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嶺內部坍塌得一塌糊塗,原本裡面上百成千個洞窟之間,四通八達,可現在幾乎被巨震震塌了一半,到處都被落石堵塞。
沈清秋在其中艱難地擇道穿行。
忽然,一處巨大的拱石堆中,透出些許微弱的魔息。
沈清秋下意識喊:「洛冰河?」
別是被岳清源用大禁制術封住的洛冰河給壓了個正著吧?
他躍了過去,抬起最上一層石板。露出來的是殘損的青色鱗片。伴隨著青鱗微弱的起伏,大小石塊滾滾落下。
竹枝郎的蛇形盤成一座小型堡壘,天琅君躺在中間,被護得滴水不漏。
他的軀體腐蝕的更嚴重了,頭隨時都能掉下來的樣子,睜眼看了看沈清秋,還有心情招呼道:「沈峰主。」
沈清秋道:「你們兩位情況如何?」
天琅君道:「我已習慣。竹枝郎,不太好。」
的確不太好。
以往明火燈籠一般亮堂堂的兩顆碩大黃瞳已經開始渙散,但還算有神。蛇身青鱗脫落了不少,紅一片黑一片,傷痕纍纍。
沈清秋幫忙把壓在它尾巴上的石塊推開,發現正陽還插在蛇身上。他一伸手,握住劍柄便拔了出來。失血的損傷的對魔族倒沒什麼,反是這靈力絕頂的正陽劍插在它身上,危害更嚴重。
天琅君道:「沈峰主不是不怎麼愛理會他的嗎?」
沈清秋道:「誰說我不理會他,只是有時候溝通困難。他……怎麼樣。」
天琅君用殘臂「摸」了「摸」那顆三角蛇頭,沒有回答,反問道:「接下來的局面,沈峰主打算怎麼辦?」
沈清秋道:「當然是毀劍。」
天琅君道:「心魔劍已經侵蝕入了洛冰河的神魂,與他同命,你現在要毀劍,不就等於殺了他?」
沈清秋果斷道:「那就再想別的辦法。」
天琅君道:「即便來不及阻止兩界合併?」
沈清秋吸了口氣,煩躁地說:「……來不及就來不及吧!儘力而為,別的到時候再說。」
天琅君終於又笑了一下。他說:「沈峰主,你這人真奇怪。用句你們的話說,道是無情卻有情呢。對竹枝郎如此,對我兒子更是如此。」
他嘆了口氣,感慨道:「果然還是沒辦法討厭人啊。」
講真,再怎麼奇怪,也沒您老人家奇怪。沈清秋跟他說不下去了,問:「洛冰河呢?你看見他沒?」
天琅君奇怪地道:「我以為沈峰主知道呢?不就一直在你身後嗎?」
沈清秋猝然睜眼。毛骨悚然之下,慢慢地回頭。
洛冰河果然站在他身後,正直勾勾盯著他的背影。
不知道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站在那裡的。或者說,是從什麼時候起,就跟在沈清秋身後的。
洛冰河微笑道:「師尊,把劍給我吧。」
沈清秋不動聲色,把心魔劍舉起:「你可以過來拿。」
洛冰河向他走了一步,忽然頓住了。他嘴角抽了抽,肩膀發起抖來。
沈清秋橫劍在前,問道:「怎麼了?」
洛冰河咬牙切齒道:「……滾開。」
沈清秋還沒來得及回應,洛冰河一手按住太陽穴,甩出一記暴擊,喝道:「通通滾開,別纏著他。滾!!!」
這話不是對他說的,暴擊也沒甩到他身上,而是和沈清秋擦肩而過,打垮了一方本來就坑坑窪窪的洞壁。
天琅君友情提示道:「心魔劍的幻覺。」
不用他說,沈清秋也大概能猜出來,洛冰河現在的樣子,明顯是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東西,手中靈力魔氣亂轟,專門往他身旁打,和不存在的對手廝殺著。山體又在振動,滾石簇簇墜落。沈清秋看了一旁正在充分詮釋老弱病殘的兩人一眼,喝道:「冰河,過來!」
洛冰河看上去有點獃獃的,然而還是很聽話,果然跟著來了。
前面那個腳底生風,後面那個遊魂一般,卻速度分毫不落。這時,系統提示道:【「洛冰河」怒氣值300。乘以心魔劍係數10後,現狀態為3000。】
沈清秋咆哮:「關鍵道具呢?快點死出來行不行!玉觀音!玉佩!麻利點拿出來溜溜!」
系統:【您好,關鍵道具掉落載入中。建議您暫時先使用其他工具。】
沈清秋:「還載入個——!有什麼工具翻出來看看!」
系統:【溫馨提示:您上次購買升級的情景小推手豪華版尚未投入使用。】
沈清秋猛地剎步。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這個情景小推手究竟是個毛玩意兒、原理是什麼。但是,根據那僅有一次的用戶體驗來評價,它貌似是——相當之有用!
