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8章 你找我

是一個小孩兒——但是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小的小孩兒。

那個小孩兒也就一個手指頭那麼大,可粉妝玉琢,五官清秀,很像是過年時貼在灶頭上的肚兜娃娃。

難怪在傳說之中,縣官能把樟柳神放在烏紗帽里,耳報神能對著耳朵說話,個頭確實很小。

眼瞅著那個小娃娃上蹦下跳,正高高興興的去喝魯班尺上的露水,一邊喝一邊還咕咕噥噥的唱歌:「李千樹,能搗鬼,現在還沒找到我,看看今天誰搗騰誰!」

說著,嘰嘰咯咯的自己笑了。

「找到還算你運氣好,找不到讓你耍猴瞧!」

說著,它甚至在樹葉子上翻了好幾個跟頭,輕盈的跟體操運動員似得。

「靈哥,你輸了。」我等他高興的差不多了,才懶洋洋的抬起頭來:「我找到了。」

這話一出口,那小娃娃顯然是給嚇了一跳,加上樹葉上本來就因為露水,而特別濕滑,他一個沒站住,直接從樹葉上給滑下來了。

我見狀,趕忙伸手要去抓他,可他下墜的速度很快,我一腳蹬在了樹榦上——這個花楸樹的枝幹很柔軟,有挺強的彈力,讓我直接衝到了樹下,就在靈哥即將摔在地上的時候,好險把它捧在了手心裡。

而一股子血腥氣透了出來,我這個力道用的又急又快,自己身上和手上搓破了好幾塊皮。

靈哥見狀,慌慌張張的就在我手心上給站起來了:「好你一個李千樹,橫衝直撞好速度,我可一直作弄你,你怎麼還是能大度?」

「人摔破了皮,總還會好起來的,」我皺著眉頭,看了看淋漓的血:「可靈哥要是碰到了泥土,恐怕不好辦。」

樟柳神是最喜歡乾淨的,所以才會吃露水,如果碰到了泥土,會對他們的靈性產生很強的傷害。

那靈哥一聽,表情一下就不安了起來,顯然,知道我是為了他考慮,是不好意思了。

「李千樹,有點傻,為了一個其他人,自己摔個大馬趴。」

聲音還是銀鈴似得,只是帶著點害羞。

我憨厚一笑:「靈哥,你看我也玩遊戲了,也贏了,咱們之前說好的事情……」

「咱們一起遊戲,三局兩次算勝利!」靈哥一聽,顯然是有點不服輸的意思,在我手掌上蹦跳了起來:「這一次是算你贏,下次再玩可未必!」

好傢夥,這是要玩兒賴啊!第一次說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三局兩勝呢?

不過小孩兒也就是這樣,跟他講道理,也不一定能講得通,現在既然已經定了三局兩勝了,再贏一次就行了。

於是我就說道:「靈哥,一開始,你沒說三局兩次啊?」

靈哥自知理虧,挖著自己針眼兒大的耳朵假裝聽不見。

要的就是你理虧,我順口就接著說道:「不過既然是你的地盤,那自然就是要聽你的了,但公平起見,第一局玩兒什麼遊戲你說了算,第二局我說了算,行不行?」

靈哥一聽覺得很新鮮,畢竟之前跟人玩兒遊戲,被他抓壯丁的嚇都嚇的不成人形,哪兒還有心情制定規則——好比之前死的那三個人,恐怕就是玩遊戲的犧牲品,而這次我不僅各種配合,還能提出新意見,靈哥當然更有興緻了:「你說說看怎麼玩,我玩兒你一個轉團團!」

口氣挺大啊,正合我心意,於是我就接著說道:「那咱們這次,不如玩兒個找東西的遊戲,看誰先找到那個住在這裡的老頭兒,怎麼樣?」

「那個老頭兒?」靈哥一聽這個,表情瞬間有點僵。

顯然,他不樂意。

卧槽,難道他作為一個樟柳神,還能怕什麼?

