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真龍 第五百章 留下

「中宮請寇先生去一趟。」周元賓道,看著寇道孤離開,沒有跟上去,他得到的命令是單請一人。

「中宮就是這樣,從小主意正,連強臂單于生前也要對她言聽計從,現在更沒人能勸得了她,但她不會再殺人滅口了。」

「中宮向周參軍保證過?」

「哈,這種事怎麼能夠保證?提都不能提,但是中宮向我派了一堆任務,說明他又要用我。」周元賓面露喜色。

「周參軍不要忘了晉王。」

「不會不會,只是……就像徐先生說過的,時機未到,時機未到。」周元賓不願說這件事,轉而笑道:「徐先生有一件事可猜錯了,中宮沒說單于遭到暗害,還下令禁止大家議論。」

徐礎心裡在想別的事情,隨口道:「這是緩兵之計,中宮要等回到襄陽召見右都王之後,再替單于『報仇』。」

「徐先生猜錯好幾次了。」周元賓提醒道。

徐礎笑了笑,「越是這樣,越要繼續猜,萬一猜中一次大的,足以彌補之前的錯誤。」

「那不成了賭徒?」

「正是,我還要再賭一次。」

「賭什麼?」

「中宮會退兵返回塞外。」

周元賓搖頭,「中宮已經說得非常清楚,而且是當眾說的,左賢王也表示贊同,發誓要在這裡擊敗中原人之後再繼位。徐先生若是像我一樣了解賀榮人,就知道中宮絕不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我這是要再賭一次。」

「呵呵,徐先生跟自己賭吧,我去忙了,還有許多事情呢。」周元賓告辭。

帳篷里有些食物,徐礎邊吃邊思考。

有人掀簾進來,徐礎以為是寇道孤,沒有扭頭,直到聽見笑聲,才看過去,立刻起身,「原來是大哥。」

劉有終笑道:「四弟辛苦,剛到不久吧?」

「大哥也辛苦,困在這裡很久了吧?」

「哈哈。」劉有終走到對面,神情變得嚴肅,低聲道:「晉王本想佯敗之後趁機退兵,沒想到強臂單于來得太快。」

「他當時率兵一萬餘人。」

「當時誰知道啊,一聽說單于親至,大家都沒了鬥志……」

「對面如何?」

「四弟來時沒聽說?」

「賀榮人說單于在戰場上受傷之後,化為一頭巨大的黑狼,衝進群雄軍中一通撕咬,殺敵無數。」

「呵呵,誰也不肯承認自己打了敗仗,倒也難怪,因為的確有點說不清楚。賀榮部這邊單于受了重傷,但是當時許多人不知道,繼續作戰,說『殺敵無數』也不為過。群雄那邊——再說『群雄』已經名不副實。」

「何意?」

「寧王總能出人意料,據可靠的傳聞,寧王在江邊殺死數十位頭領,還放一把火燒光了江上的所有船隻,然後與賀榮大軍背水一戰——要說這一招雖然狠辣,但是真有些用處,寧軍將士個個殊死戰鬥,傷亡慘重,但也殺死不少敵兵。如今雙方對峙,相距不到二十里,又打過幾場小仗,未分勝負。」

「晉王有何打算?」

「單于已死,晉王更要返回并州,只是難獲允許,聽說四弟剛剛被中宮召見……」

「大哥怎麼不去找周參軍幫忙?」

「周元賓?此人三心二意,且又趨炎附勢,不值一信,晉王幾次請他幫忙,都沒得到回應。」

「周元賓不是不想幫忙,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眼下倒是一個機會,周元賓舉手之勞,晉王可脫困境。」

