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燕京亂 第569章 真身

若是之前的楊巧兒,這種事情被外人撞見,估計要扭頭逃跑了,但是她此時也可以說是權傾天下,舉止言行生出諸多威勢,端坐在長案後,若無其事的整理衣襟,甚至還從容不迫的打量起這位不經通稟就直接闖進來的白衣女子來。

楊巧兒見寧嬋兒的臉籠罩在一層薄霧般的輕紗之後,雖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卻從那一雙深邃如星辰的眸子,也知道是一位絕世佳人,卻不知道她跟陳海什麼關係,今日值宿奎狼宮的妖將袁天岳,怎麼就直接將她放進來了?

然而再聽陳海說及三枚蘊道天丹,楊巧兒又是一驚,即便贏氏皇族數十年也才有可能煉製一枚的蘊道天丹,此女就欠陳海三攻?

此女到底是什麼來頭?

寧嬋兒卻是對楊巧兒眼瞳里的警惕跟敵意視而不見,纖纖玉足踏入殿中,說道:「人家奔波數千里向你報訊,你倒是只惦念這三枚靈丹……」

蘊道天丹何其珍貴,沙灤拼盡全力也不過幫赤濡煉製了一枚而已,寧嬋兒卻極其尋常的將三枚青玉小瓶隨手扔給陳海。

陳海隨手將一隻玉瓶禁制解開,就見一縷青色氣息沖瓶而出,距離瓶口丈余高流轉、盤旋,看似雲霧,卻無水霧煙氣,完全是由玄之又玄的沖息氣息凝聚出這一小團青雲景象,青雲之中,還有點點寒晶碎屑似星辰般聚生幻滅。

凝聚葯相是天級絕品寶葯的必然跡象,這青玉小瓶里竟然裝的真是蘊道天丹?

楊巧兒此前二十年雖然被軟禁深谷之中,但也因此有機會靜下心來熟讀皇族書典,見識自然不凡,美眸盯著寧嬋兒,想不明白此女到底是誰,怎麼出手就是三枚能令天下玄修瘋狂蘊道天丹?

「你在寧氏可還有牽掛?」陳海將三枚蘊道天丹收入懷裡,問寧嬋兒。

寧嬋兒說道:「我身邊就那些侍婢、葯奴還算忠心耿耿,此時都在神陵山下候著,但我醜話也說在前面:形勢可為,我會儘力助你;倘若形勢不可為,你勸你也好自為之……」

「好,」陳海將今天負責奎狼宮值宿的魔猿喊進來,報出一系列的人名,讓袁天岳分派人到諸宮諸營請過來議事,「速將賀蘭劍尊黃歧瑋、歸寧將軍黃培義、天水將軍廖雲崖以及鶴真人、姚文瑾、蘇原、樂毅、韓謇、姚志、紀元任、趙如晦等人,都請到奎狼宮來議事……」臨了又想起一事,吩咐魔猿道,「再派人將陳玄真請過來。」

「我一下子哪裡記得住這麼多的人名?」魔猿小聲嘀咕道,但此時蒼遺已經聞訊踏入大殿之中,朝他一瞪眼,他嚇得不敢再啰嗦,扭頭走出大殿,派人一一往各營傳訊而去。

……

陳玄真被陳海封住竅脈後,雖然說被軟禁起來,活動受到很大的限制,不比直接關入大牢好上多少,但還是能比大牢里知道更多消息,也更了解外部局勢的變化。

陳海派人將他找過去,他跨步走入大殿,看到龍驤軍在京畿的核心人物,差不多都濟濟一堂,嚇了一跳,不知道如此核心的機密議事,陳海將他找過來是為何意?再看帝妃楊巧兒坐中央主案之後,陳海與賀蘭劍尊黃歧瑋分坐兩側,按照道理,接下來應該是妖蛟蒼遺、姚出雲、黃培義、廖雲崖、趙如晦等人依次而坐,但這時候陳海下首,卻坐了一位用幻紗遮住面容的神秘女子。

看到陳玄真走進來,陳海指著黃歧瑋下首特意的長案,說道:「陳真人請坐。」

陳玄真不過是一名戰俘,沒有當場擊斃,或摧毀竅脈、廢除修為、永世禁錮起來,就已經相當客氣了,此時竟然讓他坐在黃培義的上首,不要說殿中諸人了,陳玄真他自己對陳海的安排都覺得奇怪萬分,實在猜不透陳海在他身上有什麼圖謀。

坐陳玄真坐定之後,陳海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贏丹曆數我諸多罪狀,想必諸人也都熟知於心,你們說說看這諸多罪狀里,有幾分真幾分假?」

「……」姚出雲沒想到陳海突然將眾人召集起來,竟然先拿太子贏丹及寧氏栽贓到他頭上的罪狀說事,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贏丹這狗賊要扯大旗,總也得師出有名,我們去想這些事做什麼?」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卻也有幾分道理,說起我的罪狀,在座諸位都真未必能有贏丹看得清楚。」

陳海哈哈一笑,說道。

「比如檄文所數第一大罪狀,斥我與赤眉邪教、黑燕賊軍勾結,卻是完全沒有錯。今日賀蘭劍尊、武衛侯、廖真人在此,有些事情也應該坦誠相告,我確實是與赤眉教、黑燕軍有著莫大的關係,而這層關係甚至比贏丹在檄文中所怒斥我的更深、更緊密。我決定將我與赤眉教、黑燕軍的淵源正式公佈於世,或許會將世人的下巴都驚嚇掉吧……」

