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炎黃立世 第465章 我道別有三徑

雖然早就知道方天在這裡的影響非凡,但是親眼見識其中光景,對於安格斯來說,還是第一次。

十六歲的三級魔法學徒,就算不以家世論,在帝都年輕一輩中,也算得是一號人物了。但是來到這個邊遠之地的邊遠小鎮之後,安格斯發現自己一下子就掉進了人海之中,別說別人怎麼看了,就是安格斯自己,都發現要找不著自己了。

而那種感覺,在此時,達到了頂點。

淡淡的夜色之下,遍目所及,身前身後,身左身右,鎮內鎮外,四野八荒,都是人。

而這些人中的十之八九,都是修者。

和他一樣的修者。

就算以帝都之盛,也湊不出這麼多的修者吧?

這些修者中,有和他一樣,處於一二三級的,也有更進一階,處於四五六級的,更有身為魔法師,處於七八九級的。當然,在此之上,還有法師。

而除了那位大人,還有沒有其他的大法師,在此時此刻,將目光投注到這個方向呢?

安格斯心中深深感嘆著。

感嘆著這千萬修者的集聚,更感嘆著,此時此刻,這千萬修者,不論是身為武者,還是身為魔法師,不論是一級的魔法學徒,還是法師又或是大法師,都在看向著一個方向,都在等待著一個聲音。

什麼是「神之子」,這一刻,安格斯真的是體會到了。

「如果是老大人在這裡,聲勢也未必就比方天閣下差吧?」身後的老管家有點語氣喑喑地說道。

安格斯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沒有吭聲。

下一刻,淡淡的元素波動從高台上傳出,漫向四野。

再下一刻,四野倏寂,悄然無聲。

一種震懾人心的靜寂與氣氛,就在這片刻之間,悄然入駐這千里方圓。

這樣的一個場景變化,由方天帶來,卻是由場內外的千萬修者共同創造。這一刻,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萬眾一心」。這樣的氣氛,身在場中,才能感受其凝重。

於是,哪怕是方天,這一刻,也神清氣肅,和其他的千萬人一樣,被那種莫可名狀的氛圍,所籠罩。

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在這樣的一個場景下,這數萬人中,哪怕是任何一個人,說出哪怕是任何一句話,恐怕都會帶著某種力量。

當然,這個時候,會說話的,能說話的,也只有他了。

萬眾之心,不可輕負。

萬眾之期待,重若千鈞。

哪怕是已經身為法師,此時此刻,方天也失去了隨意的資格。

於是,片刻的凝定之後,方天淡然開口。

其語緩,其聲慢,如天之令,傳向四方。

「沿著那『截斷眾流』的階梯走著,龍傲天一腳踏入一個蒼涼孤寂的天地,四野之間,天上地下,只有一片大雪茫茫。」

什麼是雪?

此時場中十之七八甚或十之八九的聽眾,可能都從來沒有見過。

但是下一刻,他們便知道了。

就在方天這一句話說完之際,在真實的世界中,有點點凝聚的清涼,如花似絮,從漫漫的天際,飄然落下。

不少人驚咦出聲。

然後,是千萬人的仰首。

那清涼,那晶瑩,漫漫洒洒,落在臉上身上。落在身上的不可察覺,落在臉上的,卻是倏忽之後,無聲地融化為水,沁入肌膚。

「呵,雪啊!」一個來自北方的老者,忘情輕呼,然後,用兩手在身前捧著那片漫漫。

很多人,在這一刻,做著和他一樣的動作。

漫天雪降,然後,是千萬人的沉醉。

「龍傲天獃獃地佇立在那片大雪茫茫的天地之中。就在此時,如同風吟,如同雪落,有兩句話,伴著兩個不同的聲音,傳入他的身心。」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這是那第一句話。」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觀天之道,執天之行,順乎天而應乎人,萬事萬物,於斯盡矣。」

「這是那第二句話。」

「兩句話後,龍傲天神飛天外,茫然立於當地,不知幾時。」

其實此時此際,茫然立於當地的,又何止是龍傲天一人?

