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炎黃道統 第726章 六記,六盞燈

看到這裡,方天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這位閣下現在還活蹦亂跳地,那麼很顯然地當時沒有掛,而沒有掛,就意味著當時,唔,第二天早晨或早晨到來之前,必然發生了什麼。

想來想去,也只有兩種情況了,一是因為自己,一是因為他人。當然,也可能是第三種,就像前世華夏古代的位面之子劉秀召喚流星火雨滅殺穿越者王莽的幾十萬大軍一樣,直接放大招,啟動禁咒級魔法。

但這第三種絕逼是開掛者才有的福利,劉秀那種真·大掛逼,一般人是不用指望的。

那就只有一二兩種情況了。

可是真實的情況中,哪有那麼多過路的大俠出來救場?而且大俠也多是「英雄救美」,希岩的情況明顯和這不搭邊。

而且求人總是不如求己,前世的這句話再經典不過了。

方天繼續往下看,結果並不出乎意料。——在前面好幾個月都沒法怎麼修鍊的情況下,希岩就憑這一次的超級深度冥想,突破了。

從六級晉陞到七級。

雖只是一級之差,但實力提升了近乎一倍。

一到六級的魔法學徒只能稱之為學徒,而晉入七級之後,卻是這個世界當下公認的「魔法師」,這種稱呼的變化,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登七望九,以至於更遠地望著正式法師且不說,七級的魔法師,較之六級,不止是元素感應範圍提升了一倍,元素操控力,更是提升了很多,當然,這個「很多」的具體範圍,因人而異。

但不管怎麼說,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是肯定的。

還有一點,對當時的希岩特別有用,那就是這種級別的晉陞,身體及精神力顯然被「刷新」了一遍。

前面是疲於奔命的久困之身,後面是身心煥然一新的更高一級的魔法師,在接下來的與那群凶獸的較量中,結果如何,是不用多說的。

故事並沒有到此終止,而是在繼續著。

殺出一條血路,這位新晉的魔法師先生挾升級、挾大勝之氣勢,重新回返人類世界。

不知這位閣下當時是否有「主角」這種概念,也不知這位閣下經此一事之後是否認為自己就是天命「主角」,但不管怎麼說,回返之後,七級魔法師先生是志得氣滿,以至於志高氣昂的。

這一志高氣昂,就是二三十年的時間。

二三十年中,這位魔法師先生修鍊其實也勤,冥想也經常有比較不錯的體驗,但是有些東西,卻已經不知不覺地溜走或者說失去了,似乎是狀態,似乎是心神,也似乎是某種凝聚的氣勢。

不好具體言述,但確實存在著。

而這位魔法師先生,當時並不知道。

直到九級之後,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窺見那關鍵的一步,更可怕的是,似乎,還有離那裡越來越遠的樣子。

什麼樣的志得氣滿,到了這個時候,都該消散了。

九級的魔法師,足以雄踞並自傲一方,就是登法師門,也可以得到法師的降階相迎。但這是對外人來說的,對那些只能作仰望的普通人及九級之下的魔法師來說的,而對於當事人自己……

就如方天前世,一個五歲的小盆友搶到一顆棒棒糖就可以滿足,但七歲的時候一顆棒棒糖,還可以滿足嗎?然後十歲、二十歲、三十歲、五十歲……

希岩的情況與此一般無二。

隨年月推進,萬般無奈與沮喪之下,這位九級的魔法師先生想到了自己從六級晉陞七級的情況,然後咬咬牙,祭起了舊日法寶,重操故技,再一次地走進了卡拉多山脈之中。

看到這裡,方天就搖了搖頭。

置之死地而後生,確實有一定的參考意義。破釜沉舟之後,再無路可退,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可以激發出身心全部的勇氣與力量,但如果有人真以為這是萬能法寶,那可就想錯了。

置之死地,其後續發展,確實有生了,破釜沉舟,其後續發展,確實有勝了。

但這樣的比例,少得可憐,而且有著很大的不確定性,真被逼到這樣的環境下,拚死一搏,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而如果主動地想依靠這種方法去超越……

置之死地,多半就真的死了,破釜沉舟,那也多半就真的沉了。

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偶爾作死一次的人,未必會死,但若持續作死,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得。

