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6章 七里台

富二代下了法庭就報復了窮同學,把他們家賴以為生的一輛運輸車給燒了,窮同學的家人也沒有討回公道的門路,倒是埋怨這個受欺負的孩子自己慫,引了禍患,這窮同學也是一時想不開,好像是從千禧橋上跳下去淹死了。

還有個老人,是個老教師,退休後住在單位早年分的房子里,孤苦無依,這時有個別有用心的年輕女人,利用曾經是老人學生的身份,靠近老人各種送溫暖,讓老人認了她做乾女兒。

結果呢,乾女兒取得老人信任之後,以「投資」,「以房養老」為名,偷著把老人的房產證給找出來賣了,自己拿了房款溜之大吉,老人還很擔心這個乾女兒,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怎麼不來了?

結果等買方上門,把老人掃地出門,老人才知道自己遇上了詐騙。

乾女兒請了這個東方不敗的律師,律師腦筋活絡,辯稱老人乃自願饋贈,現在後悔了,才誣告乾女兒,搞得老人成了「老賴」,兩罪並罰,還被人議論,說他人老心不老,想占年輕女人的便宜,反倒是打不到狐狸惹一身騷,活該。

老人一輩子方正,臨了受了這樣的氣,一病就死了。

「以房養老」騙局我之前也聽說過,董警官家鄰居那個老太太就是這麼沒的,這些詐騙犯簡直是喪盡天良到沒了邊,可一個個賺的盆滿缽滿,表面上過的很風光——憑本事騙來的錢,憑什麼還?

眼瞅著這些人活的滋潤,好多人就以為世上根本沒有「報應」這麼一說,信仰缺失,利字當頭,搞得拜神的都跟著越來越少了。

律師翻來翻去,這樣為了勝訴賣良心的事情不勝枚舉,大部分是一些弱勢群體,被有錢人逼得走投無路,他的檔案就是一部血淚史。

聽了這麼多,能說啥呢?只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不過他說的也對,他就是吃這碗飯的,能有什麼法子,他生存的意義不是辨是非,而是勝訴。

「您看,」律師瞅著我,眼巴巴地問道:「到底是哪一個來找我的麻煩了?」

哪一個來鬧事都是情理之中,不過話說到了這裡,我環顧了一下,這個房間裡面還是挺乾淨的,並沒有看到什麼邪物出現。

正納悶呢,忽然想起來了,卧槽,難道是因為我的身份,那些跟著他的邪物,都不敢來了?

這個律師一出現,就沒看見什麼玩意兒過。

這下不好辦了,老子總不能陪他一輩子吧?

陸恆川顯然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抬起死魚眼說道:「這事兒我們幫你,你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誰讓你這光芒這麼耀眼,你留在這裡,也只能礙事而已。」

你娘,你就一句人話也不會說。

來都來了,還不得親自保佑一下,太師出無名了。

算了,反正陸恆川他們是我找來的,怎麼說我也出了力,事成之後吃香火,倒是也有資格。

無事一身輕,倒是也不錯,我就留下了陸恆川和雷婷婷給想轍,唐本初見習,自己溜達下去了。

自打入行以來,每件事情都是我親力親為,現如今自己倒是給「擇」出去了,心裡也是百感交集,沒準我還真是個受罪腦袋瓜子,這事兒自己不經手,就各種不放心。

無敵,是多麼寂寞。

律師家附近的風景挺不錯,鄰著一道大河,一眼看過去波瀾壯闊的,我就靠在欄杆上看人在岸上釣魚——有釣魚的,也有放生的。

「沒看錯的話,」忽然有個人在我耳邊來了一句:「您是個城隍爺?」

我被嚇了一跳,轉臉一看,是個瘦巴巴的老頭兒,脖子上的皮都瘦的一層一層的,穿著一身破衣服,眼瞅著過的很窘迫。

我做城隍爺的這事兒,一般人應該看不出來,難道他是個邪物?

可也不像啊,邪物哪兒有本事靠我這麼近,還不都得嚇飛了。

而且這個老頭兒雖然一副寒酸相,可是卻偏偏帶著凜然正氣,特別像是某個貴人來微服私訪——他額角崢嶸,肯定是個本來很有權勢的人。

「啊,」我有點不確定:「您,也是城隍爺?」

「噯,」老頭兒羞赧的點了點頭:「看著不像,是不是?」

「沒有沒有,」我連連擺手:「不瞞您說,我這新官上任沒多長時間,不認識其他的同僚,您見諒!不知道您是……」

按著黑痣皂隸的意思,這裡的七里台城隍廟已經拆遷了,連個地基都沒留下來,所以我這才算是趁虛而入,越俎代庖,咋這裡也能出現城隍爺?

他真要是城隍爺,那可就很不好辦了,我跑來搶人家的買賣,那可是個罪過。

「也是咱們有緣分,」老頭兒忙說道:「剛才吃了幾根香,勉強有了點力氣,這才露了露面,你別的時候來,根本見不到我。」

卧槽,還真是七里台城隍廟的城隍爺?

我趕緊跟他行了個禮,俗話說人比人得死,這神比神也是非常讓人心酸——我本來以為自己是個吊車尾的,跟九里坡城隍廟一天一地,可跟七里塘的城隍爺一比,我他娘簡直太滋潤了。

「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也挺丟人的。」七里台的城隍爺靦腆地說道:「我知道你是來給我幫忙的,我先謝謝你。」

當然了……這裡本來就是他的地盤,我一來,他肯定就知道了。

「我是聽說,您不在這裡了,真是冒昧……」我有點不好意思:「既然您還在,那我現在就走!」

沒成想七里台城隍爺一把拉住我:「急什麼,我吃不到多少香火,現身的時間也不確定,根本沒法幫助七里台的人,不僅愧對『那位大人』,也愧對這七里台的百姓,眼瞅著我沒法管事兒的這段日子,百姓受了不少罪,你能來管我的爛攤子,我是真心謝謝你。」

我被搞得更不好意思了,看著他的面黃肌瘦,對自己最近吃的腦滿腸肥簡直有了罪惡感,我忙說道:「您現在能吃到香火,肯定還有棲身之地,您也看出來了,我是個活人,這樣吧,您把住的地方告訴我,我請您吃點香火!」

七里台城隍爺嘆了口氣:「棲身之地……這也叫棲身之地嗎……」

他的眼睛,不自覺的看向了一個牆角。

我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心裡可更不是滋味了。

那個牆角上,貼著一張泛黃的圖,邊緣都破破爛爛的,是個城隍像。

看來七里台城隍廟沒了之後,他無處可去,只能依靠在這裡了。

城隍像下面有一點殘香,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供品什麼的,可就更別指望了。

我雖然現在自己也是個吃香火的,但從小隨身帶著貢香和打火機的習慣一直沒變,趕緊把貢香給點上了,規規矩矩的對著城隍像行了禮,這七里台城隍爺雖然很不好意思的攔著,但到底是給餓了,還是吃了一頓香火,臉色一下就好看了許多:「這種貢香,好長時間沒吃過了,哎……」

叫誰都得有個兔死狐悲的感覺,眼瞅著廟沒了,手底下的皂隸肯定也全沒了,連個跑腿當差的也沒有,我又問生死文書和功德簿怎麼樣了?答案跟我自己廟裡先前的情況一樣——被九里坡城隍廟的給收走了。

難怪陸恆川那個乾爹天天忙,你說你又不是蜘蛛,沒有八個手,就別搗鼓這麼多事兒啊!

七里台的城隍爺吃飽了,這才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瞞你說,我看見了你是同僚,這一現身,其實也是求你給我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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