刻死了,也不怕了。

身為後輩,不管是王良璟,還是王寧安,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進入七八月份,六塔河那邊的工程越來越疾,朝廷的漕糧送來了,又賣地換來了不少糧食,鄭驤親自督工,打著火把,晝夜趕工。

不管哪的壯勞力,只要干一天,能吃飽飯,還能領2斤糧食。

這年頭能吃上飽飯就不錯了,因此無數青壯都跑去六塔河工地,進度可以用神速形容。鄭驤越發得意,只要修好了六塔河,他肯定能官復原職。

而且那些土地當中,有他18萬畝,只要明年能按時播種,到了秋天,至少能產30萬石糧食,足夠把鄭家的倉庫裝滿十遍了。

……

歐陽修攥著劉彝送來的親筆信,臉色十分難看。

「六塔河工程突然加快,看樣子要在九月份之前合攏商胡口!」

「什麼?」王寧安大驚失色,「原計畫不是年末合攏嗎?為啥提前了?」

歐陽修無奈道:「老夫怎麼知道,不過提前合攏,風險太大了,夏竦這是在作死!」

難得,王寧安一百個贊同醉翁的話。

別看九月份雨季過了,但是偶爾也會出現暴雨,經過一個夏天的折磨,人往往會變的疲憊麻木,秋汛的危險甚至在夏天之上。

六塔河只有區區50步,想要容納滔滔黃河水,簡直就是做夢。

假如放在深秋,或者冬天,黃河水量少了,即便出問題,也還能控制。可趕在秋汛的時候合攏,除了作死,王寧安實在是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歐陽修思量許久,然後鄭重說道:「二郎,老夫準備上書陛下,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合攏商胡口,哪怕推遲兩個月也好,不然老夫會內疚一輩子。」

「別忙!」

王寧安攔住歐陽修,老夫子剛一瞪眼,王寧安就笑道:「這可不是醉翁一個人的事,以六藝學堂的名義上書吧!還能乘機廣而告之,提升知名度。」

「你啊,一肚子算計!」

歐陽修氣得罵人,不過倒是贊同這個主意。

為了黃河的事情,六藝學堂的師生沒少下功夫,光是算學院,前後派出20多人,蘇頌和劉彝分頭帶隊,測算落差。

有了王寧安提供的數學理論,他們很容易就弄清楚了,橫隴故道上下的落差在五丈之內,幾乎是一馬平川。

而且斷流之後,好多百姓趁機推平河堤,在上面種植莊稼。結果就是河道更加平坦,無法承擔上游來水。

劉彝和蘇頌將整理好的資料,全數交給歐陽修。

「山長,河北父老的命都在這上面了!」

歐陽修用力點頭,「你們放心,我已經給希文兄去信了。」所謂希文兄,就是那位「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范仲淹。

歐陽修看透了韓琦和富弼已經變了,自己再拿道義勸說他們不頂用。只有請慶曆諸公的老大,范仲淹出面,讓老范逼著富韓二人出頭。無論如何,也要擋兩個月。

……

「彥國兄,咱們不出頭也不行了。」韓琦笑呵呵說道。

富弼沒他那麼輕鬆,兩隻眼睛都是紅的,昨天一夜沒睡,從頭到尾,把劉彝和蘇頌調查測量的資料拿過來,仔細研究一遍,覺得豁然開朗。

以前總想著橫隴故道都用了一千多年,回河沒什麼不妥,現在猛然驚醒,正因為用了一千多年,橫隴故道才徹底沒了希望,不換不成了。

「為生民計,為蒼生計,不得不得罪夏相公了。」

韓琦笑道:「又不是沒有得罪過,這回有了真憑實據,大不了派員復驗,重新測量,只要證明河道不能用了,夏竦就完了。」

富弼點頭,「只有如此了。」

兩位相公遞了牌子,沒有多大會兒,太監領著他們到了寢宮,趙禎打著哈氣,顯得有些疲憊,睡眼惺忪的。

這幾年趙禎的功夫沒用在朝政上面,相反一直在努力生孩子,沒辦法,誰讓他連著折了三個兒子,除了長公主之外,其他的孩子都死了。為了不讓皇位旁落,已經年過不惑的趙禎還要通宵達旦,夜以繼日,真夠難為人的。

兩位相公不好點破,只是裝著沒看到。

趙禎接過了歐陽修的奏疏,又拿起蘇頌和劉彝的測量結果,頓時皺起了眉頭,憂慮代替了疲憊。

「兩位卿家,你們以為該如何決斷。」

韓琦說道:「陛下,蘇頌他們寫的明白,是用同樣高度的標杆,插入地面同樣的深度,然後觀察記錄兩根標杆的高度差,累積起來,就是地面高度的落差,從入海口,一直算到了商胡口。差距最多不超過五丈。幾百里的距離,這點差距,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富弼補充道:「沒有了落差,河水沒法東流,更何況六塔河才區區五十步,如何承載黃河水?」

趙禎沉吟許久,五官糾結到了一起,「二位卿家,倘若放棄故道,黃河北流,我們和遼國豈不是共享天險,萬一遼國南下,又該如何應付?」

富弼和韓琦暗暗點頭,夏竦果然厲害,他看透了趙禎的擔心,才力主回河,正中下懷。好在歐陽修在書信裡面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啟奏陛下。」韓琦笑道:「臣以為可以在白溝河以南,200左右,挖掘一條東西走向的河道,這條河道長150里足矣,將黃河水導入新的河道,自然與白溝河分開,黃河天險,還是我大宋獨有。」

這個方略是王寧安設計的,為了照顧皇帝和大臣的「恐遼症」,在白溝河南,修一段人工河道,把黃河水引入渤海。這樣做,保留了大段的新河道,順應水勢,不會出現決堤的問題,又和邊界保持了足夠的距離,遼國鐵騎沒法直接趁虛而入,滿足了君臣的安全需要。

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兩全其美!

正是王寧安苦思的結果。

趙禎聽到這裡,終於鬆了口氣。

「這麼好的辦法,二位卿家怎麼不早點說!」

趙禎還埋怨他們,這二位心裡苦笑,早想到不早就說了。

推敲之後,趙禎立刻下旨,責令夏竦停止六塔河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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