陳海早年暗中出售天機戰械給黑燕軍,換得天機學宮崛起的機會,既然收編黃雙、樂毅所部降卒組建龍驤大營,最後又收編閻淵殘部,正式自立龍驤軍,像鶴真人、黃雙、樂毅、閻淵早年都是赤眉教的護法、黑燕軍的神將,這些都是舉世皆知的秘密,但說到陳海與赤眉教、黑燕軍還有更深、更緊密的勾結,不要說黃歧瑋、黃培義、廖雲崖了,就連姚出雲都覺得疑惑不解,到底多深、多緊密的淵源,比世人此時皆知的秘密,更令人震驚、更瞠目結舌?

「大家都知道赤眉教、黑燕軍,乃道禪院末代大天師鞏清在道禪院被剿滅之後,為向贏氏皇族及京郡諸閥雪洗當年道禪院被滅的、數萬弟子慘遭殺害的大仇所建,在過去十數年間也在天下掀起無邊的腥風血雨,」陳海侃侃而道,「但大家所不知道的,就是道禪院數千年以降,實分顯脈與隱脈兩支傳人,而我就是道禪院隱脈這一代的傳人。此時道禪院顯脈已經灰飛煙滅,殘部也都併入隱脈,也可以說我就是道禪院這一代唯一的大天師!」

說到這裡,不要說楊巧兒、黃培義、黃歧瑋、廖雲崖了,便是姚出雲、姚志、姚泰和、姚啟泰,這一刻也震驚得張開嘴、半天無語。

要知道當時進剿道剿院,姚出雲、姚志、姚泰和都有率姚氏族兵參與,也可以說他們雙手也沾滿道禪院弟子的鮮血,誰能想到姚閥千年振興的第一人,陳海竟然是道禪院這一代的大天師!

這都他媽什麼跟什麼啊!

陳玄真坐在陳海的對面,嘴巴張大都能塞進三枚雞蛋,他細想下來,陳海所言極可能是真的,但陳海這時候將這震驚天下的秘密吐露出來,是怕天下諸閥沒有更強有力的借口糾集起來圍剿龍驤軍嗎?

寧蟬兒聽了,則直想對陳海翻白眼,也知道當隱脈傳承的說法深入人心之後,也就沒有人會想到他則是異域孤魂,當年只是奪姚興的身舍轉世重生而已。

「道禪院隱脈傳承,人數極微,除我與左師之外,也就蒼遺師兄數千年潛修秘禁地宮之中,默默守護著這一脈傳承不絕,」陳海知道將有些事情捅出來,一時半會兒是令人難以消化,他則慢條理絲的繼續說下去,「而說到顯脈,除鶴真人、黃雙、閻淵諸位師兄外,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其他傳人了,比如說寧師姐,便是前代大天師鞏清的嫡傳弟子,也是世人所不知的天大秘密……」

說到這裡,陳海跟寧蟬兒說道,「寧師姐,你現在可以將面紗摘下來,以真身與眾人相見了。」

寧嬋兒這才知道陳海剛才問她在寧氏還沒有牽掛,原來今天就想將她的真實身份徹底揭開來。

寧嬋兒橫了陳海一眼,將能變換氣息的真靈幻紗摘下來,露出她那張千嬌百媚、巔倒眾生的臉蛋,真正的暴露在外人面前。

這一刻,看清楚寧嬋兒的臉,姚出雲、陳玄真、陳志、姚啟泰等人幾乎要從長案後跳出來。

眼前此人,不是當年陷害陳海被廢修為、逐出姚閥的寧氏天嬌之女、太孫妃寧嬋兒,又能是誰?

寧嬋兒早年也在學宮修行過,即便是她燒成灰也能認識,但是她怎麼可能是赤眉教首鞏清的嫡傳弟子?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道禪院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深藏水面之下,不為世人所知?

「陳真人或許覺得贏丹與寧氏,已經率虎賁軍進入歷川,隨時能邀諸閥集結數百萬兵馬進攻京畿,陳真人或許龍驤軍以為即便攻陷燕京城,也難逃破滅的命運,但陳真人知不知道,除了寧師姐之外,道禪院在諸閥還部署多少隱棋沒有浮出水面?」陳海眼瞳灼灼的盯著陳玄真,笑著問道。

陳玄真跌坐回長案後,有些明白如此機密的議事,陳海為何要將他強拉過來了。

陳海公布此事,除了要穩住龍驤軍的軍心之外,或許陳海更想借自己的口,將他與寧嬋兒的身份秘密傳播出去。

如此一來,不管陳海所說有幾分真、有幾分假,但諸閥對自家那些天資縱橫的子弟,還能夠完全信任嗎?諸閥之間還能夠真正毫無間隙、毫無防備的聯手起來進攻龍驤軍嗎?

陳海與寧嬋兒真身秘密的揭開,對天下所造成的驚擾,絕對要比當年樂毅叛出董氏要強出百倍、千倍!

「陳真人或許也已經猜到,議事之後我便放陳真人回燕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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