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下就涼了半截子,卧槽,知道這玩意兒凶,可不至於上來就咬人吧?
不對……這貔虎通靈性,不可能不分青紅皂白,肯定有其他的事兒,我一下明白了,它這一撲,不是為了撲唐本初,而是為了撲唐本初身後的某種東西!
這只是電光石火的一剎那,我腦子轉過來了,眼看紋絲不動的陸恆川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雷婷婷打剛才就一直走在我們另一側,沒聽見我們關於貔虎的談話,只知道這個狗凶,咬死過人,以為這狗一言不合是要咬唐本初的,矯健的揚起手,沖著這個狗就劈!
我二話沒說,一把就將雷婷婷給攔住了,雷婷婷吃了一驚,瞪眼說道:「千樹,你幹什麼,那狗……」
「千樹,你瘋啦!」李國慶一張臉也嚇綠了:「你不攔著狗,咋還攔著人?」
而唐本初被貔虎這一驚,整個人都傻了,什麼都沒反應過來,簡直是在等死。
「沒事,」我大聲說道:「你們看唐本初的脖子,這狗不是要撲他,是要救他!」
他們一望唐本初的脖子,也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個手……」
那個手之前在魚膠桶里裂成了兩半,現在只剩下五根手指頭能用,而那五根手指頭,正掐在了唐本初的脖子上,眼瞅著指骨的最尖端,要跟九陰白骨爪一樣穿透了唐本初的脖子,但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被貔虎給咬住了。
唐本初自己是看不到下巴底下的景象的,眼前只有一張熱烘烘的碩大狗臉,人都給顫愣起來了,半天才慘叫出聲:「師父,你咋袖手旁觀呢,救,救救我啊!」
「你別著急,」我立刻說道:「站著別動!」
顯然,那個手掌骨正跟貔虎的力氣在抗衡,貔虎咬死過人,根本不怕死氣,而手臂骨陰邪,勁頭也挺足,所以兩下里算是僵持上了,跟拔河似得,誰先鬆手,誰後鬆手,都吃虧。
我一尋思,一把倒是將小鏟子給拿過來了:「正好,你們先這麼僵著,我把這個地方給挖開,看看裡面到底有個什麼東西。」
說著,動手就開坑。
而我手上這麼動著,眼睛卻暗暗的往手掌骨上看,這個地方裡面埋著的不是她兒子嗎?我還真就不信她袖手旁觀:「死魚眼,給我幫忙,挖出來了,我對著午時三刻的太陽曬,非特么讓裡面的玩意兒魂飛魄散,沒法超生為止!」
那個手臂骨顯然注意力被我給吸引住了,就被我吸引的這一瞬間,只聽「卡蹦」一聲脆響,貔虎趁了這個空隙,嘴下不留情,已經將一小段指骨給咬下來了!
而那手臂骨也顧不上自己已經成了這個模樣,飛快的從唐本初身上撲下來,沖著我就過來了,我等的就是她這一下,凝氣上手,手起鏟子落,結結實實的就把這貨給扣在鏟子下面了。
貔虎一看東西被我給扣住了,這才懶洋洋的從唐本初的身上下來,趴在了一邊,表面慵懶,狗眼睛卻非常銳利,似乎隨時在提防那個手掌骨反撲。
別說,這狗還真靈!
「哎呀我操,逮住了,千樹你是真牛逼!」李國慶一看,手舞足蹈:「你等著,回去我再給你㸆個大鵝!咱們李家是真出了人才了,咱爺爺在天之靈,那肯定也高興!」
「千樹,扣住也要小心,」葛三多緊張地說道:「這玩意兒跟土行孫似得,能地里爬,別讓她跑了!」
這我心裡明白,也早有準備了,一手已經將褲子拉鏈給弄開了:「雷婷婷,轉臉!」
雷婷婷自然知道我要幹什麼,趕忙把臉轉過去了,只聽「嘩」的一聲,我就對著這貨來了個龍放水。
說實話,為了對付這貨,我都憋了老長時間了,再不撒出來,尿泡非得出了毛病不可。
熱騰騰的童子尿把地給浸透了之後,那個手臂骨在我眼前抽搐了起來,翻滾的像是個磕了葯的老鼠,骨頭表面還「嗤嗤」的冒出了白煙,像是被強酸給腐蝕了一樣。
很快,這玩意兒就不動彈了。
我這才喘了口氣,蹲下瞅著那骨頭,心說你特么不是硬氣嗎?醋都不怕,老子給你來個高級的。
「千樹啊,你,你把這玩意兒給澆了,那,那我媳婦呢?」葛三多踉踉蹌蹌的過來了,眼瞅著這個弄得他家破人亡的東西,一把將鏟子給拿起來就想拍碎了,可是猶豫了一下,又給放下了,我看得出來,他也想知道真相。
於是我就說道:「你放心,這貨我是給放倒了,你媳婦不就自由了嗎?給我點蠟,我重新招魂,你媳婦肯定能來,上次她應該就準備說事兒,卻被那個手臂骨給弄走了。」
我估摸著,她怕這個手臂骨的一方面,肯定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愧疚」,「愧疚」可以讓人直接放棄抵抗。
葛三多猶豫了一下,這才答應了下來。
顯然,他心裡想的是,能把事情給弄清楚了倒是好,可是萬一聽到了一個不想聽的結果,可咋整?這就跟癌症患者聽醫生下達病情通知一樣,既想知道,又怕知道。
我正準備讓唐本初給我弄招魂的東西呢,小翠忽然蹦蹦跳跳的分開蘆葦衝進來,手裡還抱著上次葛三多拿過來的,他媳婦愛穿的衣服,還有黃紙蠟燭啥的,一應俱全。
「唉呀媽呀,師父,你這個翠姑真是太了不起了!」唐本初瞪著眼睛:「準備的這麼快,不能是會未卜先知吧?」
我則看向了小翠:「翠姑,這東西是誰讓你預備的?」
「黑大哥早先就跟我說了,」小翠一瞅我們這個樣子,像是對她的舉動帶著挺佩服的意思,知道自己幹了件了不起的事兒,高興的搖頭晃腦:「他說讓我預備了這幾樣,中午千樹要在蘆葦盪子里用哩!」
黑大哥,不就是我乾爹嗎!
