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掩飾不住的慌張,迫不及待地張望

在燈光明亮的飯店裡,包強跟在劉建廠身後,大搖大擺從飯店裡出來。

老闆娘站在櫃檯前,兩眼冒火,又不敢聲張,等到幾人背影走遠,罵道:「臭流氓,出門被車撞死!小代,他們吃了好多錢?」服務員小代拿著單子到櫃檯上算了一會兒,道:「菜一百四十元,加上煙、酒一共三百八十塊。」

老闆娘心裡在流血,道:「今天流水才一千多塊,這夥人吃掉三百八,這種生意做起來完全沒有意思。再來幾次,我就要關門。」

服務員小代道:「下次他們再白吃白喝,我們報警。」

老闆娘愁眉苦臉地道:「我們這叫作坐商,最怕地痞流氓糾纏騷擾,真要報警,生意就徹底開不下去。現在只能寄希望他們少來幾次。」

遠處,劉建廠經過一處煙攤,停下腳步,對包強道:「包皮離開學校,從此告別學派身份,今天開始練膽子,別老是窩在後面。」

包強感覺自己就如梁山好漢一般,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生活過得十分爽快,在家裡感受到的憋悶被一掃而空。聽到劉建廠言語中帶著輕視,熱血上涌,道:「建哥,讓我做啥事?」

劉建廠朝煙攤子指了指,道:「那裡有一個新煙攤,沒有拜過我們的碼頭。你去拿幾包煙,最孬都是紅塔山。」

煙攤後面坐著一個黑蠻漢子,從裝束和神情來看,十有八九是下崗工人。包強略有遲疑,還是叼著煙走到煙攤前,道:「老闆,拿紅塔山,六包。」

黑蠻漢子滿腹心事,沒有注意到來者後面還有幾個年輕小夥子,他打開玻璃箱子,拿了六包紅塔山,然後等著顧客付錢。

包強是第一次強拿東西,內心還有負疚感,可是想起劉建廠等人在後面盯著,為了不掃面子,強硬地道:「在你這裡拿幾包煙,是給你面子,以後由建哥罩你,有啥事找我們。」

黑蠻漢子聞言大怒,伸手抓住包強,滿是老繭的拳頭舉在空中,道:「我管你是誰,不給錢就是不行。」

包強左手腕被抓住,掙了幾下沒有掙脫,他順手將砍刀拿了出來,道:「放手,要不然老子砍死你。」

黑蠻漢子緊緊抓住包強的手腕,堅持道:「拿錢。」

包強威脅道:「放手,不放你娃死得早。」

兩人相持數秒以後,黑蠻漢子用力一拉,將包強拉到身旁,另一隻手抓住包強握刀的右手腕。他曾經是長期在一線勞動的工人,有一股子力氣,包強被抓住手腕後,完全沒有了反抗能力。

包強罵道:「放開,要不然砍死你。」

黑蠻漢子輕蔑地道:「就憑你,毛都沒有長齊。」

劉建廠走到黑蠻漢子身後,將鋒利的尖刀架在黑蠻漢子脖子上,冷冷地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在這條街上混,幾包煙都捨不得,還想不想做生意?」

麻臉上前將煙攤踢倒在地。

街上行人停下腳步,站在幾米外圍觀。

黑蠻漢子感到了脖子上鋒利刀鋒帶來的刺灼感,道:「我下崗了,做點小生意不容易。」對方人多,且個個帶刀,他無奈之下只得放手。回頭看到煙箱已被踢倒在地上,玻璃門損壞了,頓時急眼,眼睛四處轉動,尋找用來反抗的武器。

劉建廠用刀朝黑蠻漢子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捅了一下,威脅道:「想幹嗎?找死啊。」

黑蠻漢子捂著屁股,滿手是血,這時他明白對方是一群敢動刀的流氓,並非是嚇唬人的小混混,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朝旁邊躲,顧不得倒在地上的煙攤。

黑蠻漢子的煙攤位於街道邊上,兩旁很多商戶站在門口看熱鬧,他們多數都認識劉建廠,不敢出來相助。此時見黑蠻漢子被捅出血,商戶老闆怕惹禍,紛紛縮在店裡。

有人躲在暗處報了警。

捅了人,劉建廠不願意久留,說了聲:「閃。」一伙人迅速走進四通八達的小巷。離開前,麻臉舉著刀,威脅道:「你敢報警,我們天天來砸你的攤子。」劉建廠補了一句:「如果有人報了警,你龜兒子不要亂說,明白嗎?」

十來分鐘以後,一輛警車出現在街邊。

黑蠻漢子推著煙攤已經離開,現場恢複了平靜,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名出警的公安走到最近的一個門面,道:「這裡是不是有人打架?」

