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盛情款待

……

烏歇和高慶裔很快就又乘坐小船跨海到達登州。

登州知府王師中趕緊快馬加鞭將此事報告給了趙佶。

其實,這幾天,趙佶也正與王黼商量,是不是遣使去金國一趟,通報大宋已出兵北上之事。

宋國這是一棵紅心兩手準備。

一方面,宋國準備憑自己的實力收復燕京。

另一方面,宋國也想好了,萬一憑自己的實力收復不了燕京,那麼就請女真人幫忙。

王黼分析:「金國能主動遣使前來,這首先說明他們對海上之盟還是相當重視的。」然後建議道:「咱們應該盛情款待金使,讓其看到我大宋的誠意。」

趙佶聽了王黼的建議,賞賜給烏歇和高慶裔等金使大量金帛,趙佶甚至將自己飲用的茗茶和保養玉體的調膏也賞賜給了他們許多。

隨後,烏歇和高慶裔委婉表示出他們此行的目的——歲幣。

趙佶對他特意叫回來接待金使的趙良嗣說:「女真要尋求女真的利益,大宋當然也要尋求大宋的利益。目前,契丹已經支離破碎,其滅亡已是大勢所趨,如果我們能趁機將五代以來被契丹奪去的漢唐之地全都收復回來,那可就是蓋世之功。你要明確告知金使,我朝承諾之歲幣必定給付,一分不少,而我朝所想要收復的故土,也該全部劃入大宋版圖。」

趙良嗣一聽趙佶還想要平灤營三州,頓感壓力巨大。

要知道,因為趙佶那份御筆手札作繭自縛將收復土地的範圍限制在「燕京並所管州城」之內,金人一直堅持按照這份御筆手札劃定的範圍來交換歲幣,而要想打破這個範圍,將平、營、灤地區一併收復,如果沒有軍事介入,單純依靠口舌談判來完成,那恐怕非常困難。

還好——

現在,北伐軍已出發北上。

趙良嗣希望宋軍能迅速取得幾場大的勝利,展示一下大宋之軍威,這樣他與金人談判時,也很有底氣。

烏歇和高慶裔攜帶著趙佶賞賜的金銀、茶葉和調膏等御用物品,回到他們下榻的班荊館,心情很激動,久久不能平靜,尤其是烏歇,他笑呵呵地對招待他們的趙良嗣和檀棹說:「貴朝皇帝真是聖明,出手也大方,真是令人愛戴。」

高慶裔則敏銳的察覺到了宋國的軟弱,進而得寸進尺道:「我們是大金國皇帝派遣的正式使者,不能總住在這郊外的驛館之中吧?從前,契丹使者每次來訪,你們都安排在都亭驛,為什麼對我們大金如此輕視?」

趙良嗣一聽高慶裔計較驛館,便連忙解釋說:「高副使千萬不要誤會,我們絕無輕視之意。只因為現在我們兩國往來之儀尚未正式確定,所以才如此安排。將來一旦確定,立即按照禮儀約定之規格辦理。其實,兩個驛館條件差不多。當年,剛跟契丹修好之時,也是這樣辦的。」

北宋宣和年間,宋國對外交往很活躍,來大宋的各國使節很多,也很頻繁。

在接待方面,宋國大體上是實行一國一館的制度。

譬如:

遼國的使者,都安排在都亭驛接待。

西夏使者,一般在都亭西驛或來遠驛。

高麗使者,在外城的同文館。

南番、交州、西番、大食、龜茲等使者,都在懷遠驛接待。

而吐蕃、党項等使節,則在禮賓院接待。

上次金使來訪,安排在同文館,對外宣稱他們是高麗使者——截止到目前為止,宋朝與女真人的交往一直都處於秘密狀態。

高慶裔拿出一卷文件,說:「這是契丹例卷,你看看,當年契丹使臣,是安排在班荊館嗎?他們全部安排在都亭驛。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安排的,你又何必扯謊呢?」

趙良嗣大致翻閱了一下,說:「這些例卷記載的不很完整,可能是中間有疏忽,並不是我扯謊。要不然這樣,我現在就去請示一下王相公,看看能否讓你們搬進都亭驛?」

高慶裔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和悅起來。

趙良嗣馬上將此事向王黼作了彙報,王黼沉吟半晌,不敢擅自做主,便帶趙良嗣去崇政殿稟報趙佶,請趙佶定奪。

趙佶想了想,說:「遼使早已斷絕,都亭驛也已閑置了許久。遼國即將滅亡,今後也不可能再有遼使來訪。金代替遼,已成必然。從今往後,金國使者,一律安排在都亭驛。對他們所提之要求,要盡量滿足,要盛情接待。另外,對於燕地的範圍,你們與金使重新劃定了沒有?」

