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告訴我們個數目,我們出雙倍的價格,去殺他!」我繼續問道:「大家的命都挺值錢的,這麼糟蹋了,未免可惜啊!」
「你們跟我說這些沒用,」那個人的嘴確實有點放飛自我:「我告訴你們,就算今天我們哥幾個折在了這裡,我們的弟兄也還是會來的,這個顧瘸子,非死不可,我就當做善事,勸你還是早點立遺囑吧,我們不回去,早晚還會有人來的。」
剩下那幾個獻圖門的表情更別提了,恨不得現在就死了算了。
而我立馬也反應過來了,卧槽,獻圖門人不少,之後還有後援?
而我剛想到了這裡,只聽「擦」的一聲,院子里猛地鑽出來了一個人影,揚起了手裡的東西,沖著我們就射了過來。
我聞到了一股子鐵鏽味和奇怪的甜香味兒,立馬拉住了顧瘸子,順帶用身體撞開了陸恆川,躲在了大柜子後面。
這一下來的特別急,窗戶上「唰唰」像是下了一場雨,細細密密的破風聲一瞬間像是春雨一樣滿地生花,我聽到幾聲悶響,顯然是那幾個被我們抓起來的獻圖門的被後來的這個一起滅口了。
這一門還真是最狠的一門,為了保住招牌,連自己人都殺。
「篤篤篤」那些破風聲射在了我門身前的柜子上,聽上去這玩意兒肯定特別細特別銳利,應該是針。
而針上帶著的鐵鏽味兒,應該是血的味道,我後心頓時就麻了,難道這種針殺了人,還會被回首過去二次利用,夠環保的啊!
而針就算把人紮成了刺蝟,只要不傷到要害,人也是不會死的,獻圖門素來以速戰速決,一擊致命著稱,我就明白那個甜香味的來歷了,上面肯定粹了毒。
這種東西射擊範圍這麼廣,比槍更致命。
這會兒,那下雨似得聲音好不容易停歇了下來,顧瘸子低聲說道:「這個東西叫三月雨,舊時候的老暗器了,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取名於針筒裡面的針跟雨絲一樣的綿密,上面有毒,千萬不能碰,擦破了皮都要命。」
三月雨?我看是毛毛雨吧?我心念一動就要用方術,但是意外的發現,鬼不好喊出來,這才明白那些針上的血腥氣是什麼……真特么雞賊,泡過毒藥不說,還泡過黑狗血!
卧槽,難道這個射針的,以前殺過用方術的,有經驗,知道黑狗血破邪氣?
這也就是《魁道》裡面的弱點了,裡面都是邪術,面對黑狗血就不好用了。
這會兒顧瘸子吸了口氣,一手就摳在了牆皮上,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嚇得手腳都沒地方放,但是我馬上就聽出來了,這裡原來也有機關,底下有很細微的齒輪聲,應該也能開出個密道入口——這顧瘸子把寡婦家挖的跟個地道戰似得,也真是挺辛苦。
沒成想正在這個時候,寡婦忽然從剛才那個大柜子里出來了,聲音挺擔心的:「老顧,你上去這麼久怎麼還不下來?」
能別出來的這麼巧嗎!
我後腦勺頓時就涼了,同時聽到窗外發出了「噠」的一聲響,顯然是那個「三月雨」重新上好了膛,重新對著發出聲音的地方就給掃過去了!
「別……」顧瘸子一句話沒說完,我就知道不好。
你娘,寡婦一露頭,那就必死無疑了,我沒聽清顧瘸子第二個字,一手就把魯班尺給抄起來了,對著那寡婦就衝過去了。
魯班尺在我手裡旋轉的飛快,迎上了那些細密的破風聲,叮叮噹噹的打落了不少,趁著這個功夫我想把寡婦給抓柜子後面去,可寡婦完全不知道什麼情況,只看見黑暗裡有個人抄著個兇器沖著她過來了,還以為我是來傷人的,立馬大叫道:「好哇小毛賊,你還敢太歲頭上動土,不給你點苦頭吃吃,你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
說著抓著我就要跟我廝打。
我心裡是叫苦不迭,別的倒是沒什麼,她這麼亂動,三月雨很容易就射到她身上去了,我沒法子,只好左手又把雷擊木給抽出來了,左右開弓給她用最大的角度擋針:「大娘,你能不能消停點?」
寡婦聽出了我是聲音,立馬問道:「你耍什麼猴兒?我問你,我當家的呢?他在哪兒,他有事兒沒有?」
「我沒事……」顧瘸子又是捶胸又是頓足:「不是說了讓你好生在裡面待著,你出來幹什麼?」
「我不放心你,你沒事就好!」寡婦說著,甩開我奔著顧瘸子那邊就沖——什麼叫好言勸不了趕死的鬼!
