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竹馬斗青梅 第八十三章 買瓶記

范寧當天晚上便回到了木堵鎮,剛回到家,母親張三娘便迎上來埋怨道:「怎麼現在才回來,吃飯沒有?」

「還沒呢!」

「你等著,我給你下碗面片。」

張三娘快步向廚房走去,范寧走一圈不見父親,便問道:「娘,爹爹呢?」

「他和你三叔回老宅了,準備請人重建房子。」

范寧回到自己房間,把太湖石放好,他卻意外地在自己桌上看見一份做工十分考究的請柬。

請柬正面是一個燙金的壽字,四面環繞金線,他打開請柬,原來是朱元甫六十大壽的請柬。

一看這筆跡,范寧便笑了起來,是朱佩的字,好幾天沒見這小娘,也不知她在忙什麼?

再看時間,頓時嚇了他一跳,壽辰居然是後天,范寧一點準備都沒有。

「寧兒,快下來吃飯!」院子里傳來母親的喊聲。

「來了!」

范寧拿著請柬快步奔下樓,「娘,這是什麼時候送來的?」范寧晃了晃手中請柬。

「中午,朱家小娘子親自送來的,請你一定要去。」

張三娘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片放在桌上,上面還放了一個荷包蛋。

張三娘坐在桌前,望著兒子吃飯,笑眯眯道:「朱小娘子真的知書達理,人家那麼高的身份,居然親自來給你送請柬,不僅如此,還沒有忘記給我帶份禮物。」

「一份禮物就把娘收買了?」

張三娘頓時一臉不高興,「這是什麼話,人家有這份心,難道還做錯了?」

「娘,就當我沒說,你老人家繼續!」

張三娘瞥了一眼范寧,又笑道:「在我眼中,她真和仙女差不多,我最喜歡她的小嘴,肉嘟嘟的,又紅又嫩,最漂亮是她的眼睛,就好像藏著一顆亮閃閃的寶石。」

「再看看人家的肌膚,又白又細,簡直就像……就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

范寧正在吃面里的荷包蛋,聽到這句話,他一下子被蛋噎住了,連忙放下筷子。

張三娘嚇一跳,連忙起身給兒子端來一杯水。

范寧一口氣喝完水,才感覺好一點。

他不想再聽母親念叨朱佩,便打量一下房子問道:「既然老宅重修房宅,那這座房子娘打算賣掉嗎?」

張三娘搖搖頭,「我和你爹爹商量過了,這座房子留給你,我們在鄉下再修一座院子。」

范寧心中感動,連忙搖頭道:「娘,我用不著。」

「別說傻話了,你今年已經九歲,再過七八年你就要考慮終身大事,相親、定親之類都要開始,你若沒有座房子,誰家敢把女兒嫁給你?這件事你別管,我和你爹做主了。」

張三娘雖然把朱佩誇成仙女一樣,但她心裡也明白,兩家的差距深如鴻溝,她憧憬歸憧憬,但現實歸現實。

范寧又吃了幾塊面片,遲疑問道:「那在鄉下造房子,錢夠嗎?」

「肯定夠了,我們家本來就有點積蓄,這幾個月你爹掙了四十幾貫錢,加上這次你神童賽獎勵,我們家現在有一百五十貫錢,在鄉下蓋座大房子,最多六十貫錢。」

「要不了六十貫錢!」院子里傳來父親范鐵舟的聲音。

「你爹爹回來了!」張三娘連忙起身迎了出去。

「你們吃飯沒有?」

「還沒呢!忙了一天,顧不上吃飯。」

「我給你們去下面。」張三娘又去廚房了。

片刻,范鐵舟帶著兄弟范鐵牛快步走了進來,范鐵舟對兒子笑眯眯道:「今天我們花五十五貫錢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妥了。」

「包括買地的錢?」范寧笑問道。

「我們老宅西面那兩畝宅地是你劉二叔家的,我們今天談好,用十二貫錢買下來,然後造一座兩進的青磚瓦房,村裡的王家兄弟開價四十貫錢包下來了,我打算再花幾貫錢在門口修一座小碼頭,停船方便。」

