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少華英雄走濟州

陸謙既已決心拉田虎一著,便連發布軍令,叫大軍匯聚於濟州。

此戰他欲發兵五萬,內中有三萬正軍,兩萬守備軍。如此便也足夠了。

這正軍向著濟州移駐,多路地方守備軍也向著濟州匯聚,立刻便引起了黃河北岸孟州的注意。

彼時,孟州知州姓黃,雙名潛德,聞詢火速將信息傳遞到留守北京大名府的族兄處。

黃潛善得到消息後簡直被驚的亡魂大冒,他為大名知府,怎不知道大名府被梁山賊打破過多少次?再聯想到河北的處境,那田虎賊兵已經近乎窮途末路也,此時候那陸賊聚兵濟州,那若不是劍指大名,以便行那「圍魏救趙」之計,好解救田虎,就見亡靈了。

可此事難就難在陸謙之略為紅果果之陽謀也。縱使叫人看破,卻也有入其轂也。

當下,黃潛善便連連發出急報北上,此刻河北僅有的兩路能打能戰之軍,可盡在田虎處。西軍亦也北上,大名府兵力空虛,算上烏合之眾,也收攏不到一萬人。同時也聚集城內官吏,商討此等禍事。

史大郎吊著條胳膊走進府衙,他先前在與田虎軍的廝殺中被箭弩射傷,轉回大名府將養。雖然官職不高,但出身西軍,又素有勇名,此刻在黃潛善眼中那便是真將軍。就如徐徽言與兩浙路士紳一般。

平日里瞧不上眼,以為是粗俗丘八的賊配軍。現下要征戰廝殺,卻就真心想起了人來。

眾文武在堂上見禮坐定,黃潛善先道:「梁山賊集總兵於濟州,距離我大名府近在咫尺。本官已經急報北地,想必諸位相公聽聞了也當急派兵回援。然此遭梁山賊軍勢情況,我等皆是生疏矣,只聽聞人言,大不美也。本官更心憂虛報了軍情,以至於牽連到北地剿匪大局,致使田虎賊僚趁機逃脫,叫朝廷大軍功虧一簣。」

漕運使張益謙接道:「黃太守所言甚是。我等皆未探得濟州虛實,連其兵馬多寡都不甚清楚,只言道兵危矣,此未免太不美也。不若先多派探子,上難岸打聽情形。稍後諸位相公有公文到來,也自好言語。」

文官一系三言兩語就將事情撤到了武官頭上,但此事談何容易?誰不知道梁山軍發方了身憑,邊界州府勘查的甚是嚴格,派出尋常軍士過南岸,豈不是送死?

可要是派去精幹,且不說他們手中有多少人,問題是他們也捨不得啊。

那大名府團練使閉口不言,留守都監也彷彿有大發現一樣,認真的看著地板。

史大郎不耐煩道:「梁山賊軍在此傳說很有軍威,地界看護的森嚴,派出大批探子向南必然不成,我等既然要去探看他一番兵力虛實,小人願意親自到濟州去走一遭。」

史進的主動請纓叫黃潛善大喜,說道:「恁地是好,卻須派人手保護才是。」

史進看了眼上首坐著的留守都監與團練使,冷聲說道:「適才言語皆乃小人真心話,人多了,恐怕彼此還會照顧不周。小人有一兄弟,姓朱名武,為人精細,本領亦是了得,相煩同行便好。」

「再有一兄弟,姓陳名達,亦有些勇力,可單獨行走相隨在後,也好傳遞消息。小人只做私商行事,料想無礙。」卻是那白花蛇楊春與史進一同被箭弩射中,雖沒斃命,卻也是躺在床榻,不得動彈。

黃潛善等人大喜,都對史進說道:「此番有勞將軍也。」計議已畢,那史大郎就扮著一個私商模樣,叫朱武扮著一個賬房隨從,陳達扮作行腳的江湖人,行到孟州,那黃善德已經叫人溝通好河上的私船,備好了瓷器繭綢等河北有名的貨樣,過的河去。

這口岸自然是獨龍崗,現如今已然是另一副模樣了。可是規矩打梁山軍接手那一刻起卻不曾有過改變。那行船老大,把手向著一立著旗杆的房屋一指,對史進朱武說道:「那裡便是關署。等到靠岸,俺帶著你去辦手續。」

黃潛德那邊銀錢使的充裕,就是怕史進不懂對面的規矩,因小失大。而船老大拿錢辦事,也是個有信人。手把手的帶著史進走完了整個過程,整個過程就是叫史進朱武得了一張臨時身憑,而後便是繳納一筆稅款。

只是史大郎與神機軍師走後,那關署大廳中一名警衛皺起了眉毛。「張大,怎麼看?」

「兩個練家子,為首之人武藝還頗不俗。身上也都帶著股血腥味,但又有江湖氣……」這警衛乃是原先濟州官府的禁軍,戰場上投降了梁山軍,早起只在預備軍中當值,後來梁山軍掃蕩齊魯,他就選擇了從軍隊退役轉進地方,現在在關署里做事兒。