趙良嗣回答說:「臣向他們提出過多次,可他們說,對於土地計議之事,他們沒獲得皇帝授權,不敢多言,需要大宋派回使去金國,與金國皇帝商議。」

趙佶說:「那天他們對朕說,奉大金國皇帝派遣,來此計議舊漢地之事,怎麼忽然又改口呢?看來,女真人的確很狡猾,你們要小心提防。」

趙良嗣與宗翰、宗望和希尹等女真將領有過交往,對此體會頗深,他很有感觸地說:「官家說的對,女真人生長於苦寒窮困之僻壤,生性豪爽而又狡詐,的確需要小心應對。」

隨後,趙良嗣來到班荊館通知高慶裔:「官家特批,你們現在就可以搬進都亭驛了。」

烏歇與高慶裔聽罷,很興奮,特別是高慶裔,他把這看成是一場外交戰的勝利,他覺得自己為大金國贏得了一個大國地位。

都亭驛坐落在御街前邊的鬧市區,正對著一家規模較大的經營珠寶玉石的店鋪,街兩側還有許多小鋪面,賣紙賣畫,賣四季水果等等。

御街寬約二百餘步,街中心是御道,普通人馬不得在御道上行走,可以在街兩側行走。

御道中間砌有兩條御溝,流水清澈,栽種著蓮荷,岸邊則生長著桃、李、梨、杏等果樹,春臨大地之時,雜花相間,一眼望去,滿目絢爛如綉。

趙良嗣每天領著烏歇和高慶裔等金使,在京城中四處參觀瀏覽。

趙良嗣還帶他們登上明堂眺望御街街景。

明堂前面的廣場是東京城中心,是東京最繁華之處。

只見,皇宮大殿,巍峨高聳;青樓畫閣,珠簾綺戶;雕車競賽,寶馬爭馳;金翠耀目,羅裙飄香。

烏歇與高慶裔等金使站在明堂上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他們還參觀了龍德宮、蕃衍宅以及離宮艮岳等皇家建築園林。

龍德宮是在端王府的基礎上擴建而成的一座宮殿,亭台樓閣臨江而建,風光很秀麗。

蕃衍宅是皇子們居住的宅邸,坐落在景龍門外,距離龍德宮很近,是政和年間由童貫主持建造的。

那時,趙佶的兒子們漸漸長大,「宜就外居」,於是,「擇景龍門外地,辟以建諸邸」。

當時,由於鄆王趙楷最受寵愛,所以他的宅邸建造的最為宏大。

有人據此猜測,鄆王趙楷將來很可能會取代太子趙恆。

艮岳半年前剛剛竣工,耗時五年。具體分布範圍是,在景龍門以東、封丘門以西、東華門以北、景龍江以南,周長約六里,面積約為七百五十畝。

該園林很有藝術特色,突破了秦漢以來宮苑「一池三山」的建設規範,將詩情畫意移入園林,以山水創作為主題。

園林主體是南北兩座山,北山是主峰,名叫萬歲山,周長約十里,山高九十步,是全園最高點。次峰叫萬松嶺,青松密蔽,蔥蘢蒼翠。兩峰並峙,列嶂如屏。山上處處是太湖靈璧之石,雄拔崛峭,巧奪天工。

全園建築有四十餘座,既有皇家風格的樓台軒館,也有鄉野情調的茅舍村屋,山水之間,處處點綴著奇花美木,美不勝收。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烏歇和高慶裔等金使在震驚之餘,生出了貪婪——他們覺得,大宋真是一塊有福之寶地,大宋人每日都生活在天堂之中。

一天,烏歇指著一座燈火輝煌的高樓問高慶裔:「那是個什麼地方?如此豪華,真如仙境一般。」

高慶裔說:「那應該就是樊樓,是東京城最豪華的酒樓。」

烏歇被光華燦爛的樊樓美景給驚呆了,他很想進去瞧一瞧,開開眼界,於是便向趙良嗣表達了這個願望。

趙良嗣感到很為難,說:「樊樓是東京第一酒樓,每天都有上千人在那裡宴會,要是去的話,得提前預約。」

高慶裔進一步試探趙佶君臣對他們大金國的態度說:「樊樓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可是,我們至今無緣登臨,希望趙館伴能圓我們這些僻陋之輩的夢想。」

趙良嗣想了想,說:「那好吧,我請客。」

其實,東京城裡各個驛館,住宿膳食條件都很好,配有專職翻譯、廚師和醫護人員,一般不安排外國使者在驛館之外的酒樓宴會,因為這牽涉到安全問題,也關係到保密問題。

所以,當王黼聽了趙良嗣的彙報後,一口否定:「去樊樓不合適,這沒有先例,對金國使者的要求,你不能太遷就。」

趙良嗣說:「這怎麼辦?我已經答應他們了,總不能爽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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