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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公斤藥物,比10公斤黃金的價格還要貴

把花冠病毒這匹脫韁之馬,重新約束入廄

「人民榜」的頒發,是一件大事。

這一天,燕市所有報紙頭版頭條,都登出了黃顏色圈起來的榜文,這讓人容易聯想到黃榜,然而又打了擦邊球。「人民榜」——三個明黃大字,非常醒目地懸掛在榜文之上,觸目驚心。本市所有的電視台,每隔1小時,都會重複播出「人民榜」榜文。一天之內,燕市所有的人都知曉了「人民榜」,信息還在不斷傳遞中。

榜文其實很簡單,相當於燕市陳宇雄市長的一封「告全市人民書」。也可以說是陳宇雄寫給本市民眾的一封公開信。陳宇雄坦承對於花冠病毒在本市肆虐如此之久,奪去無數生命,他身為市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鑒於直至目前為止,調動一切醫療力量,使用一切醫療手段,花冠病毒導致的死亡率依然居高不下。他作為一市之長,泰山壓頂心如刀絞。他說,自己家的親人就有被花冠病毒侵襲的,曾頻臨死亡。因此所有被花冠病毒感染的民眾所遭受到的痛苦,他感同身受,寢食無安,無一刻不思慮。鑒於目前的醫學診療手段,對花冠病毒的感染尚無特效之葯。他向本市所有民眾和這個世界上所有善良智慧的人們呼籲——不限國界,不限民族,不限受教育的程度,不限有無醫療技術職稱,不限男女老幼,不限社會階層和背景,凡對治療花冠病毒有獨到心得和有效藥物者,都可以迅速和「『人民榜』」辦公室聯繫,醫學專家們將以最快速度審查和落實相關提議。在「人民榜」的結尾,陳宇雄說:「我鄭重地向你們呼籲,罕見的災難不能毀滅我們,只是更加促進了我們的團結。中華民族歷史上經歷過各種災難,最後都被我們一一克服與戰勝。我們萬眾一心,必將以非凡的智慧和在所不惜的勇氣,拯救我們自己,進而拯救人類。因為,病毒是沒有國界的。」

陳宇雄的「人民榜」能夠刊出,並不容易。之所以採用了這種半公半私的表達方式,也是因為在班子內討論時,遭遇到強大的阻力。直到最後陳宇雄慷慨陳詞,表明自己將對此後果負起全部責任,頒布「人民榜」的決定才以微弱多數通過。

民眾議論紛紛。肯定了政府敢於直面災難的勇氣,敢於更廣泛發動群眾,對推動抗疫工作取得成效重拾信心。

「人民榜」辦公室忙的不亦樂乎。但絕大多數電話,都是來聞詢是否有了特殊的藥物或方法,以救人或是安心。總之是期待結果的人多,貢獻成果的人少。還有些人貢獻的是偏方驗方,比如說這花冠病毒感染可能屬於瘟病,可用治療大頭瘟的方子試一試。例如「三黃二香散」。如不行,再用燈火燋法。取一寸半的燈心草,先把一端約1厘米泡在香油中,然後打火點燃,對準患者耳朵尖靠近頭髮處,等火焰變大後,迅速垂直地接觸穴位皮膚……

藍晚翠出任「人民榜」辦公室主任,看到這療法,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戴著翡翠耳環的耳朵很小,耳尖緊靠髮際,若用這療法,一不留神整個頭皮都有可能變成火炬。在花冠病毒的治療組裡,有非常好的中醫大師,各種方子都已試過了,並無顯效。

藍晚翠受命可以直接與市長聯絡。3天後,她衝進陳宇雄的辦公室,大聲報告:「有人揭榜啦!」

陳宇雄聽聞十分高興,李元的團隊終於出現。急問:「他們在哪裡?」

藍晚翠報告說:「他們在外國。」

陳宇雄大吃一驚,李元的團隊這麼快就到了國外,難怪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陳宇雄說:「他們怎麼到了國外?」

輪到藍晚翠吃驚,說:「他們本來就是外國人啊!」

陳宇雄明白自己張冠李戴。

第一個有效地撕下「人民榜」的,是YY國的S公司。S公司是一家製藥跨國公司。他們來函表明自己已經試製成功了一種針對花冠病毒的特效藥,願意為燕市人民戰勝病毒貢獻力量。

雖然沒有看到李元的團隊出現,這也是個好消息。

陳宇雄指示:「趕快和S公司聯繫。歡迎他們。」

藍晚翠已經做了周密的準備,說:「我已經向相關部門調查了有關資料,這個S公司,收買了我們的媒體人郝轍。郝轍出逃時,先從陸路到了國外,然後再到YY國,正式加盟S公司,見面禮就是送上了花冠病毒的全系列病毒毒株和有關抗體。之後S公司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來研製特效藥物,現在已經初見成效。」

