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春花秋月 第一百零四章 史不絕書

夏生怎麼也沒有想到,不過一日之間,葉家已經將自己的底細調查得清清楚楚了,好在,王二他們暫時還不知道他與裁決司之間的關係。

那原本才是夏生最為警惕的事情。

但現在不是了。

因為寧征同樣給他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時間太緊,先生交代的事情,我只查到了六成,不過關於平南侯與裁決司那邊的消息,我已經得到證實了。」

「噢?說來聽聽。」

不得不說,夏生識人的眼光還是很毒的,即便在這之前,寧征只是一位小小白馬鎮鎮長的幕僚,但夏生還是堅持將寧征帶到了洛陽,將他留在了自己身邊,便是相信寧征一定能成為一名極其出色的謀士。

而如今,寧征也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在晚飯的時候,夏生便離開了威寧侯府,隨畢慶文去了煙雨樓,而同一時間段,寧征也沒有閑著,而是走到了洛陽城中,幫夏生打探消息。

至於他究竟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夏生不關心,他只想知道,寧征究竟把事情做到了哪一步。

收集情報,是成為一個好謀士的第一步。

然後,才是分析情報,出謀劃策,運籌帷幄。

而寧征至少在這第一步上,做得非常出色,因為他接下來的這番話,就連夏生也大感意外。

「據我所知,早在五天前,裁決司的曹靖就已經返京了,不過他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並沒有平南侯的身影。」

「更令人費解的是,就在曹靖踏足洛陽城不久,裁決司首尊,秦念,就命人將他抓進了黑牢,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曹靖,同一時間,裁決司精銳盡出,離開了洛陽,不知去處。」

不得不說,事情的發展的確有些出乎了夏生的意料之外,但如果仔細想想,這似乎也是情理當中的事情。

他沉吟了片刻,對寧征問道:「對此,你有何看法?」

寧征點點頭:「如果我推測不錯的話,應該是在回京的路上,平南侯脫離了曹靖的控制,自己逃回西嶺了,得知此事的秦首尊大為震怒,所以才會在一氣之下將曹靖下了獄。」

夏生不禁笑道:「以平南侯那怕死的性子,倒真有可能幹得出來。」

寧征也說道:「不錯,若是比拼實力,一千個平南侯都不是曹靖的對手,但如果動腦子……我覺得,這一次,曹靖很可能是被平南侯給坑了!」

夏生跟著補充道:「當然,秦念震怒的原因,可能不單單是因為這個,畢竟槐安和程立然他們也死在了半途中,這對於裁決司來講,是一個天大的噩耗。」

寧征淡然而笑:「所以裁決司才會精銳盡出,很顯然不是為了抓回平南侯,而是去追捕殺害槐安的凶逆,為掌旗使報仇雪恨!」

一言一語之間,兩人已經將整件事情理了個清清楚楚,雖然夏生對於靖哥的落獄頗為惋惜,因為在最後一刻,靖哥才是唯一忠於裁決司,忠於槐安的人,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以身犯險,把自己再陷入那場襲殺風波的泥潭中。

不管怎麼說,單從此事的結果而論,對夏生是有利的。

因為當日僅剩的兩個見證人,一個逃回了西嶺,一個被秦念下了黑牢。

最關鍵的是,被關押的那個人是靖哥。

那個腦子不怎麼靈光,遇事不願思考的靖哥。

夏生甚至能夠預想到,即便面對裁決司的刑訊,靖哥也會一口咬定當日殺死槐安和程立然等人的兇手,是那個能夠馭使群狼的奎木!

而根本就不會懷疑到夏生的身上。

如此一來,夏生在來到洛陽後最擔心的事情總算沒有發生,裁決司也並沒有針對他發出緝捕令,那麼接下來,他便有足夠的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寧征的聲音還在繼續。

「另外,先生讓我去詢問京城附近哪裡有活泉的事情,也有了結果,正如先生所言,原本在洛陽城郊的確有好幾處名泉,不過在承天門之變後,這些活泉都被人工填掉了,如今在整個洛陽城方圓百里之內,只剩兩座泉水。」

聞言,夏生不禁皺緊了眉頭,隨之問道:「哪兩座?」

「一座便在洛陽城內,也是京城著名的景點之一,叫做月華泉,就在城北的兵馬司附近。」

「另外一座呢?」

「在春秋書院的後山當中。」

夏生心中一沉,但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做得很好。」

寧征轉過頭去,從身後拿出了一摞書卷,恭敬地遞到了夏生手中,開口道:「這是先生讓我找的史書,從太祖年間一直到永和歷初年,都在這裡了。」

夏生點點頭,讚許道:「你辦事果然讓我放心,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看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剩下的事情不著急,如果打聽不到也不要緊。」

說完,夏生看著身前那間看起來一片漆黑的屋子,不禁問道:「對了,孟琦呢?」

寧征搖頭道:「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就沒看到她,可能已經睡下了吧。」

「嗯……」夏生並沒有太過在意,對寧征道:「你也回屋去吧,今日辛苦了。」

寧征微微頷首,執手與夏生告別,而夏生也抱著一摞史冊,慢步回到了房內,點了一盞油燈,輕輕嘆道:「好吧,就讓我來看看,在這五百年間,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吧……」

……

時間就這麼無聲的流逝著,只能聽到翻展書頁的沙沙聲,屋內的氣氛慢慢變得凝重,空氣中帶著或悲傷,或憤慨的涼意,讓人觸之傷情。

夏生隻身回溯於歷史的長河中,卻一點也不會覺得波瀾壯闊,反而只看到了河底的累累白骨,聽到了數十萬冤魂的哀鳴。

大縉王朝自他上一世殞落至今,已經過了五百年歲月,而在這五百年中,伴隨著整個王朝的興衰更替,至今已歷經了五代君主。

太祖皇帝在登基一百年後去世,縉太宗趙宏繼位,可惜是個短命鬼,只統治了江山二十年便駕崩,接下來是縉興宗趙明宇,在位一百三十年,再接下來,便是縉高宗趙恆,此時大縉王朝已經建國兩百五十多年。

縉高宗趙恆實乃一代雄主,在位五十餘年的時間裡面,開創了宏武盛世,人類世界風調雨順,並多次御駕親征,向南收復南疆十三郡,向北建立「斬草防線」,包括劍門關、玉門關、長雁關、寧武關四大雄關。

但令人惋惜的是,縉高宗也是大縉王朝五百年歷史裡面唯一一個沒能善終的皇帝。

傳說是在第五次北伐的征途中感染風寒而死。

而在縉高宗駕崩後,太子趙璽繼位,也就是當今的縉仁帝,他成為了大縉王朝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同時也是最長壽的皇帝,距今已經執掌國璽近兩百年的時間。

可也就是在縉仁帝執政期間,卻發生了一件舉世震驚的大事。

那是在128年前,也就是在永和歷初年的前一年,在洛陽城內,誕生了史上最為離奇,也最為著名的謀逆案。

史稱,承天門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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