沈清秋咬牙道:「……來!」
讓老子見識一下豪華版的霸氣酸爽,放馬過來!
他剛剛把「確定」狠狠戳下,地面便再次塌陷了。
下落的途中,沈清秋只有一個念頭:驢我呢還小推手——你丫推土機吧!
然而,翻翻滾滾滑了一陣,頭部上方石影滾滾,他卻並沒被塌陷的山石砸中。
有人擋在了他身上。
洛冰河儘管神智不清,腦子稀里糊塗的,可在這種時候,仍是本能地用身體幫他擋住了亂石。
他單臂反手一推,把砸在自己背上的巨石甩開,渾然不覺有何壓力,低頭獃獃和沈清秋對視,眸子里似乎有剎那清明轉瞬即逝,茫然眨眼,忽的又一片混混沌沌。
暗紅的罪印順著他的額頭蔓延,爬遍了整張雪白的臉,還在往脖子下蔓延。跌落一旁的心魔劍也彷彿和他身上的印紋呼應一般,明明暗暗,紫光黑氣,流轉不息。
洛冰河嘟噥道:「師尊……?」
沈清秋「嗯」了一聲。他看到有鮮血順著洛冰河額頭往下流,嗓子有點發顫。
洛冰河道:「師尊,真的是你嗎?」
「……嗯。」
洛冰河道:「這次是真的?你剛才不是和他們走了嗎?我看到了的。」
沈清秋說:「我不走。」
洛冰河慢慢俯下身體,把臉埋到他頸窩裡,小聲地說:「師尊,我疼。我頭疼。」
這語氣,又像是在撒嬌,又像是真的很疼很疼。沈清秋緩緩伸出雙臂,摟上他的肩背,輕柔地拍了拍,嘴裡哄孩子一樣哄道:「乖乖的。很快就不疼了。」
洛冰河道:「我乖乖的,就不疼了,師尊也不會再讓我一個人了么?」
沈清秋說:「馬上就不疼了。」
洛冰河低聲道:「我不信。」
他突然暴躁起來,怒吼道:「我不信!我不相信!」
見他再次發作,沈清秋攀著他的肩膀,猛地揚起上身,抬頭。
角度出了點問題,牙齒和牙齒碰撞到一起,撞得生疼。嘴唇被堵住的洛冰河,眼睛還愣愣睜著。眨了一下,兩下。
沈清秋也睜著眼,這樣大眼瞪大眼,心裡覺得詭異至極。
互瞪了半晌,誰都沒先閉眼,他只好自己退了一步,先閉上眼,睫毛一陣顫動,用力加深了這個吻。
老實說,這種撞得牙齒嘴巴現在還疼得發麻的,根本不能叫吻,只能叫啃。
但明顯,洛冰河啃的很高興,在沈清秋唇瓣上咬來咬去,吃糖一樣,呼吸越來越急促,突然把沈清秋壓了回去,按在地上。
【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
沈清秋被他抱得呼吸困難,右手五指在地面岩石上抓出血痕,連一口氣都被打斷成好幾次才能喘完。
撐不住了。
真的快撐不住了。
就在他頭昏眼花、眼前越來越黑的時候。一道微弱的白光划過。
叮的一聲,落地聲清脆。就墜落在沈清秋的赤裸的肩旁。
洛冰河十分警覺,抬眼一看,剎那間,恍惚了一下。
然後,瞳孔猛地縮成一點。先前模糊的景象慢慢重合,越來越清晰。
他緩緩低下頭,臉色當場刷的慘白了。
沈清秋躺在他身下,衣衫盡數撕裂,雙腿瑟瑟發抖,合都合不攏,眼眶紅得厲害,一副快要氣絕的模樣。
洛冰河伸手想去碰他,又不敢,僵在半空中,喃喃道:「……師……尊?」
終於聽到洛冰河正常地叫了一聲師尊,沈清秋像是活過來一樣,喘了口氣。只是這口氣喘得太艱辛,聽起來倒像是啜泣。
洛冰河怔怔地道:「師尊……我……我幹了什麼?」
沈清秋本想清清嗓子,輕鬆一下氣氛,說沒幹啥,幹了你師尊我而已。結果,嗓子沒清成,咳出了一口血。
兩個人都被這口血嚇懵了。
沈清秋的眼淚還沒下來,洛冰河的淚水倒先下來了。滴滴打在沈清秋臉頰上,順著往下滑。
沈清秋以前最怕女人哭,現在最怕洛冰河哭,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