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的鈴聲一響起，無數早就準備好的學生，就已經如脫了韁的野狗一般跑出教室。
沒上過人非常多的高中的人，很難想像那份急迫感，最先出來的學生，幾乎是用盡全身速度去奔向食堂和校外。
早一步，就能直接買到早飯，無數的食堂空桌可以坐。
不用再排漫長的隊，不用再吃別人剩下的湯底，不用再只能站著吃完飯，可以早點離開這個擁擠的地方。
至於回去後，是在操場里輕鬆的散一會步，看會校花。
還是早點回班預習課本，那就是個人的覺悟了。
一高畢竟是一所全省內，都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加上每年都會招不少差個錄取線一二十分的初中生源，學生人數之多，簡直不可想像。
當然，這種生源，每個學生都是要教一筆錢做贊助費的。
保底六千，差一分加三百。
比如說一高錄取分數線是500分，那如果一個初三生，考了499分，想上一高，那他要交的「贊助費」，就不是三百，而是六千三。
饒是如此，每年願意教贊助費的學生，仍是數不勝數。
學校的食堂做得飯菜難吃到極點，又小得要命，因此學校外面，就有許多流動小販和小店在賣三餐。
有推個烤箱烤燒餅加豆腐串的；
有推個小車，煎厚香鬆軟的油餅的；
也有推個三輪車，上面火鍋盆里，煮滿了海帶豆芽豆腐皮雞蛋的；
當然，也有那煎餅攤，各種喪心病狂的改裝，明明是林牧當初曾經被推薦的煎餅果子攤，攤出來的餅，卻是介於煎餅與手抓餅之間，可以將餅分成兩層，中間任意加上各種食材。
清淡可口的豆腐皮卷油條青菜、風味各異的葷素包子、鮮香味辣的熱乾麵、掛羊頭賣狗肉的肉夾饃……
每個攤主，早在十幾二十分鐘前，就準備好了一切，只等那放學鈴聲響起。
黑壓壓的學生擁出，每個小販的臉上就掛滿了喜悅的笑容，不用招呼，身邊就會圍上一堆老顧客，給自己送來一塊塊可以養家糊口的錢。
一高門口一百多米，東街小學門口，一群興奮的小孩，從一個打扮普通的男子手中，拿過一些紙，又一人發了五塊錢。
三五一群的小孩，有跑到一高大門旁邊正在吃飯的人群中的，也有從後門跑到食堂里的，也有順著道路跑到男生宿舍外早點攤群的，甚至還有從後門，跑到學校裡面，各個教學樓的。
「嘩！」
這些小孩跑到目的地後，就將手裡的列印紙，一次四五張地扔出，灑落一地。
蹦蹦跳跳，幾乎每個沒散到的地方，都被他們灑滿列印紙。
「恁灑啥哩誒小孩？」一個用火鍋鍋賣饃夾菜的老太太，好奇地問道。
一個小孩興頭過了，錢又到手，正不想灑了，乾脆把手裡剩下的紙，都塞到老太太手裡。
「沒啥，一個人讓我發的，給你吧……」
老太太好奇地拿起一看，她也不認字，但A4紙上卻有一兩幅不小的照片。
雖然是列印照，黑白色的，但也足以看清上面的人了。
那是一男一女，一張正對著說笑，一張卻是背景，只是從後面看，男的在拉著女的左胳膊。
「咦，這不是學校里哩小蘇老師么？這字寫哩是啥？」
旁邊的一個小攤上的中年婦女，拿過一張，好奇地看了起來，還念出給老太太聽。
「三年級21班英語教師蘇桃花，不知檢點，和自己學生林牧不只手牽手逛街，兩人甚至同居，本人也是學校里的一名學生，不經意間發現這種事情，實在忍受不住。學校里竟然有這樣的老師和學生，污穢不堪！」
許多學生，也都看到了這篇消息。
「林牧？那個寫小說掙了好些錢的學生？真哩假哩？」
「那還有假？你看這照片，我見過林牧，就是他！你看這照片，林牧真牽著她的手腕了……」
「不是吧！還同居？我靠，這麼厲害？！」
現在社會的風氣，受到國外文化影響，已經極其開明，電視劇電影里，師生戀數不剩數，甚至動不動就打胎，搞得好像不這樣，就不是青春似的。
但電視歸電視，現實生活中，一個學校里，出現個師生戀，仍舊是件如大熊貓打架般稀罕的事情。
而這種師生戀，往往也和負面新聞劃等號，尤其是男老師與女學生，每個人第一印象，幾乎都是師德敗壞，禍害人家女學生。
這一次，雖然是女老師蘇桃花，與男學生林牧，顯得性質好像沒那麼惡劣，但仍舊籠罩了一股曖昧的色彩。
同樣的事情，在後門、食堂、教學樓同樣發生。
如雪花般的宣傳紙，幾乎將學校每一個人群密集的場所佔滿。
沒等到早飯結束，學生、老師，一高校園裡的每一個人，就已經全知道這件事了！
林牧早自習出來的晚，等到他剛把買來的包子拿到手裡，身邊一個小孩，就灑了一片紙。
正要吃飯的林牧停住動作，看到了紙片上的自己。
撿起一張看完，林牧原本輕鬆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誰讓你扔的這東西？！」
抓住那個扔紙的小孩，林牧冷問道。
那小孩原本也是個調皮的，但看到林牧極具壓迫力的身體，以及難看的臉色，頓時就乖乖說出實情。
「一個男哩在學校門口，找我們發的，就在東街小學門口那，咦，怎麼看不見他了……」
東街小校門口，那個男子，自然已經消失不見。
「他長什麼樣子？有多高？」
「戴個眼鏡，個子比你矮點……」
林牧放開小孩，將包子三口五口吃掉，拿起紙又看了一眼。
周圍認出林牧的學生，已經面露異色，對著他指指點點。
林牧毫不在意他們的眼光，這半年來，自己被指點的還少了么，這些人的態度，早對他沒有影響。
但是，蘇桃花……
「喂，桃花，你那邊……」
「嗚嗚……」
「蘇老師別生氣了，這明顯是謠言，別聽……」
「是啊，學校肯定會找出幕後推手的……」
「不過蘇老師，這照片上的人，真是你啊？」
撥通電話，正要問候她那邊情況的林牧，聽著電話裡面傳來的哭泣聲，以及雜七雜八的勸解聲音，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