「原來那個失蹤的郝轍和他們在一起。」陳宇雄記起曾有人彙報過這件事。

藍晚翠說:「郝轍現在是S公司的重要人物之一,享有非常高的薪水和豪華待遇。」

陳宇雄憤然說:「發國難財,敗類!」頓了一下,他又說:「咱們先不討論這件事,趕快和S公司落實下一步的具體問題。」

藍晚翠遲疑了一下,說:「S公司的藥物報價非常高,1公斤藥物比10公斤黃金的價格還要貴。」

陳宇雄拿過報價單看了一下,愣了,說:「這相當乘人之危攔路搶劫!窮凶極惡!」

藍晚翠說:「相關資料還證實,S公司的這些藥品,並沒有經過嚴格的臨床測試,很可能要在我們的病人身上取得第一手的資料。而且,他們給出的條件很苛刻,我們的醫生按照他們發出的治療方案操作,按照他們預先設計好的表格,每日幾次抽取病人的血液做醫學監測。但最終的資料和研究結果,對我們是保密的。」

陳宇雄怒火中燒:「這是搞醫學上的帝國主義殖民主義!」

藍晚翠說:「那麼,如何和回覆他們?」

陳宇雄本想說,把這些YY國佬趕回去!但他不能意氣用事,畢竟這也許是戰勝花冠病毒的救命稻草。葯就算再貴,人的生命畢竟比黃金還要珍貴。他是一市之長,不能輕易就掐滅了那些垂危病人的希望。他長嘆一口氣,說:「暫且放一放。」

無奈的時候,放一放,任由時間來決定,答案就有可能自動浮出。

藍晚翠說:「還有兩個女人,說她們可以治療花冠病毒。」

陳宇雄眼睛一下子睜得滾圓,說:「兩個女人?她們是一個團隊的嗎?」

藍晚翠說:「她們是分別來的,不是一個團隊。腳前腳後撕下『人民榜』,都要求面見您,說自己有很好的方略。」

陳宇雄看了看錶,下面還有重要的安排,時間很緊張。不過,抗擊花冠病毒,是當前重中之重。兩個人既然都是獻方看病的,就合併同類項,一起會見吧。想定,他對藍晚翠說:「如果她們不介意,就請她們一起到小會客廳。」

幽雅潔凈的小會議廳。既使在緊急慌亂的時期,水晶花瓶里依然有盛開的豹紋百合,香氣濃郁。

兩位女士進來了。一位比較年輕,但面色毫無紅潤,慘白如紙。另一位年歲較長,大約60歲左右,氣色尚好,只是額頭上一縷白髮如雪。兩個人雖不曾相約,可能是巧合,都穿了黑色的衣服,如同飄進兩朵烏雲。小會議廳原本面積就不大,沙發又是咖啡色的,地面鋪著灰色的地毯,幾種暗色協同作戰,連燈光都黯淡了。

陳宇雄說:「歡迎!」對其中那位比較年輕的說:「咱們見過。」

年青女子點點頭,說:「是。我是羅緯芝。」她黑色長裙及地,腳穿著淺口黑色平底鞋,露出纖巧細幼的腳踝。

陳宇雄說:「很對不起,因為我時間有限,就讓兩位一起來了。兩位都撕下了『人民榜』,咱們就開誠布公談花冠病毒。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想必你們不會在意吧。」

羅緯芝說:「我不在意。三言兩語即可談完。」

穿黑色棉衫的老年女子對羅緯芝說:「那您就先談吧。我要說的可能稍長一點。」

羅緯芝說:「那好,我就先說了。我是已經殉職的李元先生的好朋友,對他的療法略知一二。我本人也曾接受過李元先生的療法治療過,現在血液中還保有高濃度的應對花冠病毒的抗體。我很想把這一切貢獻出來,從知識到血液,都在所不惜。我的能力有限,但為了抗擊萬惡的花冠病毒,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貢獻所有的力量。以此來紀念李元先生。花冠病毒是殺害李元的兇手,我要為他報仇。」

陳宇雄不斷地點頭。這並不純粹是一個領導幹部的禮賢下士,陳天果和蘇雅都已經基本康復,除了略有虛弱以外,看不出曾被花冠病毒荼毒的痕迹。從羅緯芝一進得門來,陳宇雄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在一旁很注意聽的老太太,插話道:「初次見面,反駁您不禮貌,請諒解。你說的有一點我不能同意。花冠病毒並不是我們的仇人,它們也是世界的主人,資格比我們要老得多。我們只能說,人類不應該在不恰當的時間,在不恰當的地點,打擾了它們,遭遇了它們。從這個層面上來說,花冠病毒是無罪的。」

羅緯芝憤然駁斥:「它們害死了那麼多人,怎麼能說它們無罪?!」

老太太說:「你能說這個地球倒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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