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雄 第387章 潼口血戰(三)

大地震顫,蹄聲陣陣,兩百多蠻象,在蠻兵的驅使下往西城牆的豁口衝來。

戰爭永遠都是推動敵我雙方發展的最直接動力。

當初在橫山城外,蠻帥、蠻將沒有領教過重膛弩的鋒芒,驅使戰象踐踏戰陣,不想妨礙到戰象的奔騰踐踏過來,什麼遮護都沒有,然而這時候往潼口西城牆豁口衝擊而來的二百多戰象,已經披掛上一層厚厚的黑色鐵甲,在冰雪之中踐踏的氣勢更是驚人。

妖蠻雖然不擅制器、煉器,但數萬精銳蠻兵,短短內拼湊出二百多副鐵質象甲來,不是什麼難事。

陳海眉頭微蹙,一言不發、像座雕塑般矗立在城頭,似乎眼前這二百多頭戰象,要踐踏的不是他的城池。

潼口城分三面防禦,廖雲奎、吳景林率部守北面;周鈞率前戰有不少損傷的第四戰營守南面;西面面臨潼河,地勢最為開闊,也必然是此戰的主戰場,除了陳海親自第五戰營、扈衛營外,還有吳道印所統領的三千天水郡兵精銳。

看到敵蠻往陳海所在的主缺口攻來,吳道印與齊寒江等將也都往這邊匯合過來。

他們看到妖蠻竟然也能吃一塹長一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給戰象披上鐵甲,心裡也深深的擔憂,懷疑十八架重膛弩還能不能抵擋住這些重甲戰象。

這時候隆隆似悶雷的巨響,就見十五輛天機戰車依次從掩體後駛出,緩緩推進到西城牆間的三處豁口處,十八具重膛弩再次露出了猙獰的獠牙,等著蠻兵將卒不要命的填入這恐怖之極的絞肉機里來。

赤足狂奔的穆勒,看到龍驤大營的天機戰車再出露出猙獰的面目,也雙目赤紅的連連吼叫。

雖然穆勒這時候驅使戰象上陣,就是想著要將龍驤軍的重膛弩都吸引過來,這樣才能方便其他戰兵順利的突入潼口城中肆意殺戮,但這一刻,穆勒心裡又有所不忍。

這些荒原蠻象的馴養絕非易事,這一戰的損耗,可能需要十數年才能恢複元氣,這時候穆勒只能不住催促御獸巫蠻加倍摧動巨象加速前進,希望臨時趕製出來的這批鐵甲還能發揮些作用。

穆勒心想著,只要能有一批戰象成功踐踏過去,到時候哪怕是硬拱硬踏,也能把那些天機戰車都踩翻掉,到時候就能將重膛弩的威力最大的限制住。

正面的接觸戰,沒有太多的花巧可見。

這麼快速的衝鋒中,部署在城牆後的拋石弩都只能發射一波散彈,將戰象的速度壓制下去,接下來就是十八具重膛弩咆哮著、顫動著、呼嘯著,將一枚枚能在兩千步外射穿半寸厚淬金板的重弩彈,形成密集的彈幕,往象群傾泄而去。

普通的鐵甲,不是淬金甲,即便都有半寸厚,也根本承受不住重弩彈的怒射;相反的,鐵甲被重弩彈打得碎裂,碎片往內部崩濺,甚至還會加劇了戰象體表的受創面。

最前面一排的戰象,終於承受不住如此密集的打擊,推進到距離西城牆豁口還有千餘步的距離,就悲鳴著倒下。

最後一千步,就像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天塹,一頭頭披掛上戰甲、氣勢不下輕型天機戰車的戰象,悲鳴著在城牆外倒下。

看到這一幕,穆勒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管承受多慘重的傷亡,都絕不能退,一退就功敗垂成,還要留下天大的把柄,讓穆兀燾這龜兒笑話一輩子!」

當然,穆勒也注意到此時已有幾重膛弩卡殼後,沒有再次狂暴咆哮起來。

穆勒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振臂高呼,讓如潮水般的妖蠻戰兵簇擁著他,如狂濤駭浪般殺向潼口城。