范寧倒想起一件事,連忙道:「爹爹,老宅廚房裡有一塊石頭,那我的太湖石,爹爹可別扔了。」

「當然知道是你的石頭,你三叔幫你扛回來了,就在院子里。」

後天就是朱大官人的壽辰,范寧還打算明天去老宅僱人把那塊太湖石搬回來,沒想到三叔居然替自己扛回來了。

他心中頓時大喜,「謝謝三叔!」

他心急如焚,放下碗就向院子里奔去,險些和端面進屋的母親撞在一起。

張三娘嚇得後退一步,滾燙的麵湯濺在她手指上,燙得她差點把碗丟掉。

氣得張三娘大罵:「你這臭小子,毛毛躁躁的,什麼時候才改一改?」

范寧吐一下舌頭,奔到院子里,只見李樹下豎著一塊太湖石,可不正那塊他在竹林里發現的『晉娘舞衣石』。

『晉娘舞衣石』是范寧給這塊石頭起的名字,這塊石頭看起來玲瓏剔透,飄逸舒展,極像一個正在跳舞的魏晉舞女。

范寧把這塊石頭定性為精品,後天他準備把這塊石頭也帶去朱府參加斗石。

對范寧而言,書中有沒有黃金屋尚未可知,但他相信,奇石中一定藏有燦燦閃光的黃金。

一塊塊美妙的奇石正是改變他全家生活和命運的契機,而後天的斗石,意味著他將有機會跨入這個門檻。

……

神童比賽結束的次日,范寧便正式被縣學錄取,劉院主又特意放了他五天假。

事實上,他已經結束了延英學堂的學業,去不去延英堂上學意義都不大了。

一早,范寧來到鎮上的瓷器店,既然明天要去參加朱元甫的壽辰,他就得準備一份壽禮,范寧當然不會把自己溪山行旅石送給朱元甫。

他準備送給朱元甫的壽禮是一壇高度酒,那是他去年年底蒸餾提純的平江橋酒。

宋朝的酒很淡,主要是乙醇含量太低的緣故。

范寧用一種很簡易的蒸餾方法提純了酒。

但他卻不能用這種辦法賺錢,酒可是朝廷專賣商品,官府販賣酒麴餅,有釀酒權才能購餅釀酒,再把成酒批發給別的酒樓。

私自釀酒賣錢和販賣私鹽是一個罪行,抓進大牢里,三五年內休想出來。

雖然他無法釀酒,但並不妨礙他用這個技術賺錢。

范寧需要買兩隻好看的瓶子裝酒,他總不能抱著一隻土罐子去朱府拜壽,那不叫標新立異,而是對主人不尊重。

木堵鎮最好的瓷器店叫做龍記瓷器店。

范寧剛從家裡的小巷子走出來,一扭頭便看見朱佩從趙元橋施施然走來。

朱佩今天換了男裝,頭戴烏紗帽,身穿白緞士子服,腰間束一條金絲玉帶,手執一柄象牙摺扇,格外的風度翩翩。

雖然穿了男裝,但小娘子的神態和容貌卻更加明顯,一張小臉圓潤如滿月,一雙眼眸如秋水般格外明亮有神。

「咦?」

范寧有些驚訝問道:「你今天怎麼沒去學堂上學?」

朱佩白了他一眼,「本衙內上不上學,關你什麼事?」

范寧撓撓頭笑道:「我明白了,明天是你祖父壽辰,你太忙,暫時顧不上去學堂。」

朱佩刷的展開象牙摺扇,輕輕扇了扇,「你這人還不算笨,不至於無藥可救。」

朱佩又打量一下范寧,「你光說我,那你怎麼不去上學?」

「劉院主給我五天假,我在忙一些雜事。」

「比如今天,你在忙什麼?」朱佩不露聲色地試探問道。

「明天不是你祖父的壽辰嗎?我得準備壽禮,想去瓷器店看看。」

「想送我祖父瓷器嗎?」

朱佩笑了起來,她的小嘴讓范寧想起了母親對她的評價,肉嘟嘟的,又紅又嫩,還真是這樣。

范寧搖了搖頭,「你祖父用的瓷器,我估計平江府都未必能買到,其實我是去買兩個瓶子裝酒?」

「裝酒的瓶子?」

朱佩眼中更有興趣了,她笑顏如花道:「你倒提醒我了,我也要去瓷器店買只花瓶,不如一起去?」

范寧捏了捏腰囊中的幾兩碎銀子,暗暗發愁,這小娘子跟去,自己買瓶的成本肯定會飆升。

他心中暗嘆一聲,知趣地點點頭,「我求之不得,正好可以請教你,你祖父喜歡什麼樣的瓶子?」

兩人一起向長青街的龍記瓷器店走去。

……

「小官人想買上好的瓷瓶啊!」

瓷器店的掌柜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他認識朱佩,見朱大官人的孫女親自來買瓷器,令他一臉為難。

「如果要買官窯瓷器,小店可真沒有。」

開玩笑,官窯瓷器就算有,范寧也買不起,他連忙擺手,「不要官窯,上好的民窯瓷瓶就行,要體型稍微瘦一點。」

劉康家的雜貨店也有瓷器,但那種瓷器都是家用的粗瓷,幾文錢一個,在家裡吃飯可以,但上不了檯面。

「這一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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