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4章 害人命

一個歲數挺大,花白頭髮,身上圍著個圍裙的老頭兒租客就急吼吼地說道:「我知道!我天天在一樓鼓搗垃圾,我知道!這一陣子包租婆直嘆氣!」

接著就講述了起來:「那天我看見包租婆蹲在牆角擇韭菜,聲音聽著囔囔(方言,鼻音很重的意思)的,我疑心她哭了,就過去看看是不是有啥事兒,結果就看見,包租婆腦門上好大一個包!流血筋(方言,擦破皮,血將流不留)!這把我給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撞哪兒了還是咋著,結果她就偏著腦袋躲著,不讓我看她!我就追著問,你猜怎麼著,她說她們家被套(裝被子的傢具)給倒下來了,正砸她床上,要不是反應的快,她都給砸死了!」

「被套」是老一代人很喜歡的傢具,一般就放在床的一側,規模跟衣櫃差不多,老傢具的話,都是實木的,倒下來,真能把人給砸個好歹。

我一偏頭,真看見了一個裡屋有個棗紅色的被套,目測重量足夠能把一個上了歲數的人壓扁。

這些租客也都伸著脖子看那個被套,全看的瞪眼:「嚯!」

小劉的視線也過去了,就是兒媳婦滿臉的不自然,看著別處。

老頭兒一看大家都在聽他的話,不由更加抖擻,接著就說道:「我就好奇,問她被套那麼危險,你咋還能放床邊?她說她也不知道,被套本來一直挺結實的,誰知道能差點給砸死了,不過她看見,被套的一隻腳上頭,像是被啥玩意兒給截斷了。」

「師父,還真是!」唐本初指著被套的腳就說道:「你看!」

這個被套做的十分考究,腳爪雕刻成了須彌座模樣,一圈一圈是蓮花瓣,但是這四個腳爪都被截斷過——看來劉大娘是給嚇壞了,請人把四個腳爪修了修,才重新用——老年人戀舊,哪怕這個東西差點要命,只要還能繼續使用,就可以不計前嫌。

「我就跟她上去看,」老頭兒一看大家都看被套,趕忙又把話頭給扯回來了:「別說,那個腳爪,肯定是被人給割開的,周圍還有木屑呢!」

說著,老頭兒就看向了兒媳婦:「我當時就疑心,包租婆平時跟誰都風風火火的,怎麼會遭人恨到要動手腳弄她?肯定是兒媳婦動的手!就希望婆婆死了,繼承這裡,收租子!」

大家齊刷刷的扭頭就看向了兒媳婦,小劉也冷不丁站起來了,一臉難以置信。

「你放屁!」兒媳婦一聽這個老頭兒當眾指自己,氣的差點沒當場炸:「老胡頭,你個老不死的東西!你在我們家房子里住著,撿破爛也往我們院子里塞,我們家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沒點逼數,這會兒對著我血口噴人,你還有沒有點人性,院子里容一條狗,還知道給我搖搖尾巴,你老胡頭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說著,她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跳腳就說道:「老胡啊老胡,我知道了,上次你弄了一大堆破爛,我怕你把院子給弄髒了,讓我婆婆把你給趕出去,你記仇了不是?好么,你為了這點事情記仇,你現在就紅口白牙誣賴我,你有沒有點人心哇?」

原來院子里的那些破爛都是這位老胡頭的。

「你才是鬼話連篇,首先,我老胡頭租住的是包租婆的房子,又不是你的房子,你跟著亂摻和啥?你管得著嗎?既然你管不著,你說話就跟放屁一樣,我老胡頭聽蝲蝲蛄叫就不種莊稼,那就算我老胡頭傻逼!我恨不上你!」老胡頭毫不示弱:「其次,大家都知道我老胡頭是個什麼人,我這輩子從來不撒謊!沒有實錘,我說得出這話嗎?」

「實錘?好哇,你倒是說說什麼實錘!」兒媳婦也來了勁頭,口沫橫飛:「你說不出來,現在就給老娘卷著你那些垃圾滾蛋!」

「哼。」老胡頭冷笑了一聲,就說道:「現在我就告訴你們!那天,包租婆可說了,她那屋子,就你和你男人來過,那天你還把包租婆和你男人支到了客廳,說是在她卧室里睡個午覺,晚上你們倆走了,被套就給倒了,你說,有這麼巧的事兒嗎?」

「有沒有這麼巧,你說了不算!」兒媳婦立馬說道:「我睡個覺就成了兇手了,你特么胡說八道!那被套那麼些年了,還齁逼沉的,倒下來是意外,也能賴我?這就是證據,這是狗屁的證據!」

「對啊,」其他租客也說道:「老胡頭,這就是實錘?也得有點實質性的證據,才能叫實錘呢!」

「那不能夠,證據還有!」老胡頭接著就說道:「那天,你塗了個屎殼郎色的指甲油,你記得啵?你走的時候,包租婆就看見你指甲油掉了一塊,而那天斷了的腳爪上,也站著屎殼郎色的指甲油!咱們一個村,也就你塗那種顏色,又是指甲油,又是進門,不是你,還能是誰?」