這個時候,最好激他一下:「靈哥,你好歹是個神仙,怎麼,拿著個凡人沒轍了?」

按理說,小孩兒的氣性,應該是說我怕什麼,找就找。

可靈哥沉吟了一下,才說道:「老頭兒是好找,就在屋中坐,可我答應了,看破不說破,問我為什麼,我也怕惹禍……」

我心頭先是一震,你娘,大先生果然就在這個地方!這下可算是來著了,還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過……

「惹禍?」我皺起眉頭:「什麼禍?」

靈哥不開口了。

「這倒是沒什麼,我這次來,也是為著那個老頭兒來的,」我循循善誘:「這可是靈哥你的地盤,還能讓哥死老頭子給佔了?我來給你幫忙,只要是找到了那個老頭子,什麼禍,我來扛,你看怎麼樣?」

靈哥抬起頭來瞅我,看意思有點半信半疑:「看你一個大高鼻,沒事就會吹牛皮。」

「怎麼是吹牛皮呢?這樣吧,明天咱們就來玩兒找老頭兒的遊戲,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吹牛皮了。」我接著問道:「怎麼樣?」

靈哥猶豫了一下,撩起了綠豆大的眼皮:「老頭兒跟我言在先,他反正不能進遊戲,真要是讓我說什麼,除非讓我輸給你。」

大先生還跟你有了什麼約定了?老奸巨猾,真是什麼都能算出來——知道我會利用樟柳神。

不能來找大先生,那能玩兒什麼遊戲呢?

這會兒我忽然看到了,靈哥脖子上確實是帶著什麼東西——應該是一根頭髮,也就是把靈哥留在這裡的束縛。

我這就反應過來:「靈哥,你為什麼留在這裡,是不是因為,走不掉?」

靈哥一愣,粉妝玉琢的小臉露出了一種有點悲哀的神色來:「是人都說神仙好,神仙也有神仙惱,人活一世沒有了,神仙萬代被誰瞧?」

他這意思,像是很孤獨啊。

「你不樂意就算啦,」我順口說道:「那這樣吧,昨天是我找你,今天你來找我,咱們換個個兒,你看怎麼樣?但是玩之前說好了,從天亮開始,你得給我五個小時的時間躲藏,中間你不許看,要不然,就是耍賴。」

「好!」靈哥很高興。

這樣,三個小時靈哥不來看我,我就能隨便翻弄這個別墅了,不信找不到大先生。

我們說好了,靈哥一翻身,就隱藏在了這黎明之前的黑暗裡,我則回身就往別墅里走,這會兒趕回去,還能再睡個回籠覺。

結果剛上樓梯,不知道哪裡就晃出來了一個人影,我下意識就要拿著魯班尺把他給放倒了,忽然發現這個人影有點眼熟。

接著,人影說了話。

「跟靈哥說好的遊戲不玩兒,上哪兒拱樹根去了?」原來是陸恆川跟個鬼似得出現在了樓梯轉角,冷冷地說道:「拱出什麼來沒有?」

你娘,我悻悻然的把身上的土拍了拍:「你懂個屁,老子不僅去玩兒遊戲了,而且贏了。」

陸恆川一挑眉頭:「贏了?」

我就把事情給說了一邊,陸恆川一邊聽一邊皺眉頭:「那下一個遊戲,你能贏嗎?」

「廢話,老子什麼時候輸過。」我一撇嘴:「你見過?」

陸恆川翻了個白眼:「看你現在看你個野豬樣,平時自詡身手好,今天怎麼弄的跟癩皮狗似得?」

我踹了他一腳,他躲開了。

你知道個蛋,這叫什麼,這叫苦肉計。

照著我的反應能力,當然能輕輕鬆鬆的把靈哥給接住,但是你輕而易舉的接住,跟你費盡千辛萬苦,甚至把自己弄出一身傷,賣了老命的接住,哪一個得到的人情更大?

靈哥是小孩兒,當然不懂這麼老大的人情世故,只知道你為了它才受了這麼一身傷,能不感動嗎?

小孩兒,當然是看誰對他好,就喜歡誰了,但凡讓他喜歡了我,其他的事情還不好說?

不過,靈哥既然是耳報神,那你在這裡說什麼,他都能聽見,這話我可不能跟死魚眼說出來耀武揚威,裝逼有風險,只得埋在心裡,深藏功與名。

「反正,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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