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炎黃立世 第466章 紅石鎮外,西塞城中

紅石鎮外,某一谷地中。

或許是地勢較低的緣故,又或許是有著水流的滋潤,雖然時值寒節,但是這裡的草木仍然帶著綠意,尤其是草,外面的梗葉灰黃,裡面莖葉新綠,看起來,竟是倍顯清秀。

谷地中,或站或坐著四五人,看模樣,都是魔法師。

其中一位老者有點獃滯地仰頭看著天空,他保持這個姿態已經很久了。

「雪不見了。」不知過了多久,老者方低下頭來,帶著悵然地說了這麼一句。

其實何止是現在才不見了?

昨天晚上,當方天講完故事的時候,那一直飄落於眾人身邊的雪,便已宣告完結。而以此地的溫度,別說雪落之後了,就是當時,地上也是幾乎沒有什麼雪跡的。

就算有些微的一點,能安穩地落到地上,也很快化為水跡,滲入地下。

當真是雪落無痕。

這時,卻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還哪來的雪?

不過卻是無人笑話老者,倒是一個四十左右的清瘦魔法師說道:「方天殿下的威能,真是不可思議啊。不知我輩何時,也能念動之間,風來雨聚。」

這是顯然的土著,如果他也是地球來的,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所說的可能就不是「風來雨聚」,而是「翻雲覆雨」了。

「那得法師之後才能想了。」又一魔法師老者悵然說道。

從其語氣看,顯然對自己將來某一天能晉入法師之事,希望或者說信心不大。

本來也是,一萬個魔法師裡面,最終又有幾人能晉入法師?

魔法師與法師,那幾乎是兩種存在。

「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家鄉了。」之前一直獃滯仰頭看著天空的老者帶著懷念地說著,「我從小時就跟著老師離開北國,一晃五十餘年,關於家鄉的一切,早已忘記了。依稀只能想起,每一年到頭的那幾個月里,都有大雪從天上落下,在地上堆成厚厚的一片,好長好長時間,都不會化去。」

「我們那裡也下雪的,不過一年也只下那麼一兩次,有的時候也就是在地上覆上薄薄的一層,沒多大意思。」另一魔法師老者微笑著說,顯是想開解剛才老者的低懷。

「忽然想回家鄉看看,很想很想。」之前的老者嘆息一聲,說道,「只是,既想回,又想留啊。」

為什麼想留,在場的幾人當然全都清楚。

不止是這一位,他們幾位,也都是分處各地,從天南地北而來,來到這裡的時間或長或短,但不管情況如何,又有誰會捨得離開這裡呢?

散修的境況,只有散修清楚。

普天之下,除了楓林大院中那個被他們幾乎所有人感念著的人之外,還有誰,會有這種慷慨呢?

古往今來,「神之子」有很多個。

但是註定將被包括他們在內的千千萬萬人感念著的「神之子」,只會有這一個。

其他的那些,就算他們再「神」,和他們這些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些人的目光,從來都不會投注到他們的身上。

散修的世界,從來都是被忽視的世界。

除了現在。

除了那個人。

當下場中一片靜寂。

良久,才有一老者緩緩說道:「老友,依我看,你是可以回去的。」

聽得此話,剛才的老者,以及谷中其餘幾人,全都將目光轉向過來,等待著他進一步的解釋。

「我們幾個,都在四五六級之間,這樣的層次,說實在的,距離方天殿下,有點遠了,而且,也一定會越來越遠。」

這是肯定的,幾人都是默然,只聽得老者繼續說道:「以我們這樣的層次來說,其實,方天殿下之前透露的很多東西,已經足夠受用的了。尤其是這一天,聽了殿下的『識、斷、行』之後,我感到,真是欠缺了很多。」

對一個修行者來說,能感受到自己的欠缺,是一件極好的事。

而如果知道自己欠缺在何處,那補上這種欠缺,也就是下一步的事了。

「老友,你的話,卻是幫我下了決心。我停在六級已經十年之久了,得到方天殿下這麼多的指點,若是還不能突破此階,我又有何面目再在此地受教?」

那來自北國的老者說著,然後嘿然一笑,向在場中幾位微一作禮,道:「幾位老友,某這就去了,待某七級後,我們再會。」

然後竟然就這麼轉身,乾乾脆脆地走了。

剩下的谷中幾位,視線交錯間,都是各有所思。

西塞城。

「我道別有三徑,別開三門,其一戰天戰地第一,其二長袖善舞第一,其三大勢洞察第一。」

城主府中,素衣老者緩緩地誦著這句話,語氣中,帶著極深的感嘆,有頃後,才對著坐於對面的面色威重男子道:「雷洛,你說我們西塞城,是佔了其一呢,還是其二呢,又或是其三呢?」

