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吵醒往事,不曾遠離

陳明秀提著禮品袋走進病房,在門前叫過女兒,道:「你到陽台上去,你爸有事要跟你講話。」

陳明秀笑道:「他若是成了女婿,也就不是外人。好了,別生氣了,我也同意你的觀點,考上大學以後再談這事。據我觀察,小王自尊心挺強,考不上大學十有不會進家門,就是苦了晏玲,初戀要受這麼多挫折。」

雖然女兒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傷害,晏定康還是感到心情壓抑,道:「巴州的事我不管了,等會兒回山南,牛大偉幫忙聯繫了學校,晚上我去請他吃頓飯。」

在王橋住院期間,晏琳被趕回學校上課,陳明秀則繼續留在醫院照料。在第三天出院時,陳明秀基本上掌握了王橋以及其家裡的大體情況,對這個勇敢的小夥子好感值不斷攀升,真心希望他就能成為自己的女婿。

前兩天在醫院,王橋堅定地拒絕了晏定康,可是與陳明秀談話後,他爽快地同意勸說晏琳轉學。

陳明秀談話重點與晏定康不一樣,晏定康是以考上大學為接納王橋的條件,陳明秀則根本不提條件,其談話的重點是安全。她與王橋進行十來分鐘的溝通以後,拋出了核心觀點:「據公安局朋友私下說,巴州黑社會猖狂得很,劉建廠還有很多同夥在外面,留在巴州極不安全,為了安全起見,這才想起轉學山南。你既然和晏玲談戀愛,肯定要為她的安全著想。晏玲現在不願意轉學,你能不能幫著勸勸」

解救晏琳以後,王橋暗自後怕,如果當時應對失策稍有偏差,晏琳肯定就會受到傷害。陳明秀提到安全問題,恰好擊中他內心深處的隱憂,痛快地答應勸說晏琳離開巴州。

回到辦事處,王橋打開了禮品袋,驚訝地發現,禮品袋裡居然是太陽神和山南奶米分。他知道陳明秀買禮品應該不會和晏琳商量,母女倆相似的思維讓她們購買了相同的禮物。

送走晏琳,王橋傷未痊癒就回到學校。

這幾天在病床上一直在抽空讀書,可是畢竟少上了幾天的課,心裡頗不踏實。坐在教室角落,聽到老師在講台上唧唧呱呱,慢慢變得心平氣和。斜對面原本坐著晏琳,她轉學後便空了一個位置,好幾次遇到數學難題以後,他習慣性地將目光投向那個空位。

以前面對晏琳的熱情,他覺得心裡矛盾,此時晏琳轉學,他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此時,復讀班上呈現出臨戰前的氣氛,教室黑板上寫著「距離高考天」的警示語,此數字不停地變小,弄得人心惶惶。

學校組織了考前的摸底考試,考題難度與高考基本一致,這是學校對學生的強化訓練,也是摸底檢測。摸底考試結束以後,學校基本上能評估出高考上線率。

王橋已經由「九分」晉陞為文科班的種子選手,受到各科老師的重點關照,特別是數學老師詹圓規,總是在王橋的錯題上寫下詳細批註,態度轉變得格外徹底。

課間休息時,吳重斌從教室後門進入,神情緊張地將王橋叫到外面,道:「剛才許瑞給我講,巴州的黑老大胡哥因為劉建廠的事情大發脾氣,要請吃血飯的人來收拾你,據說要卸掉你的一隻腳。也不知是真是假。」

「吃血飯」是巴州土稱呼,就是港台電影里的殺手。據說對於吃血飯的人來說,卸腿和卸手是明碼標價的生意。王橋在看守所的日子裡,知道這方面的事情,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道:「無風不起浪,既然許瑞都知道,極有可能是真事。再去問問許瑞,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兩人找到許瑞,來到小操場圍牆邊。

許瑞道:「我堂兄以前也是世安機械廠,現在和胡哥在一起做生意。前天他在我家喝酒,無意中提起了你,說是你闖了大禍,有吃血飯的人要下你的腿。」

王橋道:「你覺得有幾分真實性」

許瑞道:「十有是真事。王橋,這件事情千萬得保密,胡哥是巴州老大,向來心狠手辣,如果傳出去是我漏的消息,我和我哥就慘了。我這是拼了老命向你傳話。」

王橋沒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頓覺頭大如斗,道:「謝謝許瑞,我絕對不會把事情說出去。」

吳重斌苦著臉,問道:「那個胡哥提到我們幾個沒有」

許瑞道:「沒有你們幾人的事情,堂兄就提到王橋,估計是劉建廠被抓的事惹惱了胡哥。」話說到這裡,他突然覺得一陣心虛,趕緊叮囑道:「我這是冒著生命危險給你們通風報信,我全家都是世安廠的,真要讓胡哥那一伙人知道是我通風報信,那就慘了。」