重膛弩威力大,損耗也大,此前有八具重弩膛都只來得及簡單修繕,就編入軍中繼續使用,沒想到穩定性這麼差,頭陣都沒有堅持下來,就啞火了。

這時候南北兩面的戰事也都進入白熱化,除了早期從橫山運來的三萬輔兵能隨時填補上城牆參加防守外,陳海還沒有辦法抽出更多的精銳戰力過來增援這邊。

剩下的重膛弩還在怒吼著,但重弩彈的消耗太大。

好在妖蠻戰象即便還剩下不足百餘頭,但衝擊踐踏的氣勢完全被他們這邊打潰掉了;真正頭痛的,還是妖蠻戰象後,由蠻兵主將親自所率的兩萬多蠻兵精銳已經瘋狂的進攻過來。

沒有重膛弩的壓制,第五戰營、兩萬多輔兵以及天水郡兵三千精銳,都必須奮勇廝殺,迎接他們的將是一場血雨腥風的艱難防禦戰。

「撐住,一定要撐住啊!」穆勒看到心愛的戰象,一頭接一頭的倒在血泊之中,睚眥欲裂,揚起手中的巨斧,狠狠的向豁口處那輛黑青色泛著猙獰光澤的重型天機戰車劈去。

「鐺」的一聲,一個火焰巨劍後發先至,在空中架住了穆勒勢大力沉的黑鐵巨斧,劇烈的勁風從二人斧劍交加處迸發開來,激得數百丈內的冰雪激揚。

穆勒被這一劍之威逼得翻飛回去;而黃雙也被這一斧震得一口鮮血噴出。論究起來,黃雙道丹境中期的修為,戰力還是遜了穆勒一籌。

此時重膛弩終於消耗完了所有彈藥,靜了下來。

在半空中被逼退的穆勒終於鬆了口氣,喘著粗氣,殘忍的笑著。

兩百多頭戰象,雖然還有不少能站立在雪原之中,但這時候已經被徹底打蒙了,肉破骨殘,或跪或立或躺或卧的悲鳴著。

滾滾向前的妖蠻甲卒,這時候也是滿臉的不安,他們並不確認那彷彿是死神鉸刀一般的重膛弩,會不會隨時再次咆哮起來,何況戰象在前面,並不能擋住所有的重弩彈,他們在後面即便注意分散陣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是有近兩千戰兵倒在血泊之中。

蠻兵素來以肉身強悍而自傲,有人肉身之強甚至可擋刀兵,但看到魁梧似鐵塔的肉身,只要被一枚重弩彈射中,被鋒稅無比的鋒刃彈尖飛速的旋轉切開,甚至小半片身子都會在頃刻間被攪得稀巴爛,被攪成一團爛肉,那些被血祭秘法刺激血脈潛力徹底激發出來的蠻兵,這時候猶壓不住心驚。

然而蠻兵的士氣沒有那麼容易打崩潰掉,龍驤營將卒迎接還將是一番苦戰,但這時候天機戰車並非就沒有的作用。

哪怕是一輛輕型天機戰車,與步騎配合好,在敵陣中衝鋒陷陣,也要強過一頭重甲蠻象數倍,重型天機戰車,更像是己陣中的中流砥柱,給己方將卒以最堅定的依靠。

雙方的將卒彷彿兩股洪荒巨流,在西城牆的三處豁口,猛烈的撞在一起。

「啊!」穆勒身如巨靈神,手裡黑鐵巨斧都顯得少許,一斧就往正前方的重型天機戰車斬去。

兩軍勢均力敵之時,明竅境乃至道丹境、道胎境絕世強者所能發揮的作用,還是難以估衡。穆勒勇武異常,一對黑鐵巨斧,每一隻看上去足有上千斤重,揮掄如風,即便是重型天機戰車的正面護甲,也吃不住兩三斧斬砸。

陳海身形遁出,武道真意隨心而起,右拳凝聚風雷之勢,形成一枚缽盆大小、內中彷彿蘊藏無法雷光電弧的拳印,抵住了發狂的穆勒。

陳海只覺得腳下一沉,半條腿被這一擊給蓋的陷入了堅硬的凍土之中。

「好力氣!」陳海暗贊了一聲,心知穆勒純以肉身氣力論,還要勝過自己一籌,果真不愧是身具妖血的蠻裔。

蠻將皆兇猛異常,又都有身先士卒的習慣,黃雙、齊寒江、韓文當、吳蒙等率部部署在西城牆的諸將,這時候都不能躲到陣後督戰,都直接殺到第一線,與勇武過人的蠻將纏殺在一起。

西城牆的三處豁口,就像裡面絞肉機的無底深淵,瘋狂的吞噬著雙方將卒的性命。

陳海站在主缺口前,兩輛重型天機戰車在他的身側,五對負重輪碾壓著冰土,又要往兩翼的蠻卒碾壓過去,令蠻卒在龍驤軍將卒的戟兵之前,永遠都沒有結成戰陣的可能。

穆勒怒目,揮斧又要朝一輛重型天機戰車斬去,陳海哪裡會遂了他的心意,跨步沖拳,一道拳印再次往穆勒心口攻去。

穆勒眼角一跳,雙斧合於胸前,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傳來,他竟然被硬生生的向後滑出了十數步才站住腳。

這時穆勒才開始正視面前這個一身青袍的粗豪漢子,正視眼前這傳說反覆無常,最後竟然無恥投靠閹臣的龍驤大營主將陳海。

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穆勒憤憤的想,什麼時候一個人類僅僅憑藉肉身力量,就能壓過高貴的龍蛟血脈了?

看到空手的陳海,穆勒也將手中的巨斧扔到一邊,巨斧重重的陷入凍土中。

遠處的廝殺和慘叫聲漸漸離穆勒越來越遠,他將一切紛擾拋開,一定要讓眼前這個可笑的人類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力量。

穆勒是龍蛟血脈,他有蛟龍一樣不屈的意志,儘管他受到過挫折,受到過磨難,但是,他決不允許自己在力量這一方面失敗。

不需要刻意的凝聚拳印,巨大的拳頭帶起陣陣罡風,凌冽的殺意刺激得陳海都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來的好!」陳海大喝一聲,要將胸臆間的膨脹戰意也徹底激活,同樣是一拳還了過去,砰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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