城主雷洛面色肅然。

許多事,以前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比如,西塞城與九城、南域以及帝國的關係問題。

換而言之,也是自身的認定問題。

作為臨海九城之一,西塞城不像其它八城那樣,位於南域內里,而是如同一個尖點,孤立於南域之外,不但如此,作為臨近帝國西部要塞之城,城中局面更是比其它八城要複雜得多。

哪怕是城令城主,在這個長久以來一直被多方勢力滲透著的城池之中,也只是占著勢力之一,其令主的身份,更只是名義上的存在。

不但如此,他們要面對的,更有南域及帝國的信任問題。

而這些,都需要西塞城在面對各方勢力時的行事手段上,有所表現。

怎麼表現?

作為一城之主,又或是一城之令,其實一直以來,他們並沒有一個確定的概念,在許多事情上,只能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許多時候,不得不說,表現都是比較狼狽的。

因為首尾兩端。

更因為,許多事上,根本就無從選擇,怎麼做都對的同時,也怎麼做都錯。

一桶漿糊。

但是這時,如同被醍醐灌頂。

因為卡巴斯基新一回故事裡的這句話。

戰天戰地、長袖善舞、大勢洞察,這所謂的「三門三徑」,與其說是修鍊指導,更不如說是城主手冊。

又或者可以說,這是站到了城主城令層次上的修鍊指導?

雷洛隱隱覺得,很可能是這樣的。

作為武者,在修鍊上,很難因這句話獲益。但是作為城主,尤其是作為如西塞城這樣的城主,雷洛覺得,這句話,對他,對他們,實在是太過太過重要了。

「長袖善舞,舞得再好,也不過是戲子之事,非我等修者本色啊。」沉思了良久,雷洛長嘆一聲,說道。

「那麼就戰天戰地去?」素衣老者淡淡說道。

「那位閣下,不是也擔任城主了么?我很想看看,他是怎麼做的。他那裡的局面,也未必就會比我們這裡清爽了。」雷洛說道。

很多時候,提到方天,某些上了一定層次的人都是直接以「那小子」稱呼的,後來,這個稱呼變成了「那位小閣下」,而這時,在帝國西南交域,在一位重城城主的口中,「那位閣下」這樣的一個稱呼,正式登上了檯面。

某些人策劃著在方天那裡弄出點風波出來,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當然不是什麼秘密。

而且,其實不同層次的很多人也都是和他們一樣,是抱有著期待之心的。

那位閣下,又或者說,那位小閣下,會採取怎樣的一種應對手段?

無論如何,會很有趣。

也會影響到很多事情,很多勢力,很多人。

也正因為影響很大,所以對於他們來說,能做的,也只有觀望。哪怕是南域的那位大人,也是一樣。

「之前么,我還是很擔心,我們的那位神之子閣下到底只是一位『小閣下』,但是現在,有了這個故事裡的這句話,我只怕某些人,會弄得灰頭土臉,不好收拾。」素衣老者微微笑著說道。

「大人,不知帝都的意思是什麼呢?也只是旁觀嗎?」雷洛帶著好奇地問道。

「當然,如果連這樣的一個關卡都過不去,那些大人們的期待,應該會少很多呢。不然,有臨波城之事在前,你以為憑什麼西冷城的那個老傢伙敢這麼膽大?真以為他老年痴呆了嗎?」素衣老者道。

「大人,你的意思是,只要不對那位閣下弄什麼刺殺,其它的一些方面的打擊,是允許的,甚至,是那些大人們所樂意看到的?」雷洛有點恍悟地說道。

「我們的這位小殿下,表現得實在是太……」太什麼素衣老者沒有說下去,只是接著道:「那些大人們畢竟身份和層次擺在那裡,親自出手試探什麼的到底做不出來,這個時候,有人站出來替他們做點事,他們又怎麼可能不樂意?」

「這麼說,西冷城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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