王橋緊握許瑞的手,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出賣朋友。」

王橋回到教室後,罕見的心緒不寧,暗道:「幸好晏琳轉學了,她若是再遇到危險,我無法向她的爸爸媽媽交代。現在的關鍵是應該怎麼應對,我在明處,吃血飯的在暗處,防不勝防。」

中午下課以後,王橋匆匆扒了幾口飯,便直奔刑警隊去找楊紅兵。刑警隊的人都在食堂吃午飯,除了值班民警外,辦公室房門皆關得嚴嚴實實。

王橋在外面的公用電話亭給楊紅兵接連打了三個傳呼,皆無回應。他直奔美食街,找到小鍾。

小鍾見王橋神情焦急,道:「楊紅兵昨天出差了,南下廣南,似乎有急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只知道他們幾人的通信工具全部上繳,我也聯繫不上他們。你有什麼事給我說,我轉告他。」

失望之下,王橋在附近了小攤上買了一把彈簧刀,別在皮帶上,作為防身之用。以前他一直不主張用刀,即將面對吃血飯的傢伙,沒有武器,難免吃虧。

王橋十分擔憂晏琳安全。

劉建廠曾經多次騷擾過晏琳,這一次,吃血飯的人會不會針對她,很難說。他得到消息後,直奔長途客車站,坐上了前往山南的客車。

由於擔心吃血飯的人先下手為強,王橋恨不得馬上就飛到山南。

汽車走得非常緩慢,就好像老太婆走路一般。經過漫長的一個小時,汽車終於來到了山南。

如果在尋常時間,王橋會選擇坐公共汽車到育才中學,可是在這非常時刻,他想立刻見到晏琳,以確保其安全,所以打車去目的地。

十來分鐘,他找到山南育才中學。

山南育才中學大門緊閉,只留下一個側門,來客進出皆要登記。王橋到路旁的文具店買了一個筆記本,然後拿著筆記本朝側門走去。進側門時,恰好一位老師也朝裡邊走,他加快腳步,與老師並肩而行,微笑著問道:「請問老師,高三的教室在哪邊?」老師禮貌地道:「就在正中辦公樓的左邊,三樓。」

兩人說著話走進側門,保衛幹部不疑有詐,就沒有阻攔和詢問。

辦公室左邊有風華樓,二樓全是高三的教室。王橋確認位置以後,先到廁所蹲了個大坑,在臭氣中想著心事。從廁所出來以後,等了三十分鐘,終於傳來下課鈴聲,學生們從教室里涌了出來。王橋站在下樓的拐角處,他個子高,只要晏琳出來,必然會看到。

晏琳一個人默默地走出教室,總覺得有目光在盯著自己。左顧右盼,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再往前走幾步,赫然在拐角處看到一張自己朝思暮想的臉。她壓抑著內心激動,快步上前,道:「你怎麼來了?」

王橋道:「有事找你。」

晏琳壓抑著激動,與王橋保持著一拳之距,順著人潮下樓。王橋道:「你是住校還是在其他地方?」晏琳道:「住校。但是能出去,晚上七點才上晚自習。我請你到外面吃晚飯。」

王橋道:「我要到我姐家裡取一張名片,很重要。劉建廠的同夥想找我麻煩,我特意過來給你說一聲,最近盡量不要離開學校,雖然他們不會找你的麻煩,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無大錯。」

每次提起劉建廠,晏琳就會後怕,心又被揪緊了,氣憤地道:「還真是沒完沒了,公安局的人都是吃白乾飯的,好人成天擔驚受怕,壞人得意猖狂。」

王橋道:「改變不了現實,我們就得接受現實。我原本想請楊紅兵出面解決問題。不巧的是他出差,聯繫不上他。而且楊紅兵初到巴州刑警隊,無職無權,他去做工作不一定有效。」

晏琳忐忑不安地道:「事情很嚴重嗎?」

王橋道:「嚴重。雖然我不怕,可是被這群地痞流氓纏上,高考肯定要受影響,我得有脫身之計。」

兩人說著話,走出校園。到了校園外面,晏琳便握著王橋的手。步行二十來分鐘,來到大姐王曉的家。

大姐懷孕、生子以後一直就住在張家,她自己的房子一直空著。

進屋以後,晏琳贊道:「裝修得很不錯啊,放在巴州絕對是一流水準。」

「我姐在廣州開過裝修公司,姐夫經濟條件又好,這是他們的新房,裝修自然會好一些。」

晏琳很有新鮮感,左瞅瞅右瞧瞧,發現在正面牆上有大幅照片的淡淡印痕,道:「這是大照片吧?」

「他們的結婚照,我姐一直不願意取下來,隔了很久才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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