千萬聽眾中,無數人,如中雷擊,受大震撼,然後入大茫然。

不得不說,來自那個世界,受著那個文明的潤澤,在這個世界,裝起13來,真的是毫不費力,許多許多的材料,俯仰皆是。

當然,這只是開頭,或者說只是引子,並非方天自己的東西。

算是虛張聲勢吧,蒙到一個是一個。

對這樣的大坑,方天絕對是管挖不管埋的。誰掉進去,出得來算他本事,若出不來,那就在裡面呆著吧。

「不知過得幾時,一個之前有過的熟悉的聲音在龍傲天耳邊響起:『我道別有三徑,別開三門,其一戰天戰地第一,其二長袖善舞第一,其三大勢洞察第一,你欲入何徑,擇何門?』」

「『此三徑三門,其中具體,還請老師示下。』龍傲天對天對地行禮,恭敬說道。」

「戰天戰地之路,可以橫行。然則身而為刀為劍,久必以自毀終。」

「長袖善舞之路,可以借力。然則力非己出,終有不逮。縱得意十之八九,其失意十之一二,到底難免。」

「大勢洞察之路,可以入微。然則空有鑒世之眼,難得轉世之能。身入世局,可以為輔為佐,而無以居正。縱名傾天下,有身覆之殃。」

「聽此三言,龍傲天默然。」

千萬聽眾,當然也是默然,更有很多,心中一片凜然。

「默然半晌後,龍傲天澀然開口道:『此三徑三門,皆各有其陋。老師,在此之外,別無它徑它門?我意所適,當是盡善盡美。』」

「『天地演化到如今,其間不知多少年。若有盡善盡美路,哪裡輪到你來行?』那個聲音冷冷淡淡說道。」

「龍傲天又是默然,就在這片刻之間,感覺領悟了很多。」

「半晌後,龍傲天對天對地,又是一禮,然後道:『老師,我欲擇那戰天戰地之路。』」

「『哦,你不怕最後以自毀而終?』那個聲音說道。」

「『我之大欲在橫行。』龍傲天說著,那淡淡話語下的決心,瀰漫在那一片天地之間。」

此時場中,更見凝然。

「那個聲音並不意外,只是淡淡說道:『你既擇此路,他日當得無悔。行此之路,當持三物,曰勇,曰力,曰慧。勇則劍心生,力則劍刃成,慧則劍柄就。有勇無力,人人可辱,有力無慧,授柄於人。此三物,乃劍之三要。三要齊聚,方可以持劍,持劍在手,方可以橫行。你當謹記之。』」

「『是!謝過老師。』龍傲天凜然說著,對天對地,又是一禮。」

「這一禮畢,身周倏生變化。一陣大風吹過,天地之間,所有茫茫皆不見。只一個恍惚之間,龍傲天便發現自己,正身著一襲簡陋青衣,站在一個端坐著的老者面前。」

「老者微微笑道:『傲天,今日我給你所講的,是『識、斷、行』三字。』」

「何謂『識』?」

「六十年前,為師行遍天下,到過那極北之地,見得天地之間,別無它物,只有一片冰雪。積雪成山,化雪成河。吸則冰雪入肺腑,呼則山河在眼前。處此之間,為師只覺心間萬事都消,識間萬慮都去,白天黑夜,心意之中,念念皆是修行。」

「為師又到過那極南、極東、極西之地,見過火山動地,見過草色千里,見過大雨滿澤,見過萬馬奔騰。」

「走遍東西南北中,飽覽天地山水物。登攬天地,披歷山水,沐浴風雨,以造化之所蘊,來溝連我之身心,此便是『識』。」

「識到多處挾風雨,識到多處有河山。風雨河山聚,無窮變化來。」

「何謂『斷』?」

「有路三千,我擇一條行。有水漫地,我取一勺飲。我之道路,我之選擇,我之根基,我之體系,此皆明矣,謂之『斷』。從此凡聖皆有道,我亦只從我道行。任它神魔漫天飛,我自岳峙復淵停。」

「何謂『行』?」

「化識為斷,化斷入心。以此心貫入修鍊,便是『行』。」

「說到這裡,老者對龍傲天道:『此識、斷、行三義,你可明了?』」

「龍傲天其實仍然迷糊著,不知身處何時何地,更不知身前端坐老者乃時何人,見得老者此問,卻只是躬身為禮道:『我已明了。』」

「老者微微一笑,道:『那你便去吧!』說著,大袖一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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