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愛丁堡的時候,圖書館早就關掉了。我們吃過晚飯,早早便休息了,澤多為了明天能有充足的精神,吃了兩片安眠藥也不再熬夜了。
第二天我們以診所為中心,一個負責東邊,一個負責西邊,把所有圖書館裡的A4版福爾摩斯系列書籍全部都借了回來。澤多怕拿著這麼多的書去酒店會惹人懷疑,便找了一個妓女,付錢讓她去酒店住一天,好用她的房子查找書中的線索。
「都在這裡了?」
「對,我這邊有兩家是借出去了的,剩餘的一共一百零四本,如果這些沒有的話,我再去那兩家借。」
看著這些堆積如山的書籍,我長呼一口氣說道:
「好,我這裡一家不少,一共八十八本。我買好了咖啡和吃的,還有眼藥水。開工吧,先找藍色封皮的,一頁都不能落下。檔案紙我選了兩篇出來,一個是洞最多的,一個是洞最少的,你挑一個吧。」
餘下的十幾個小時我們一直在翻書,我買的五十罐咖啡已經所剩無幾,眼藥水也用光了一整瓶,但是毫無收穫。
「難道真是在那兩家圖書館裡?我的眼睛都快失明了。」
「我也一樣,難道我的推理錯了?」
「不會吧,你說得很有道理,我覺得沒錯,可能就是我們運氣不好,書在那兩家。我這就去借借看。」
「等一下,我再想想。」
我坐在床上,將柯南道爾的畫像和那張用來檢測的檔案紙擺在我的面前。真的是倒霉嗎?不,我寧願相信是我的推理錯了。但到底是哪裡錯了呢?我的做法可以解釋所有的線索,怎麼可能錯?頭疼得要死,就像被人開了一個口子,在向裡面灌著酸液。我支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勉強走下床去,想要拿外套口袋裡的頭痛葯。下床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了那張檔案紙,掉在了地上。我剛要彎腰去拾起,突然被澤多喝止了:「別動!」
「怎麼了?」
「我知道我們錯在哪裡了!」
「是嗎?快說!」
「是方向,奇怪檔案沒有裝訂,就意味著沒有上下之分,我們只嘗試了一個方向,還有另一個。」
「對啊!我怎麼這麼笨啊?沒錯,就是方向。重來吧!」
澤多的話就像一支興奮劑,使我整個人立刻恢複了精神,頭疼也減輕了許多。
「不用急!」
澤多穿好外套,過來拍拍我的肩說:「我再去買點東西,馬上回來,然後我們休息一會兒,這種工作連續乾的話,鐵人也能累化了。」
「沒關係,我已經沒事了,精力充沛!」
「你頭不疼了?不用吃藥了?」
「不用了,對我來說,沒有比真相更加甜美的東西了。」
「呵呵,我看啊,這個事件結束之後,你恐怕會回去辭職做偵探。」
「我可不想,偵探太累了,一輩子有一次這樣的經歷已經很足夠了。」
「先不說了,我去買東西,你聽我的建議沒錯,休息一會兒,這樣才不會出紕漏。再說我也很累了。」
也許是我們真的太累了,說好只休息一會兒,但醒來時發現已經是半夜了。
「澤多,醒醒,開工了。」
「啊?我們睡了多久?」
「十幾個小時了。」
澤多揉了揉眼睛,我發現那雙本來清澈明亮的藍色眼睛,已經被血絲覆蓋得看不出顏色了。屋子裡沒有鏡子,但我知道我的情況也是大同小異。我遞給他一罐咖啡,他喝了幾口之後,從床上跳了下來。
「我清醒了,開始吧!」
「好,字體大小與空洞符合的書,你都分類出來了嗎?」
「分了,好在分了,不然就完蛋了。」
這是一個妓女的房子,屋子裡只有紅色的燈光,這對於我們的眼睛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摧殘。我和澤多使用眼藥水的頻率越來越高,我的頭痛也慢慢地開始萌芽,生長,開花。雖然第一次檢查已經淘汰了一部分,但是我這邊剩下的那些還有六十來本。就在我已經精神恍惚,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時候,突然聽到咚的一聲,我扭頭看去,是澤多倒在了桌子上。這份工作勞動強度太大了,加上平時他就比我休息得少,現在終於是不行了。我用力搖著他:「澤多!澤多!醒醒!怎麼了?」
「別這麼大力,我快要散了。」
