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7章 花椒水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他媽的,什麼時候了,還賣關子,眼瞅著八奶奶的屍體停在了老嬸子家院子里,橫不能沒人,讓老嬸子一個人盯著,我就把王德光給留下了,自己奔著陸恆川發聲的地方就追過去了。

二虎子一看以為有熱鬧,也要追過來,我趕緊往回趕他:「你一個男子漢,就仗著你這點陽火了,幫我回去看著他們,剩下都是老弱婦女,沒男人怎麼行。」

二虎子一聽自己像是被儀仗了,頓時也對自己肅然起敬起來,立馬折回去了。

越過了這個牆頭,只見死魚眼正站在了一面矮牆下頭,摁著兩個人。

奇怪,一個是背著瘟鬼的洋洋,還有一個是誰?

我過去一看,對方是個不認識的,好像不是十里鋪子人。

「這誰啊?」

「賊。」陸恆川說道。

他這麼一說,我也看出來,這個人懷裡鼓鼓囔囔的,像是揣著什麼東西,仔細一瞅,看見了一點首飾盒子的邊緣從懷裡給露出來了。

我還想起來了,這附近有個首飾鋪子,專門給人打手工的鐲子耳環啥的,首飾匠歲數挺大,老唉聲嘆氣說這一門手藝就要失傳了。

他那長期收黃金,卧槽,這賊動心思動到那個大歲數一個老人身上,還有點人性沒有?真特么是欠拾掇。

「你剛才說啥出事了,是怎麼個情況?」我猜出來了幾分:「洋洋這麼一出來,遇上了個賊?」

也就是,把瘟疫傳賊那去了?

賊肯定也沒想到這地方能有瘟鬼,當然不可能隨身帶毛線的五毒包了,這還不讓瘟鬼一招一個準兒?可陸恆川這不是抓住了嗎?把瘟疫控制起來就行了,嚷毛線?

結果他點了點頭:「不是一個。」

我頓時就給明白了:「卧槽,不是一個,而你就抓住了一個,你的意思是說,還跑了幾個?」

「就跑了一個。」

「那個在哪兒?」陸恆川奔著對面的樹抬了抬下巴:「你看。」

我一瞅,好傢夥,真有一個人跑到了對面馬路後頭的小樹林里,一跑兩回頭,因為恐懼,渾身簌簌發抖,還在我們的注視之下摔了好幾跤。

原來是陸恆川帶著洋洋和另一個賊,沒法追了,才把我給喊來。

我一抬腳就要追過去。

「野豬,你是不是瞎?」陸恆川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啥?」

「你看你腳下右邊。」陸恆川淡定地說道。

我一低頭,你娘,是個小電線杆子,上面寫著「九里坡1102」。

你娘,馬路對面,就是九里坡的地界了?我特么的也過不去啊!

雖然說九里坡城隍跟我有仇,可九里坡的人跟我沒仇,這不行,我這裡不能傳瘟疫,九里坡也都是人命,不能就這麼完了。

這麼尋思著,我還是打算冒著天雷越過去,結果死魚眼一腳就絆住了我:「你特么別想給老子死!」

「你娘!」被他這麼一耽擱,對面的那個賊跑的連個屁毛都沒剩下,我就算追過去也夠嗆追的上了。

「那九里坡的人怎麼辦?」

「九里坡的人當然有九里坡的城隍管了,」陸恆川說道:「關你屁事。」

一跟瘟鬼接觸,那個賊也就成了「病原體」,逮到誰著上誰。

「可是……」

「可什麼?」陸恆川厲聲說道:「管好你自己吧。」

說著,把手裡的洋洋和賊,全塞給我了。

我只好接了下來,眼瞅著那個瘟鬼還趴在了洋洋身上,嚇的什麼似得,我就瞅著那個瘟鬼:「跑跑跑,你他媽的還跑啊。」

那個瘟鬼對上了我的眼神,嚇得連洋洋身上都沒趴住,直接滾到了地上,跟個棉花套子似得,動都動不了了。

洋洋也軟了下來,躺在了地上。

那個賊神志還是清醒的,一瞅我一句話,就把一個人給「嚇死」了,也跟著害了怕:「大,大爺,你是哪個道上的,給,給我個活路……」

我沒搭理那個賊,還是直接看著那個瘟鬼:「我也不跟你廢話,你特么到底是個什麼瘟,怎麼治?說清楚了,我算你將功贖罪,說不清楚,你也看見你那個同伴是怎麼魂飛魄散的了。」

那個瘟鬼一聽,跪下就給我磕頭:「城隍爺,你饒了我吧,見人上身,這也是我們的本能,求城隍爺放過我們這一次……我說我說,我都說,我們是雞頭瘟,用鐵砂,硃砂,紅豆,花椒泡水,能預防!」