離得老遠,他就能聞到史進身上滲出的血氣,有股子沙場味道。但史進朱武身上同時流露出的江湖氣,叫他不敢輕易下結論。但這倆人顯然不是尋常之輩。「立刻上報。大王要興兵北上,那河北官府必然會派來細作的,包不准他們就是。」

史進朱武可不知道身後的這番對話,二人在港口外雇了輛馬車,裝載著貨物,就向陽谷縣城趕去。這獨龍崗距離陽谷縣城還有短距離,走了大半天,到陽谷縣城約尚有十來里路時候,天色已近黃昏。車馬趕到一處鄉市,見街市路旁當頭就有客棧,史進朱武便大步走進去。

這店堂一帶欄干隔住內外,擺了幾副座頭。史進揀一副靠外的座頭與朱武對面坐了。那小二當即便走過來,抽下搭在肩頭的抹布,擦抹桌面,問道:「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歇店?」

史進指著外頭已經停下的車馬道:「你不看太陽已經沉列屋頂下去了,我們歇店。」

小二聞言卻是笑道:「二位客官有所不知,俺們這陽谷縣地面,如今陸大王治下,早已經是夜不閉戶。各鄉晚上都有青壯巡哨,明火執仗,只捉拿賊子強盜。客官晚間只管照常行路就是,我怕客官要趕進城住宿,所以恁地說話。」

史進說道:「原來如此,恁地叫人歡喜,我們肚裡飢餓,等著要些酒飯吃,不忙進城。你先和我們打兩角酒來,有甚葷肉下酒?」那河北之地吃的都強強供給,酒肉更不須多說來,但他們素聞齊魯富裕也,整好飽餐一頓。

小二道:「小店有新鮮的豬羊肉,還有鯨肉罐頭。」

朱武道:「小可往日亦多聽聞這鯨肉,卻從未品嘗,今日當一償宿願也。羊肉也是好,豬肉便罷了。俺聽聞齊魯跟北地的遼人置換了好多牛,必然是不缺,也和我們切一大盤牛肉來。」

小二陪笑說,「容官休怪,這牛肉卻無。俺家大王三令五申,禁止殺牛,違者必懲處。」

朱武哈哈笑道:「這個無妨的。我們初到貴地,不省得這些,既無牛肉,羊肉鯨肉也好。再備些酒肉於那趕車人。」

「客官真善人也。」小二大聲的吆喝一聲,只片刻。就端來酒肉,還有一盤白雪樣的饅頭。

史進在大名府中日子,嘴巴真淡出個鳥來,此刻看到酒肉,自若見到了骨肉血親,抓起筷子連吃了三五口,再喝酒吞咽,真是爽快。

這時,朱武卻看到外頭有一群少年,都是緊衣露臂,捆著腰帶。各人肩上,有的扛槍刀,有的拿著弓箭,嘻嘻哈哈走了過去。張口問道:「本處市集上有人教練武藝么?」

小二站桌子外篩著酒,看了眼外頭道:「這卻本州前太守晁相公的鈞旨。道是現在天下不平,百姓當習武以自衛。我濟州地面上,雖太平無事,卻也難保將來。如是下令地方鄉鎮警長,在農閑時候,教百姓青年子弟練武習藝。」

這梁山軍該捕快為警察,以軍中以軍伍傷殘老兵充任地方捕快,史進朱武也是知道。

「那晁相公前日里調去淮南做了招討,大王調了當今的李相公來做太守。這位李相公只管叫人照做前相公的規矩,絲毫不變。還通諭了各鄉,自按花戶冊子,派定百姓學習。州城裡會派出人來,無定期下鄉查考,兀誰敢不遵,查出不遵,除了戴枷受棒,還要受罰。如此,小百姓就也都從了。何況農閑時本無事,練練本領,也是各有自己好處。有那立志要參軍入伍的,今得此幸運更樂得遵了官府命令。」

這小二隻把濟州事兒做那閑話嘮叨,卻沒看到史進與朱武的臉色都是變了。早前聽這小二說,各鄉晚上都有青壯巡哨,明火執仗,只捉拿賊子強盜,還覺得可笑。現在看來,那可笑的卻是自己了。

「難矣,難矣。朝廷想要撥亂反正,此遭難矣。」小二退下,朱武苦澀地說道。這等之民稍加編整,可不就是一支軍隊了么。史大郎則彷彿聽不到話來,一意低頭吃食。

待到晚上,還真有一隊青壯持著木棒長槍,獵弓斬刀登門。當頭的乃一公人,說道:「小人是本處巡警。須動問客官一番,休怪則個。」

史進朱武準備齊全,自然不怕盤問,那巡警見他倆說話流利,不怎的再盤問,唱個喏就走了。朱武卻有憂慮道:「這梁山軍治下,果然非同宋室,明日進城,更小心些個。」史進自也提起了戒心,說道:「昔年我等在少華山聚義,若是那華州的官府也這般行徑,則我輩早無路可走也。」

次日清晨,二人算清店帳,乘坐馬車衝進宿霧,踏著殘霜進城。走不多時,紅日東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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