門面老闆道:「聽說有人打架,我沒有看見。」

公安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老闆,道:「是不是沒有看見喲,你怕啥子怕,你們越怕,社會上的渣渣娃兒就越多。」

門面老闆不停地搖頭,道:「我剛才進貨去了,才回到店裡,確實沒有看見。你去問問其他家。」如果他承認看見,還得做筆錄,如果被那群社會雜皮知道,會無端惹出些是非來,他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拒絕向警方提供實情。

公安明知道他說謊,也無可奈何。連走四五家門面,皆道沒有看見有人打架。兩名公安也就泄了氣,開著警車回到派出所。巴州街道上打架扯皮的事情太多,他們見怪不怪,此時受害人躲了,又沒有群眾願意作證。他們出了警,履行了職責,便不再過問此事。

劉建廠等人在外面逛了一圈,累了,回到世安機械廠的家屬房子里。六個人在房間里抽煙,吃著一包順手牽羊弄來的滷肉。劉建廠靠在床上吸了一支煙,在煙霧中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我們這樣天天打打殺殺有意思嗎?」

包強正在享受橫行霸道帶來的樂趣,聞言有些摸不著頭腦,沒有發言。

麻臉道:「建哥,你是啥想法?」

劉建廠道:「我們這群人表面威風,實際上走到哪裡都是人嫌鬼憎,和過街老鼠差不多,這樣長久下去不是辦法。更關鍵是找不到錢,找不到錢就沒有意思。。」

麻臉道:「還是能找錢,我們再打幾架,在這一片就說得起話,到時每個門面一個月收100塊保護費,幾百個門面,都能收好幾萬,夠我們瀟洒。」

劉建廠道:「我們為了幾萬塊錢,把所有的商家都得罪了,說不定哪一天就翻船。我最近看了一部錄像,名字叫《教父》,專門講義大利的黑幫,我看了以後很受啟發。要搞大錢,就得搞公司。」

在巴州,地下賭場、色情場所都有更早更大的社會人物把持,劉建廠這個小團伙根本不敢去碰。打倒大頭柳,他算在一中片區站住了腳,可是這種小打小鬧滿足不了劉建廠的胃口。

麻臉道:「建哥,這事不太好弄,有油水的事早被人佔了,要搶地盤,非得出人命不可。」

劉建廠道:「我們眼光放遠點,不要只盯著舞廳、賭場。巴州最近在搞開發區,以後肯定要修很多房子,河砂是必用建材,又很不起眼。我們去把河砂生意搶過來,以後絕對賺大錢。胡哥、許哥他們沒有注意到這事,還是一個空檔。等有了錢,我們還怕什麼。」

劉建廠在當工人時,以腦筋轉得快在全廠聞名,最輝煌時參加過廠級技改小組,若不是廠里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他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會成為技術骨幹。他和麻臉等人結拜弟兄以後,勢力漸長,他就琢磨著弄點有前途的大事來做。

麻臉思路跟不上劉建廠,沒有看到控制上游基礎材料的重要性,只是他素來信服劉建廠,劉建廠叫作啥就做啥,沒有反對意見。光頭更是只喜歡吃喝和砍人,素來不動腦。

包強聽到劉建廠的宏圖大業,頗為神往,道:「我真的不想去當兵,當幾年大頭兵回來,你們幾爺子早就發大財了。」

劉建廠道:「不去當兵,當心你媽揍死你。」

包強想著母親的巴掌以及父親的皮帶,頓覺頭皮發麻,不再吱聲。

麻臉道:「包皮,在當兵之前,除了打王橋,還想做什麼事?上次把胖妞辦了,這次再給你找個妞。」

包強假裝恨恨地道:「那天到學校沒有找到王橋、吳重斌那伙人,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劉建廠道:「包皮就是不長進,要當雜皮也要當有追求有理想的雜皮,別再和那幫學派們糾纏,丟份。吃了虧就算了,我們得專心去干正事。」

正聊著,劉建廠的中文傳呼機響了起來,看罷留言,道:「呂崽兒把買家聯繫好了。你們都把手機拿出來,大家玩了一多月,過足了癮,這一次要全部出手,留在身上是個禍害。」

麻臉等人拿出手機,交給劉建廠,唯有包強沒有動作。

劉建廠伸出手,道:「包皮,你的手機?」

包強道:「手機沒有帶到身上,放在家裡。」

「那就去拿,趕緊去。」

包強猶豫著不肯動身,劉建廠從其臉色和行動中看出問題,道:「手機到底在哪裡?別給老子假打。」

包強只得吐露實話:「那天被黑打的時候,皮帶被人抽走,手機就再也沒有找到,應該是在寢室里,不知被誰拿了。」

劉建廠沒有想到包強會這麼窩囊,忍不住踹了他一腳,道:「你媽的是個豬,手機是弄來的,居然被一群學生搶了。如果被警察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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