雞頭瘟,別說,這玩意兒還真心是挺少見的,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呢,因為這個東西會讓人高燒不退,臉紅的跟公雞腦袋似得,而且會大喊大叫,精神紊亂,也跟個踩蛋公雞差不離,鬧騰起來,幾個人都壓不住一個病人。

一開始是高燒,接著就是脫水,在以前來說是很不好治療的。

傳說之中,雞頭瘟是被殺了吃肉的公雞帶來的,所以到現在有的地方還有這個風俗,那就是吃雞吃仔雞和母雞,打鳴公雞不吃,就是怕得了雞頭瘟。

「師父!」這會兒唐本初也趕過來了——估計是王德光給他打了電話:「你這怎麼樣了?」

阿瑣自然也跟著唐本初來了,一看我們這裡扣著兩個人,伸手就要動蠱。

那個賊本身被我嚇的就不輕——眼看著我一句話「嚇死」個孩子,又跟空氣說了半天話,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來頭,就知道害怕了,這會兒我還來了倆幫手跟著喊打喊殺,一著急就給哭出來了。

阿瑣瞅著那個賊給哭了,也好奇了起來:「這麼慫的人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莫,你是哪裡來的咯?」

那個賊胡亂就磕起了頭來:「我就是偷了點東西,我傷天害理,我悔過自新,求你們饒了我這一命,我罪不至死啊……」

「起來,也沒說你致死。」我回頭就跟唐本初說:「找鐵砂,硃砂,紅豆,花椒思陽泡水,給洋洋和這個賊泡起來,在此之前,誰也別碰他們倆。」

唐本初趕緊點了點頭,問道:「師父,瘟鬼呢?」

我對著九里坡嘆了口氣:「上對面去了。」

「哎呦,」唐本初一瞪眼:「那這下子,九里坡城隍可有的忙了,這瘟鬼就是他們看著咱們廟會熱鬧,派來給咱們在廟會搗亂的吧?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誰說的准呢。」我接著說道:「我得把這個方子告訴他們九里坡。」

「你特么就是個傻逼。」陸恆川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九里坡的給你下了多少絆子?現在他那裡鬧瘟疫,也是一報還一報,活該。」

「我是我,他是他,我跟他能一樣嗎?」我答道:「老子可不想做個跟他一樣,那種小肚雞腸的神祇。」

能忍別人忍不了的,能做別人做不到的,才是神。

我跟九里坡城隍是有梁子,可跟九里坡百姓沒有。

「那,咱們城隍廟剩下的瘟鬼怎麼辦?」唐本初忙說道:「我把他們都給拴在城隍廟裡鎖起來,讓會長在門外看著,不讓人進去,可咱們橫不能老關著他們吧?」

「簡單,它們其實也是為個轉世,為個香火。」我答道:「給他們好好超度一下,在咱們這裡吃一吃香火就可以了,超度過去就沒事了。」

死在瘟疫——尤其是這種接地氣的雞頭瘟里的,大部分是窮苦勞動人民,富貴人家在深宅大院裡面,倒是很少能得上,所以這些死於雞頭瘟的,身後事也都辦得很潦草,心裡不甘,才打算把其他好端端的人拉了跟自己作伴,或者換自己轉世,平息了這個不甘就解決了。

要是有條件,能給它們建立個廟那就更好了。

我簡直是造廟小能手,先是給七里台的城隍造了一個廟,又給窮神造了一個廟,再造,就是瘟疫廟了。

當然了,不整這麼麻煩,給他們搞個魂飛魄散是更簡單的,但我畢竟是個城隍,戾氣,還是要收斂一些。

哎,干一行愛一行嘛。

「那行。」唐本初答應了下來,就回去整瘟鬼的事情了,王德光也跟著幫忙,終於給八奶奶治了喪。

洋洋昏迷不醒,倒是沒什麼說的,安安靜靜就給泡了澡,就是那個賊,嚇得有點神志不清,也被脫光了扔鐵砂水裡了。

我一看他偷來的東西,好么,又是金又是銀,就把老首飾匠給叫來了,老首飾匠跟會長是好朋友,正跟會長操心火盆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自己家被人給撬了,一看見自己的東西才愣了神,對我連聲道謝——他要是真把這些東西弄丟了,養老金就全完了,非得出去喝風不可。

我擺了擺手說是舉手之勞,尋思著怎麼跟九里坡報信兒,我肯定是沒法去,就讓唐本初帶著我寫的一封信,去九里坡城隍廟,指名燒給了城隍。

信的大意就是一個瘟鬼到了你們九里坡境內,解決方式如何如何,唐本初看著信,老大的不樂意:「師父,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可是這事兒,你說九里坡的要是給你倒打一耙,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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