劉有終立刻拱手道:「請四弟指教,晉王不能親至,但是一聽說四弟趕到,就讓我過來探望……」

「晉王返回并州,首要之務是擊退梁王吧?」

「當然。」

「成功之後呢?」

「晉王接受教訓,沒有更大野心,一待并州形勢穩定,必然率兵再與賀榮部匯合。」

徐礎搖頭,「晉王若持這種說話,賀榮人肯定不信,而且不會放人。」

「應該怎麼說?」

「不將梁軍徹底消滅,誓不退兵,梁王逃至漁陽,就攻漁陽,逃至鄴城,就攻鄴城。」

「這樣一來,可就進入冀州了,賀榮人……中宮會同意嗎?」

「可以試試,總之晉王恨梁王入骨,所有與梁王結盟者,全要一網打盡。」

「包括……漁陽?」劉有終有些不解,至少在表面上,漁陽的天成朝廷乃是被迫向梁王低頭,單于生前從未公開指責過漁陽張氏,反有救助之意。

「尤其是漁陽。」

「四弟能說得清楚些嗎?」

「大哥去問周元賓,他願說就說,不願說也不可強求。」

寇道孤從外面進來,劉有終立刻笑道:「原來如此,四弟這一路走得真是艱辛,去我那裡喝杯薄酒吧?」

「今天實在疲憊,改日吧。」

「既然如此,不打擾四弟休息。」劉有終拱手告辭,向寇道孤點下頭。

徐礎的確累了,躺下準備睡一會,寇道孤卻走來道:「明天,你和我出使寧王。」

「嗯?」徐礎坐起來。

「中宮命你我二人擔任使者,勸寧王或是投降,或是擇日決戰,賀榮部所有騎士已經做好準備。」

「這是……你的主意?」

寇道孤本來就高,稍一仰頭,更顯高大,「不妥嗎?」

「寧王不會投降。」

「那就決戰,寧王燒毀船隻自斷退路,軍中糧草所剩無幾,決戰是他最好的選擇。」

「為什麼要拉上我?」

「寧王信你不信我。」

「信我什麼?」

「賀榮人有決戰之心。」

「可我自己都不信。」

「嘿,需要我提醒你嗎?公主還在襄陽。」

徐礎確實差一點忘了在襄陽還有一位「芳德公主」,他盯著寇道孤看了一會,「好吧。」

寇道孤轉身離去,他已經另要到一頂帳篷。

徐礎終於能夠踏實地睡上一覺。

次日上午,徐礎與寇道孤只帶四名衛兵,騎馬前往寧軍營地。

整座營地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氛圍中,好像比損失單于的賀榮部更加悲傷,人人神情木然,極少交談,到處都是破敗的器械與帳篷,兵卒衣甲不整,手裡拖著兵器,隨處亂走,幾乎見不到將官的身影。

寧抱關在大營裡面又建一座小營,由親信將士重重把守。

兩名使者被帶入中軍帳。

寧抱關倒沒多少變化,還是那副陰冷的神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兩邊排列的將領也都保持沉默。

寇道孤先開口,要求寧王或是投降,或是決戰,說過之後站在那裡,半天得不到回應。

寧抱關終於回過神來,目光看向的卻是徐礎,問道:「單于真的死了?」

「傷重不愈,就是昨天的事情。」徐礎道。

「選出新單于了?」

「還沒有,但是已經指定左賢王繼位,要等這裡戰事結束之後,再行大典。」

「好,轉告賀榮人,明日上午決戰,此次必要分出勝負。」

徐礎看一眼寇道孤,「我不回那邊了。」

寧抱關冷笑一聲,「你在賀榮人那裡也是客人?」

「準確地說應該是俘虜。」

「那就留下吧,明天的決戰你也參加。」

「寧王不需決戰,賀榮人已有退兵之意,邀戰只是威脅而已,乃是以進為退之計。」

「賀榮人用計也好,真要決戰也罷,明天我都要打這一仗,因為賀榮人等得,我等不得。」寧抱關轉向寇道孤,「那就由你回去送信吧。」

「我也要留下。」

此言一出,寧抱關與徐礎都是一驚,尤其是徐礎,完全沒料到寇道孤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留下幹嘛?」寧抱關驚訝地問。

「寧王要奪天下,何必不歡迎天下之士?」

寧抱關又是一愣,看一眼徐礎,見他也是一臉茫然,問道:「你叫什麼來著?」

「寇道孤,范閉的弟子。」

「你想留下倒也可以,但我這裡沒有書生的位置,看你身材高大,有意棄文從武嗎?」

「如果寧王只想憑藉刀槍奪取天下,我就不留下了。」

「嘿,不憑刀槍,還能憑什麼?」

「我有平天下之策,但是不願為外人道,只能向寧王一人講述。」

寧抱關大笑,「你是刺客嗎?」

「徐礎認得我,寧王可以問他。」

寧抱關看過來,徐礎道:「寇先生是否有平天下之策我不知道,但他絕不是刺客。」

寧抱關想了一會,覺得有趣,向諸將道:「你們先退下。」

「寧王不可大意。」一名將領勸道。

「你覺得一名書生能殺得了我?」

再沒人敢吱聲,陸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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