我立刻問道:「我乾爹還說啥了?」
小翠痴笑著搖頭:「他嘰里咕嚕的,說啥屁股,還說圓,我尋思著,屁股臭烘烘的,就算圓,又有啥好的,除非是雞屁股,尖尖的倒是好吃!」
看來小翠跟我一樣,把貔虎給聽成了屁股了。
屁股圓,就是我跟這個貔虎有緣?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快點招魂,把葛三多媳婦喊出來,將事情全給問清楚了,於是我點了香,問葛三多:「現在是中午,她不容易出來,除非是靠在誰身上跟我們說話,就跟咱們說的撞客似得,你明白嗎?」
撞客是我們這邊的土話,意思是「鬼上身」。
葛三多連忙點頭,說明白明白。
我接著說道:「當然了,撞客不能是隨隨便便就能上誰身上去,得跟自己親近熟悉,最近又時運走低的,才好上去,我們這幫人跟你媳婦確實沒那麼熟悉,所以這個被撞的,就只能是你了,能接受不?」
「能能能,那必須能!」葛三多立刻說道:「千樹,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你讓我幹啥我幹啥,來吧!」
這個臨危不懼的樣,黃繼光炸炮樓也就這樣了。
我點了點頭,就讓他把他媳婦的衣服先套在了身上,接著香的火頭子一起,就讓他喊起來:「李玉蘭,回家吃飯!李玉蘭!回家吃飯!」
果然,沒喊幾聲,葛三多渾身跟冷似得,猛地就打了個哆嗦。
而貔虎似乎也感應到了,猛地在一旁站了起來,虎視眈眈的盯著葛三多,而一邊小翠拍起了手:「來了來了,她來了,她又哭哩!」
只見葛三多的表情就有點扭曲了,姿勢也有點奇怪,雖然沒什麼劇烈的動作,但就看著那個站姿,也帶了點女人模樣,還往後面退了好幾步,看上去很怕貔虎。
我趕忙學著牛大壯之前的模樣,在貔虎腦袋上順著耳朵摸了幾下,貔虎顯然很受用,又放鬆的趴了下來。
這葛三多果然就不怕了,接著倆手捂臉,嗚嗚咽咽的就給哭了起來:「真的,我對不起他們,我對不起他們啊……」
哭的這叫一個梨花帶雨,顯然是來了。
我對著葛三多就說道:「李玉蘭?」
葛三多先是擤了擤鼻涕,接著娘里娘氣的應了一聲:「哎。」
「你說說,」我指著地上那半截子手掌骨就問她:「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葛三多望著那點骨頭,又大聲哭了起來:「是我不對,是我害了她啊……」
說著,就開始講述了起來。
原來打那一天,葛三多自己上鎮上去賣零嘴之後,葛三多媳婦就一直在那看孩子,直到那兩個黃米饃饃讓帶腳環的女人真的有了一點奶水,孩子翹著嘴也吃上了,並且熟睡過去之後,葛三多媳婦才心滿意足的要走。
誰知道,她這麼一起身,卻被那個帶腳環的女人給拉住了:「大姐,你喜歡孩子莫?」
葛三多媳婦嚇了一跳,隨即意識到自己可能剛才表現的太明顯了,就挺不好意思的說讓帶腳環女人別介意,自己掉過孩子一直沒懷上,所以看見人家孩子就喜歡,可惜自己沒福氣養一個。
說完就告訴那女人自己真的得走了,掌柜的還在鎮上等著她一起賣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