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說道：「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價值觀的衝突讓一切說辭都蒼白無力。」
「我們默默地進行著這項計畫。目前，我們已經悄無聲息地同化了十二萬物理學、工程學領域的精英，進行了自我補完，極大地彌補了我們的思考模式單一化和靈感缺失。」
「下一步本該是將整個文明所有人的靈感都收集起來，然後銷毀他們的身體，連同所有星球一起，變成統一材料，升級我們的載體的。」
「這不僅僅只針對我們的母文明，因為我們的文明太渺小了，遠遠不夠的……還有英仙臂，還有人馬臂，整個銀河系，乃至整個室女座大星雲……」
「不斷地補完，不懈地探索，不停地追求……」
「無限，你作為半步踏上物理飛升第二階段的存在，作為擁有第三級科學的神級存在……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白歌被這個反問說愣了，還好光子狀態下，他可以沒有表情。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是三名真正的科學瘋子。
當然，換個角度想，也是三位真正究極於真理的偉大科學家。
極端到「文明不過一渺小之物，將所謂的一族挂念在心上，如同犯罪。」
「價值觀的衝突，讓一切說辭都蒼白無力。只有物理飛升者，才理解物理飛升者……」
「原來如此，物理飛升者可以承載無上限的智慧。」
「麻煩了啊，難怪他們根本不向我求饒，更不會用付出代價的方式換取活下去的機會。因為在意識到我也是物理飛升者的情況下，他們認定我一定會『同化』他們，將他們的身體拆解為量子，將他們的智慧吸收補完……」
「既如此，他們所有的智慧都是我的，知識也是我的，就連身體都是我的。人格都會被抹掉，成為沒有自我的『思維模式』之一，以供應我在思考問題時切換角度，避開思維盲區，提供靈感……深知這一點的他們，又怎麼可能關心他們本來就打算毀掉的母文明？」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儘可能地知道更多。」
白歌很快搞清楚了狀況，首先是開始的三秒沉寂。
那個時候，發現自己進來，就立刻意識到白歌是抓捕他們的更強的物理飛升者。
他們以為白歌是來殺死他們的，所以默默地等著。
沒想到白歌壓根沒看到他們……
因為對時空壁壘這種神秘物質的敬畏，他們依舊不覺得自己有攻擊的資格，於是選擇現身，詢問白歌的身體。
可以說，這是他們先按耐不住了，白歌的種種神奇，白歌的光子之軀，都深深地吸引他們，讓他們無法保持沉默。
哪怕是死掉，也想多知道一些，再死……
「這怎麼搞？無論我用什麼方法套取知識，他們都會奇怪於我為什麼不直接殺死他們。有明顯矛盾的話，以他們的智慧，很容易就打破信任藥水的效果。」白歌快速思考著。
這時鈴鐺說道：「你不可以承認自己是物理飛升者，因為信任藥水的用法，就是說一些無法證偽的謊言……」
白歌頓時心裡一笑，他差點被帶進溝里了。
還好，從一開始，他就保險起見，沒有直接承認自己是物理飛升者。
事實上，他編一整套可以自洽的，無法證偽的謊言，反而更好。
「我想你們誤解了，我並非你們口中的物理飛升者，儘管宇宙終極奧秘也是我的追求，但這種統一智慧的做法，並非唯一方式。」白歌說道。
此話一出，三個科學家都沉默了。
隨後真空說道：「這就解釋了你為何沒有同化我們，而在與我們浪費時間。」
「儘管這對我們有利，能讓我們知道更多，但這對你而言，卻是不合理的。」
「我原本以為，這是你對同為物理飛升者的我們所施捨的憐憫，因此我們感激於你。」
「現在看來，你完全做不到同化我們。」
白歌心中暗道：別說同化了，連讀取記憶都做不到。
到現在他也沒發現三個科學家的真身，或者說，他們的身體無處不在，也許周圍封閉的特殊材料，就是他們的身體之一。
但白歌試過了，根本無法使用記憶轉移，也沒有看到任何靈魂場，甚至一切幻術都沒什麼效果。
