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來，柳雲眯著眼睛靠在自己辦公室的椅子上，適才在21層走廊處發生的一幕，如同電影一般不斷在腦海里回放。
如果沒有楊志誠那一推，自己多半會被那個男子的兇器正面刺中，屆時不死也得重傷。
這一次，楊志誠受傷不輕，但所幸沒有傷到骨頭。
柳雲依稀記得，醫務人員拔刀那一刻，獻血四濺，還有他痛徹心扉的叫聲。
是很疼，他能想像。
前世今生，他也是第一親眼目睹這樣的場景，讓人記憶猶新。
柳雲深知，自己很幸運，是楊志誠帶自己受了一劫，他滿懷愧疚之心。
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被悄然打開，陳哲面色嚴重地走了過來。
柳雲淡然地看了他一眼，道：「說吧，無論情況多麼嚴重我都有心理準備。」
陳哲嘆了一口氣，說：「事情已經傳開了，如今是全網皆知。」
「竟然這麼快？」
「其實昨天晚上，那個男子就在悠遊遊戲論壇的魔獸版塊，發表了這個帖子，然後很快魔獸世界貼吧轉載了這個帖子，接著是貓撲。」
「所以僅僅一個晚上，這個消息就像瘟疫一般，傳開了。」柳雲將話接上。
語氣平淡，卻有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之感。
「遊戲里是什麼情況。」
「無數玩家創建了一級小號，在聯盟主城鐵爐堡和暴風城瘋狂地自殺，來抗議這件事情。」
柳雲微閉著眼睛，這一幕他想到了，和前世「銅須門」事件爆發的時候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前世是在抗議叫銅須的玩家。
而這一次，是在抗議悠悠公司。
柳雲明白，魔獸的玩家歷來都極具正義感。
陳哲低著點，說：「柳總，身為魔獸運營組組長，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柳雲看了他一眼，說：「陳舟陽利用遊戲BUG謀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除了他之外，運營組內還有沒其他人也這麼做了？」
劈頭蓋臉，他連續問了兩個問題。
任何一款網路遊戲都存在BUG，即使被譽為史詩經典網遊的《魔獸世界》也不例外。
遊戲玩家自己研究發現，和運營組的人員利用BUG賺錢，並將其泄露，後者的嚴重程度遠遠高於前者。
陳哲硬著頭皮說：「就他一人這麼做了，而且事先我是知道一些。」
「那你為何不阻止？」
「我覺得一個人破壞不了遊戲的平衡，何況他的動作並不明顯。」
柳雲的手掌怒拍了一下桌面。
「胡鬧！」
他平復一下了自己的情緒，問了一句話：「因為他是柳副總的表弟，所以你畏首畏尾，才縱容了他，是不？」
陳哲不語，但沉默代表了默認。
兩人相對無言，過了片刻，陳哲打破了寧靜。
「柳總，我願意負責。」
他說話的時候，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柳雲直接回答：「這件事你雖然不負主要責任，但監管下屬不力，次要責任依然要付。」
沉吟數秒，他繼續說：「我免去你魔獸運營組組長的職務。」
「我接受。」
「我還沒說完。我可以和你來一個私下口頭協定，在《魔域》正式上線之後，你將成為這款遊戲的運營組組長，但悠悠公司對外公告的時候，只會說免去你現有的職務，不會說明你即將擔任的新職務。」
「我給你一個機會，也希望你能將功補過。」
陳哲明白，公司如此做的原因是為了堵住網路上的悠悠之口。
他心中有點感動，說道：「多謝柳總還願意給我機會。」
「你去聯繫行政部，一起擬一份聲明，大致的意思就是公司決定開除陳舟陽，我們不需要這樣的害群之馬。」
說罷，柳雲就揮了揮手。
陳哲領了指令，面色嚴峻地離開了。
柳雲打開了網頁，粗略地瀏覽了一下。
他發現四大門戶網站都開通了關於此事的專題，進行專門報道。
此刻，想必那些門戶網站的小編，他們的情緒一定處於極度坑奮狀態。
咚咚！
他的辦公室又傳來了敲門聲，柳雲心中一動，似乎也猜到了來人。
「進來吧。」
果然，敲門的是柳月如。
她進來後，臉色蒼白地坐在柳雲的對面。
「很抱歉，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柳月如開口說道，語氣當中充滿著懊悔之色。