我心立刻懸起來了,而正在這個時候,顧瘸子也沒了理智,可能怕寡婦出事兒,伸手就要來接寡婦。
老子是有能治療內傷的龍皮太歲,可沒有解毒的五線香了,咱能別冒這個險嗎?
我沒法子,只好在前面給他們擋著,同時長了個心眼兒,凝氣上手,倒是把不少的三月雨給打到窗外去了——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外面那人應該也沒想到我能有這種身手,立刻就躲下去了,趁著三月雨這麼一停歇,我就要把寡婦給塞柜子後面,結果我手這麼一停,那三月雨又一次射了過來,速度比前幾次還快……那王八蛋又拿出了一把三月雨,跟我一樣,左右開弓!
我心裡一緊,這會兒陸恆川忽然從暗處伸出來個什麼東西,「啪」的一下就撐開了,擋在了我們前面。
這個香氣……是杜海棠給我擋喪芝散的那把傘!
我當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一把油紙傘,拿出來立馬就得被針穿透了,你撐它有個屁用,這是暗器,不是真的杏花三月雨!
可我這想法剛從心裡浮現出來,就感覺到了,不對……身後分明是針紛紛落地的聲音,這傘竟然穩穩噹噹的把那些針給擋住了,跟個盾牌一樣!
我猛地就想起來,姜師傅說,這顧瘸子做的每個東西都有個機關,難道這個傘的機關,就是堅不可摧,能擋雨之外,還能擋暗器?
外面射針的也沒想到我們忽然祭出來了這麼個法寶,還想著繼續往傘遮擋不住的地方射呢,我一腳踹在了牆上,翻身一擰就躥出了窗外,一把就把那個射針的人給抓住了,那個人猝不及防被我揪住了頭髮,第一個反應就是沖著我開炮。
不少針唰唰的擦著我頭髮就過來了,我身子一矮躲過去,緊接著一腳就踹在了那人後脖頸子上——這地方是中樞神經,一旦出了問題,人要癱瘓的。
果然,被我踹中了,那人的手也沒了力,一下就垂了下來,我預防他咬蠟丸,提前把他的腦袋往後背倒按——人的腦袋突如其來這麼一倒仰,嘴不受控制就會張開,趁著這個功夫,我一把探進他嘴裡,把蠟丸給拿出來了。
那人知道事情不好,就要咬舌頭,可我早一把捏住了他下巴:「別這麼著急,有話好好說。」
那人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瞪著我,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差不多快亮了,東邊泛了魚肚白,我看這小子跟我歲數差不多,一臉倔強,跟剛才那個耍嘴皮子的正好是截然相反——他的嘴唇厚而規整,這種人是真正能守口如瓶,不問我也知道,很難從他身上套到什麼消息。
而正在這時候,又一個角落「颯」的一聲就射出來了個破風聲,我下意思要拖著那人躲開,可那人反而伸手對上了那個破風聲。
等他的手垂下來,人就軟下去了。
死了。
角落裡一道影子一閃而過,估摸是追不上了。
「野豬,你沒事吧?」陸恆川從屋裡出來,看我架著那個人,死魚眼一亮,看清楚人已經死了,就又暗下去了。
顧瘸子也一瘸一拐的出來了,眼瞅著這個死人,嘆了口氣:「年紀還這麼輕……」
是啊,誰的路都是自己選的,能走多久就不好說了,誰幹這一行,心裡都得有準備,何況剛才他接住那道破風聲的時候,根本就一點猶豫都沒有。
轉頭看向了屋裡,那幾個獻圖門的毫無懸念,都已經在三月雨下面給死透了。
這次為了來殺顧瘸子,獻圖門損失可夠慘重的,也不知道買兇的酬金頂不頂的住這種犧牲。
「這裡是待不了了,」我看向了顧瘸子:「要不你跟我回三鬼門吧。」
顧瘸子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寡婦一眼。
寡婦盯著滿院子的屍體,渾身篩糠似得抖,顧瘸子心疼,過去要把寡婦給扶起來:「咱們,咱們走吧……」
而寡婦抓住了顧瘸子:「上哪兒?老顧,你要出門啊?可咱們的日子才剛剛……」
才剛剛開始,就要背井離鄉了。
這什麼都沒有命重要。
「上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顧瘸子用安撫的口氣說道:「我有手藝,上哪兒都餓不著你。」
我聽出來了:「你不跟我回去?」
顧瘸子搖搖頭,說道:「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做東西,上你們那,還有什麼東西能做?不幹不幹。」
「有東西,也得看你有沒有命做。」陸恆川說道:「獻圖門追人的本事,你知道。」
「可我弄機巧的本事,你也知道。」顧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