屎殼郎的甲殼能在太陽下反射墨綠色七彩光,確實有很多女人喜歡那個顏色——只是她們可能不管那個叫屎殼郎色,別說,老胡頭形容的很到位,確實很像。

「那你拿出來啊!」這話說實在的很像是給小劉媳婦當胸來了一拳,可小劉媳婦還是強作鎮定:「你拿出來,對對我的指甲油!」

現在小劉媳婦的指甲油已經不是屎殼郎色了,而是臭大姐色,她什麼都不怕。

「哼。」老胡頭嘆了口氣,憐憫的看著小劉媳婦:「你真以為,你婆婆是個傻的啷?她說,這事兒不讓我說出去,還把那個腳爪給藏起來了,要不然兒子那邊兩面受氣,她捨不得,她還說,老娘過一時,老婆過一世,她要是死了,反正,剩下這些全是你們的,她就是想活著的時候,不指著你們,自己照顧自己。」

「哼。」兒媳婦一聽沒證據,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沒證據說個屁,警察來了都不理你!以後有事沒事,少說點什麼實錘不實錘的,打臉!」

小劉不知道明不明白這事兒是個什麼情況,對著那四個齊刷刷截斷的腳爪就發愣。

「你這是要謀財害命啊!」其他租客也都不樂意了:「你還有沒有點人性了?」

「還有那次,你給老太太買葯,」又有租客說道:「那葯是老太太禁忌葯,我給看過,你買來幹啥的?」

「老太太老年痴呆冤枉我,老胡頭跟我有過節污衊我,你們傻啊,聽風就是雨的造謠,要不怎麼你們怎麼是幫買不起房的死窮鬼,活該沒出息!跟著瞎啵啵什麼?」小劉媳婦露出了一副女少主的姿態:「當心我不高興了,把你們全給趕出去睡大街!」

「芳蘭,他們說的是真的?」小劉這會兒忍不住了,死死的盯著兒媳婦:「你對咱媽……」

「聽他們放屁,我幹了這事兒,不得坐牢?我坐牢了,誰照顧你!」話是這麼說,兒媳婦的眼睛滴溜溜的,手揣在了衣袋裡面就顧著絞擰衣服,十分顯然是在說謊。

「青蛇口,黃蜂針,最毒女人心!」阿瑣都聽不下去了:「千樹哥哥,她比我的蠱還歹毒莫!」

「算了算了,」唐本初拉了阿瑣一把:「你也是女人,這麼說話不合適……」

「我管她合適不合適,這種女人,喝潲水去啵!」阿瑣聲音低下來,臉色也沉下來:「千樹哥哥,我給她弄個蠱,保准只說真話!」

「行了。」我擺了擺手:「真相是什麼,大家心裡都有數,不用她說。」

「就是的,大家心裡都有數!」兒媳婦忙說道:「我都沒怪老太太。她怪的著我么?」

還怪老太太,你窮你有理,合著老太太上輩子該你的。

兒媳婦這場戲也差不離了,我就看向了一直老實巴交蹲在了原地的餓死鬼:「所以呢?你就因為劉大娘心裡苦,才上身的!」

「可不是么!」劉大娘身上那個細脖子說道:「那一年,俺們家鄉鬧災,是俺婆婆藏了一塊餅子,說要留著過幾天,不行了再吃的,俺餓的受不了了,就偷出來吃了,這不是,最後俺婆婆沒了餅子,餓死了,俺也餓死了,這一死,也沒落的好,鬼差喂俺吃燒紅了的煤塊,把俺脖子都喂成這樣了,餓啊,渴啊,誰得了啊!這不是,今年夏天,趁著鬼差們亂鬨哄的,不知道幹啥,俺就溜達到了這個地方來了,這裡沒有城隍廟,沒人管!俺喜歡這!但是俺一直也沒找到了合適的人去訛詐,眼看著這個老太太合適,這不是,一撲一個準!」

鬼差們亂鬨哄的?地府啥時候能那麼亂?我忽然想起來,保不齊是我在地府鬧事兒的時候。

這邪物上活人身上,厲害的不表,這種普通的邪物撲人,其實也跟螺絲螺母一樣,這得「配型成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得有合適的才能上去,眼瞅著餓死鬼跟劉大娘肯定是配型成功了。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了:「那你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新城隍爺上任,你怎麼沒去拜一拜?還敢上這裡來搗亂?你就不怕城隍爺找你來?」

我一問,果然,那個細脖子就心虛似得,把脖子給縮回去了:「俺餓了這麼長時間,也實在是不想繼續餓下去了嗎!好不容易有合適的,當然就來了!雖說娘娘說這裡城隍爺厲害,不讓來,俺就偷著溜出來了,打算吃個飽就走,誰知道你們來的這麼快……」

「娘娘,」我立馬來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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