「其實和你沒多大關係，他是他，你是你。」從情感上講，柳雲依舊有點偏袒柳月如。
這是人的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柳月如露出苦笑，說：「如果不是因為我的關係，他來不了悠悠。何況他去魔獸運營組是我的責任。」
略微停頓了幾秒，她又繼續說：「最初來到公司的時候，如果只是將他放在辦公室的採購部，貪污一點辦公用品的經費是頂天了，可我自作主張將他調到了魔獸運營組，結果惹出了這麼一個大麻煩。」
柳雲淡淡地說：「你本就有這個權力這麼做。」
柳月如語氣堅定地說道：「將陳舟陽開除還不足以向公眾交代。」
「我明白，所以我還免去了陳哲魔獸運營組的組長。」
「還不夠，我們需要讓公眾看到悠悠公司壯士斷腕的決心，才能渡過這一次的輿論危機。」
柳雲微皺著眉頭問：「你什麼意思？」
柳月如目光平靜地看著柳雲說：「我會發一個公告，辭去悠悠集團副總裁和悠悠假期網總經理的職務。」
柳雲看著堂姐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嘆了一口氣：「其實沒必要這樣。」
柳月如搖了搖頭說：「2006年對悠悠而言非常關鍵，容不得閃失。我們只有這麼做才能挽回失去的輿論陣地。」
柳雲沉默片刻問：「離開悠悠之後，你準備做什麼？以後總要回來吧？」
柳月如思索一會說：「其實我也沒頭緒，或者準備去報個MBA的培訓班，給自己充下電。」
柳雲略作沉吟，還是點了點頭。
這似乎是解決眼下危機最好的辦法，也同意了這個提議。
「公司董事會的位置會為你留一個。」他補充了一句。
「可以，我手中持有3%的公司股票，其中1%需要通過分紅和獎金來購買，這部分就歸還給公司，剩餘的2%，就由你幫我代持吧。」柳月如想了想說道。
……
第二天一大早，悠悠公司正式召開新聞發布會。
發布會現場，擠滿了來自各地的新聞媒體，全國的網民都在等待這家飛速崛起的新貴企業會給出怎麼樣的回應。
出席這次新聞發布會的人一共有四人，除了柳雲之外，還有柳月如、陳哲以及行政總監朱曉莉。
四個人面對著媒體記者噼里啪啦的照相機，鞠了一躬。
柳月如首先發話：「感謝各位媒體朋友不辭辛勞，前來參加我們的會議。我感到很抱歉，這件事情在網路上流傳甚廣，也給社會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作為一家有社會責任心的企業，我們也深刻意識到對於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公司的嚴重失誤。」
有記者問：「柳總，據說這次出軌門的主角陳舟陽是你的親戚，你會不會包庇他？」
柳雲淡淡地說：「他是悠悠公司的員工，但不是我的親戚。」
那記者繼續問：「外界傳聞是柳月如的表弟，難道這消息是假的？」
柳月如接過話筒說：「陳舟陽是我表弟，但和柳總那邊沒有一點血緣關係，他是我媽那邊的親戚。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你父親的妹妹是你的姑姑，但你也不太可能認識你姑姑丈夫那邊的親戚，因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陳舟陽，柳月如的表弟；柳雲，則是柳月如的堂弟，兩者之間關係的確沒有血緣關係，那就算不上親戚，從法理上說得通。
在場的眾人也明白以這種疏遠的關係，柳雲根本沒有包庇陳舟陽的必要。
柳月如繼續說：「是我自作主張將陳舟陽招入了悠悠公司，自始至終柳總都不知道這件，也不認識他。直到昨天發生了這起事件，他才知道陳舟陽和我之間的親屬關係。畢竟，在悠悠這麼一個規模不小的公司，每天都會有基層員工進進出出，老闆不可能去過問這件事，而我當時的職務是悠悠網路的CEO，也有這個許可權直接將其招進公司，無須知會柳總。」
朱曉莉和陳哲面無表情，只是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而柳雲的心中更是閃過震驚之色。
柳月如的話半真半假，聽她語氣是想將所有的責任往自己的肩膀上扛了。
她說柳雲不認識陳舟陽，更不知道兩人之間的親屬關係，只是她自作主張將這個表弟招入了公司，未曾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