這根本是白歌無法理解的一種生命形式，正是因為無法理解，所以即便放入腦洞，鈴鐺也無法讀取出他們的記憶。
讀取是讀取，理解是理解，正如當初關押零殺，只讀取到一堆毫無意義的東西，是無法變成知識的。
「想得到全部的知識，我必須先得到一部分知識，也就是關於物理飛升者的……這樣鈴鐺才可以理解他們的思維如何存在和運轉，繼而得到他們全部的知識，比如質能轉化，比如統一場和統一材料。」
想到這，白歌說道：「科學探索的道路不止一條，我正是對於你們這種物理飛升感興趣，才把你們三個留下來。這，是你們還活著的唯一意義。」
「至於你們其他的技術，我完全沒有興趣。」
真空說道：「明白了，可以問一下，你的道路是怎樣的嗎？」
白歌說道：「外腦，我擁有兩個外腦，一個具有近乎無限的分析處理能力，一個具有源源不竭的靈感。這使得我可以時刻處於技術爆炸中，在面對科技瓶頸時，只要有一絲突破，得到基礎理論，便可以直接爆炸進步到巔峰。」
「至於把自己改造為光子人，不過是為了永恆而已。用著漫長的時間，不斷吸收其他文明別樣的科技樹，將所有的科技發展方向踏上巔峰，自然就會步入新的階段了。」
這其實也沒有完全瞎編，白歌確實如此。
真空瞬間就知道，這在理論上是可行的，不過技術上該如何實現呢？
儘管他因為信任而不會輕易質疑，但好奇心還是讓他問出：「第一個外腦我可以想像，但第二個外腦，擁有源源不竭的靈感，這是如何實現的呢？」
「宇宙給的。」白歌道。
「……」
真空沉默片刻後道：「種族天賦？」
白歌說道：「不，是用守恆武器，以直徑十億光年的物質回歸真空，換取量子漲落的特定結果，從而令宇宙歸還了一個擁有超級靈感的外腦。」
「某種意義上，和你們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通過統一物質、能量、生命智慧來進步。只不過你們的方法效率有點低，當然……這是生產力導致的差別。在你們這個階段，其實我還不如你們，因此我對你們的物理飛升技術很感興趣。」
三名科學家沉默了，隨後真空說道：「大空洞？大空洞是你乾的？」
從回覆上來看，對方顯然震驚了。
他們還覺得自己同化文明的方法很有效率，也正是為了這種效率，而不惜毀滅母文明。
可若是跟白歌說的方法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直接衰變十億光年尺度的一切物質、文明，用一種如同獻祭般的方法，和宇宙進行等價交換。
相比起來，他們的方法就像是古代手工業，而白歌是現代重工業一般。
「偉大的技術，用最有效率的方式達成目的，這正是科學啊……你已經走到了玩弄宇宙的那一步嗎……」
三名科學家似乎都陷入了一種狂熱中，他們並非沒有感情，只是價值觀升華到為了真理可以犧牲一切的地步了。
此番聽到了白歌對第三級技術的描繪，頓時如同色鬼遇到傾城絕色一般。
一時間，數以萬計的問題連珠炮般地發過來。
「你是怎麼控制住真空衰變的？這在理論上根本不可能……」
「技術上解決可控量子漲落，是怎麼設計的？借用了無限理論，還是只把宇宙當做加工的一環？」
無數的問題發來，都是關於技術細節的。
白歌頓時冷笑，他上哪知道去？
這是鈴鐺和腦蟲合力推演出來的，可以說的確超出了真空他們三人的想像。
誰讓這三個科學家的補完計畫才剛剛開始，智慧靈感和處理能力，還遠比不上鈴鐺加腦蟲。
不過，即便是白歌，也對鈴鐺的這種推演感到不安。大空洞文明如果真的存在，就太強了，強到他即便掌握了這三人的全部知識，也如螻蟻一般。
「停下你們的聒噪，把物理飛升的資料發給我，可以換取一個答案。」白歌終於失去耐心了。
儘管他暴露了不少東西，但他也摸透了這三個傢伙。
用死亡威脅他們是沒有意義的，相反，對真理的追求才是他們的軟肋。
白歌已經成功利用了他們的求知慾，使其上鉤。
果然，真空毫不猶豫地發送了物理飛升的資料，不僅如此，另外兩個科學家也這麼做了。
沒有任何猶豫，就算是知道答案後被殺掉，也是可以的。
「鈴鐺，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