希岩這一次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去的時候,是九級魔法師,回來的時候,還是九級魔法師。惟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回返,沒有志得氣滿,而是滿身心的絕望。

應該說,這位閣下當時,是帶著身心兩方面的重創回返的,而且是極其僥倖地回返。

回返後,身的創傷,有神殿方面的治療,慢慢恢複了,但心的創傷,卻再沒有辦法……

再後面的事情,就是方天知道的了,沒有多少新鮮。

掩卷之後,方天獨獨對這一件事感慨著。

感慨於其絕境逢生,也感慨於其在絕境逢生之後,所走上的岔路。其實這岔路,與前面的際遇,是連成一體的,並不能割裂開來看。

而就是這個不可割裂,才是真正地讓方天感慨之處。——有的時候,你成功了,但這個成功的延續,卻在導致著你下一步的失敗。

用個簡單的形容來說,就像一個關卡,你需要用一個特定的方向、一個極大的力量,才可以衝過去。

真的衝過去了,成功了,你便以為這個方向,這個力量,是正確的,是需要保持的,於是一直有意無意地持續著,然後遇到下一個關卡,衝上去……

結果就是,掛了。

在南方的時候,吃水果都能上火,這時,就要喝菊花、野菊花茶,喝金銀花茶,喝薄荷茶,喝苦丁茶。到了北方,有時,連吃羊肉喝烈酒都不能抵禦那嚴寒,這時,若再喝茶,就要喝薑糖茶,喝參片茶。

還是那句話,到什麼山,唱什麼歌。

可是喝茶簡單,就算不知道的人,一聽之後,也就知道了。

而生活,而修行,而太多太多的事,遠不如喝茶這般簡單明了,許多時候,根本就不知該如何選擇。再則,茶可以輕易地換,可是一個人的喜好、長期培養下來的習慣,尤其是那些成功經驗在身心上留下來的積澱,很難更改。

別說主動去更改了,有時,連主動保持都還怕不夠呢。

真實的世界中,有多少人,能真正地到什麼山就唱什麼歌?能真正地做到每攀登一座新山,都將過往的經驗清洗一空,全新上陣?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也因此,過往的那些,成功的,帶過來了,失敗的,也帶過來了,適用於此時此地的,帶過來了,不適用於此時此地的,也帶過來了。

結果……

結果真是不太好說。

無有玲瓏心,難解九連環。十八彎的水路……需要一個高超的舵手。

方天輕輕嘆息著,然後同樣執筆,在希岩的這本小冊上,除於首頁同樣署了「浮生記」書名等之外,還於末尾空出幾頁的其中一頁上,緊隨希岩的正文之後,題了幾句話,算是讀後感吧。

「身是舟兮心是舵,茫茫塵海共纏磨。誰有千識萬種力,破那風浪無限多?」

這其實是方天以前的感悟,但於讀完希岩的這本小冊,再次想來,再次題於筆端,自是又多了一份特別的指代。以後,每一個讀完這本書的人,看到這幾句話,都會知道它所指的,對應於修行之中,到底是什麼。

知道,就會思考。

思考,就會多一些選擇。

多一些選擇,未來的道路未必會更加開闊,但總是聊勝於無的。

題完這幾句話之後,方天於下一頁,再次題了一些東西,這次所題的,卻是前世蘇東坡的那首《定風波》了: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繼以前送給沙迦之後,這次方天算是正式地讓這首詞在這個世界面世。

方天相信,這本小冊子的主人,也即希岩,在看到這首詞之後,同樣會喜歡上的。

在繼續休息半晌之後,因思及木羅在成為魔法師之後的表現與希岩的情況差不多算是「異曲同工」,是以,方天第三次翻開的,是木羅的那本小冊子。

比起前兩位,這位閣下在魔法學徒的整個階段,走得算是相當順暢。

埃里克是屬於「大器晚成」的類型,而大器晚成么,早先,肯定是不怎麼成的,在埃里克的敘述中,他是一步一步,輾輾轉轉地走到了九級,別說從三級到四級、從六級到七級這樣的關鍵性突破了,就是其它任何一級,都總是顯得不怎麼順利。

希岩則是六級後遇到了一個極大的檻,後來雖然越過檻了,卻留下了一直延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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