還好,他還能說話。被他這麼一嚇,我也不再感到睏倦了,坐靠在他身邊的椅子上,雙手自然地垂下去,真是太累了。紅色的燈光顯得更加刺眼了,很快,我就閉上了眼睛。這時,一個慢慢悠悠,微微弱弱的聲音飄到我的耳朵里:
「累死我了……終於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你不早說!」
我快受不了了,興奮和失落交替得太快了,再這樣下去,我會神經崩潰的。只見澤多慢慢地爬起來,使勁地伸了一下腰。
「這裡,應該就是這裡,終於找到了,你的推理沒有錯。」
我趕緊湊過去看,只見檔案紙的幾個空洞里漏出幾個字母,大小和位置都很合適。
「S、A、M、P、R、O、A、F、R、I、G、E、L、O、Z、E,這是英文嗎?」
「是。」
「什麼意思?」
「S A M P R O,就是桑普啊。然後空一個,F R I G E L,是復雷戈。再空一個,Z和E是我的名字開頭的兩個字母。應該沒錯,名字以Z開頭的人不多。至於中間的A和O嘛……」
「這是哪一本書?」
「《血字的研究》。」
「那沒錯了,A和O是血型。」
「血型?醫生把血型留給我們做什麼?」
「不一定是留給我們的,但如此大費周折,必然有它留下來的價值。我們把所有的檔案全都解讀出來再說吧。」
「好,先休息一會兒,我快不行了。」
澤多將所有的檔案紙都一頁一頁地夾在了書里,所有的內容都解讀出來了。
「你來看看吧,我都抄下來了。」
我接過澤多的記錄和那本《血字的研究》,首先翻開書看,發現醫生的密碼是從小說的第二章開始的,小說的隔章頁那裡也夾了一張檔案紙,但是上面沒有黑線密碼,是一張普通的白紙。我拿起那張白紙問澤多:「為什麼在這裡夾一張白紙?」
「不知道,密碼文件的第一頁就是白紙,可能就是個封皮吧,順手夾進去的。你好好看看我抄下來的記錄,有一點問題。」
澤多的記錄做得很工整,字跡也不潦草,但是記錄上的很多名字我都不認識,無從下手。
「這些人我都不認識啊。」
「哦,這份記錄並不全,只有四代主人和一代下人的血型資料。我知道你不認識主人的名字,我把他們的身份寫在下一篇了,你看第二篇。」
我翻到下一頁,一邊看一邊輕聲地讀出來:
「彼特的曾祖父O型,曾祖母A型,彼特的祖父A型,祖母O型,彼特的大伯父O型,二伯父O型,三伯父A型,彼特的父親O型,彼特的母親AB型,彼特的兄長A型,彼特A型,桑普的祖父B型,祖母A型,桑普的父親B型,桑普的母親A型,桑普的妻子AB型,桑普A型,復雷戈O型,澤多O型,桑普的長子A型,肖本娜O型,琳恩O型,露露D型,寶莉D型,辛蒂D型,羅娜D型……」這都是什麼啊,我又大略地看了一下後面的人,都是女傭,血型都寫著D。
「澤多,D是什麼?」
「D是RH成陰性時,本家醫師所慣用的符號。」
「所有的女傭都是D?」
「對,很奇怪吧?」
「D不常見?」其實我對血型沒有什麼研究,也沒有重視過,我自己是什麼血型我都不知道。RH成陰性,或許很少見吧。
「不常見,最容易出現陰性RH的B型血,D的概率也在萬分之一以下。」
「我聽說這些女傭都是從可福慈善機構里選出來的,是嗎?」
「沒錯。」
「那就是說,挑選女傭的時候,是以血型來決定的?」
「應該是,如果是巧合的話,沒人會相信。」
「哦,那是桑普有意挑選的,還是福利機構有意挑選的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
「D型血的人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嗎?」
「一般來講就是比較麻煩,需要輸血的時候可能會找不到血源,再有就是生孩子時,嬰兒出現溶血病的概率較高。」
「溶血病?嚴重嗎?」
「嚴重,患有溶血病的嬰兒,如果出生後七十二小時之內不注射純血液RH免疫球蛋白的話,活不了多久。」
聽到這裡,我的心突然猛烈地跳了一下。我是為羅娜感到傷悲,她已經是個孤兒了,有這樣的血型,如果以後連孩子都生不了的話,那麼她的一輩子真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