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4章 沾郎衣

「當然巧了,你看,咱們這一路來,都是人家給布好了引子了,」我答道:「就是想把我給引到這裡來。」

「那咱們……」

「不能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嘛。」我答道:「省事,找的買賣跟自己的目的撞在一起,還有比這個更好的嗎?」

別墅的大門是鎖著的,不過這比紫金八卦鎖省事多了,我三下五除二就把鎖給打開了。

周飛一看我這個鎖匠的隱藏技能,目瞪口呆:「大老闆,還會這個?」

「活到老學到老嘛。」

「吱呀……」那個大門開了,滿牆的紅薔薇簌簌一動,落了一地紅色花瓣,像是一滴滴的血。

別墅是個好房子,裝修的特別精緻,院子里有水池子有柳樹,滿地都是葉子。

周飛是專業武先生,皺著眉頭就聞了半天,說道:「這個地方,沒覺得有鬼氣啊。」

我也沒覺出來,確實是有點陰森,可也確實沒什麼鬼氣——相反,很乾凈。

但是這種乾淨反而帶著點奇怪。

因為一般來說,人住的地方,死人也喜歡住,尤其是又大又空,花木扶疏的房子。

這也是人不要住過大過空的房子的規矩,好比說你一個人,卻住在了十個人能住的地方,許多地方你用不到,死人就會趕過來用。

這個道理就像一個人睡大床,如果時運低,屬相小,就容易被鬼壓床一樣——你用不了那麼大的地方,死人就會跟你分享。

所以一個人睡大床,一定要睡中間,不要睡一半留一半,不然身邊就有可能躺下別的東西——它會以為,這位置是你給它留的。

而長期沒有人的房子就更別提了,人一旦不在這裡,死人就會趁機住進去,所以離家時間一旦比較長,就算進自己的家門,也最好先敲敲門,以示自己這個正主回來了,那些東西,該讓就讓。

賓館也同理。

這個房子這麼長時間沒人住,按理說怎麼也應該進來點孤魂野鬼才對。

孤魂野鬼如果不來,那就是因為它們怕這裡的什麼東西。

「照著你的經驗,」我問周飛:「什麼東西會讓人爬?」

周飛知道我是在說死在這院子里的三個人,忙說道:「我倒是碰上過抓腳鬼,就是死在某地,一直沒人超度,倒是被千人踩萬人踏,心裡不甘,這種抓腳鬼很樂意抓路過的人給自己陪綁,被它抓的也是會停留在原地,怎麼也動不了。」

這抓腳鬼我也知道,特別欺軟怕硬,屬相大比如龍虎之類,或者命帶貴氣的它們不敢抓,反倒是會被踩傷,躲還來不及,遇上屬豬,雞,鼠這一類的小屬相,再順帶時運走低命火弱,那它們就會大顯神威,把你往死里磨。

要是正趕上倒霉,真能死在原地,被它拉了替身。

這抓腳鬼害死人,有個特徵,那就是被它害死的人兩隻腳腕子會有幾道子烏青烏青的手指頭印子,跟被水鬼拉替身的人差不離,也是地縛靈的一種,必定是死人。

可這裡沒有死人氣。而且,這個買賣上其他說的都很詳細,如果往外爬的那幾個死人有抓痕,怎麼也該提一嘴。

不是抓腳鬼。

「進去看看。」

我踩著爬過死人的花間小徑,剛要開別墅的門,忽然覺得脖子後面過了一陣風。

像是有什麼東西給掠過去了。

猛地回過頭,卻發現後面什麼都沒有。

而雞賊的陸恆川像是沒發覺。

「那老頭兒今天沒出來,保不齊就在裡面呢!」周飛長期干這種買賣,對各種危險應該是特別敏銳的,也沒覺出來,只跟陸恆川說道:「這裡雖然沒死人氣,可肯定有別的東西,別是那個老頭兒弄什麼鬼呢吧?」

我尋思了一下,還是把門給打開了。

裡面特別乾淨。

我蹲下身子看了看一些人手沒法擦到的縫隙,也看出來裡面一塵不染。

這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就好比阿瑣來太清堂之後,太清堂就一下特別乾淨了,有東西的地方,才會這麼乾淨。

「這老頭子挺會藏的嘛,」周飛環顧四周,說道:「這裡挺大不說,還挺華麗的。」

裡面確實陳設的非常華麗,但整體感覺相當陰鬱,主色調是酒紅色的。

我四處看了一下,還沒看出什麼線索來,忽然頭頂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又急又快,是跑過去的。

周飛頓時給精神了:「老頭兒就在上頭,一定是發現咱們來找他算賬,這才急著要跑,好哇,今天就非得抓住他不可!」

說著,騰騰騰的就上樓去了。

周飛穿著大頭皮鞋,塊兒又大,這一跑聲音特別沉,比起來,剛才那個腳步聲就顯得輕多了。

我跟著也上去了。

樓梯上是一層厚厚的酒紅地毯。

等到了樓上,我倒是一愣,只見樓上一大排鏡子——你上去,能看到好多個自己的那種,讓人看著眼暈。

鏡子每一家都不能缺少,但是這裡的鏡子未免也太多了——鏡子多了,也招不幹凈的東西,就跟以前處理過的皮姥姥一樣,邪物會躲在裡面,你找都不好找。

眼瞅著四處都是我和周飛發的身影,唯獨沒看見剛才在樓梯里跑跳的那個人。

這裡下樓,也只有剛才我們趕上來的樓梯那麼一個出口,我順著樓上的走廊一直走,看見走廊盡頭的窗戶,對著外面的一棵樹。

那個樹是個果樹,上面結滿了紅彤彤的小果子,而碩果累累,被壓彎了的枝條正在上下起伏的動,像是有人在摘果子一樣。

可樹上根本沒有人,按理說那就是被風給刮起來的,可我開了窗戶之後,發現並沒有風。

這就是說,二樓上跑過去的那個東西,撲到果樹上去了。

我和周飛都知道,那個跑跳的東西,不是人。

周飛臉色一變,一手抓著個羅盤,已經在定方位了:「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那個東西,有可能就是大先生把我給引到這裡來的目的了。

可大先生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我倒是有興趣,這個陷阱裡面,到底是個什麼內容。

我回過頭繼續去找,可猛地發現陸恆川沒跟上來。

我伸著脖子就喊:「死魚眼?」

因為房間太大,我的聲音甚至微微帶著一點迴音,卻根本沒聽到死魚眼的回答。

奇怪,這個王八蛋上哪兒去了?他平時也不愛亂跑啊,尤其是在這裡的地方。

我心裡一緊,側頭還想著去找他,可餘光碰到了滿牆的鏡子上,看到死魚眼的身影一拐,像是拐到哪裡去了。

「那個白臉小哥呢?」周飛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他還在一樓?」

「他也上來了,」我答道:「只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說著,我順著剛才那個方向就去找他。

按理說,他應該是拐進了這一層樓的另一個走廊里,可趕過去一看,那個走廊里的幾個房間都是空的,根本沒有他的蹤跡。

這下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沒找到大先生,把死魚眼也給弄丟了。

我心裡一陣焦躁,正這個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一陣細細的歌聲。

「郎在東來妾在西,少小兩個不相離;自從接了媒紅訂,朝朝相遇把頭低。低頭莫碰豆花架,一碰露水濕郎衣。」

像是舊時候的小調。

「什麼聲音……」周飛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了,轉過了頭,指著那個結著紅果子的樹:「是從那個樹上發出來的!」

我往窗戶外面一望,看到樹上掛著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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