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貴圈太亂

洛冰河不知懂了沒有,黑著臉迎了上去。

莽原獸群中的戰圈,登時成了三方大混戰。天琅君打兩個,柳清歌也打兩個,洛冰河打一個不理一個,還要扛下兩人份的攻擊。黑氣白光爆炸,劍鳴獸嘯衝天。

柳清歌有心接應沈清秋,無奈包圍圈越聚越厚,乘鸞旋成一道小型旋風,十幾隻血獸絞入其中,碎成萬千飛濺血珠。沈清秋喝道:「閉嘴!別吞進去了!」

柳清歌根本不需要閉嘴,因為那些血根本沾不上他的身。天琅君卻笑了:「我倒還忘了,還有沈峰主呢。」

他倒是希望被忘了……天琅君一記起來,沈清秋立刻不好過了。腹中絞痛之感密密麻麻爬了上來。洛冰河原本下手最狠,招招對準天琅君,可現在攻勢陡然一緩,心也分了。沈清秋喝道:「接著打。別管我!」

他不叫不喊,裝成毫無感覺的模樣,回到帳中,把竹枝郎拖了出來,他笑得都扭曲了:「這回你總不能再往我劍底下撞了吧?」

竹枝郎無奈道:「沈仙師與君上於我而言,都是恩深義重,又何苦總要讓我為難。」

沈清秋疼得背後直冒冷汗,有一搭沒一搭閑扯轉移注意力:「你當真是恩怨分明。」

魔族的幹部果真箇個如紗華鈴一般敬業,無時不刻都在進行傳教大業。竹枝郎在他劍鋒下,仍在規勸:「不錯。所以四大派昔年以卑鄙手段圍剿君上,終有償還之日。蒼穹山、昭華寺、幻花宮、天一觀,君上說一個也不留,就必然一個也不會留。」

他提及幻花宮,沈清秋忽然心弦一綳。

他從幻花宮水牢遁逃花月城後,曾聽人說,幻花宮水牢守牢弟子被盡數殺死,連公儀蕭也不能倖免。這口黑鍋當時蓋在了他頭上,他又把它轉扣到了洛冰河腦袋上。而奔波至今,一直沒能有機會算清究竟是誰做的。

竹枝郎現在對他不錯,是因為當時自己攔住了要殺他的公儀蕭,算恩人。那麼,公儀蕭對他而言,應該就是仇人。沈清秋道:「你記不記得,公儀蕭這個人?」

竹枝郎略一思忖,道:「是指那名幻花宮弟子?」

果真記得。

「那時要去水牢迎接沈仙師,在下先是將那弟子誤認作了洛冰河。」

沈清秋能理解。公儀蕭身形背影,的確和洛冰河有些肖似。甚至乍看之下,容貌也有微妙的相似之處。所以他有段時間,對公儀蕭格外有親近之感。

竹枝郎繼續說道:「後來,發現他就是白露林那名隨沈仙師一起進入露芝地的幻花宮大弟子,便順手殺了。」

順手殺了。

竹枝郎果真是個很簡單的魔,跟他舅舅說的一樣,「有點傻」。天琅君提攜他,他就死命跟著,沈清秋無意救過他,他便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報答。

同理,睚眥必報。

只是公儀蕭這死的也未免太冤枉了。他只是要動手殺,又沒真的殺!

水牢一別,公儀蕭那句「若後會有期,前輩一定要履行承諾,帶我去清靜峰一覽。晚輩可一直等著呢。」,歷歷猶在耳。沈清秋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看著竹枝郎的目光越來越複雜,可原先那種輕鬆自在的成分已經不在了。後者剛覺察到這種變化,沈清秋便站起身來,朝前走去。

竹枝郎一愣:「你要去哪裡?」

沈清秋說:「隨便去哪裡,遠遠的就行。」

天魔血系都是神經病。跟一個神經病在一起,總比跟兩個在一起要強。好歹那一個還肯聽他的話!

竹枝郎像是被刺了一下,須臾,道:「我只是想對幫過我的人好。這有什麼不對嗎?」

沈清秋道:「可問題在於,你覺得你做的事情是對我好,我卻並不覺得。」

他每走一步,都感覺筋脈抽搐,似有萬千蠕蟲扭動啃噬。洛冰河連連回頭看他,好幾次都險些沒避過攻擊。

竹枝郎不能理解:「就算沈仙師不得善終,也執意要和他們一路?」

沈清秋不答話,繼續往前走。

竹枝郎低聲說:「我明白了。」

話音剛落,沈清秋體內滯澀疼痛之感盡數消失了。天琅君聲音上揚,微含慍意:「你在幹什麼?」

在場中人,只有天魔血系者才知道怎麼回事。原先沈清秋體內有三道血蠱,洛冰河以一對二,略處下風。而剛才,竹枝郎不再催動血蠱與洛冰河作對,而是倒戈一擊,和洛冰河聯手壓下了天琅君的血。

不疼了還怕什麼?沈清秋拔出修雅,飛身上劍,喝道:「柳師弟,走!」

柳清歌見他御劍飛來,也翻身踏上乘鸞。天琅君總算不放血玩兒了,魔氣裹挾一掌襲來,被洛冰河擋了回去。沈清秋路過,順手一拉,洛冰河揚手,一串動作接合得天衣無縫,兩手正正握住,隨之一提,便把洛冰河帶上了修雅劍。兩道劍光瞬息之間馳出天外。

莽原上嚎聲連片。天琅君打個響指,餘下的幾十頭血獸失去動力,皮毛獠牙迅速融化,不多時便化成飛濺的血珠,溶入土壤之中。

他看向竹枝郎:「就這麼放走了?」

竹枝郎一言不答,對他單膝跪下。

天琅君涵養甚好,氣惱也只維持了片刻,早便過去了:「你呀你,費盡心思,人家卻毫不領情,一心奔著死路去。竹枝郎,你都這麼大了,怎麼就不知道腦子轉個彎呢?」

抬手讓竹枝郎起來,他又隨口道:「不過你也不必傷心。沈峰主總有一天能明白你是為他好的,不遠了。」

竹枝郎心知,那就是四大派滅門之時。

天琅君又看了看天邊,喃喃道:「不過,實在沒想到。沈峰主居然喜歡人多。每次都必須至少三人嗎?」

「……」

竹枝郎原本滄桑的心境瞬間猶如狂風過境寸草不生。

君上大概最近又看了什麼人界流傳的奇怪配圖小冊子了。

三人御劍飛出數里,直奔邊境之地。

柳清歌沒想到沈清秋把洛冰河也捎帶了,怒道:「你拉他幹什麼?怎麼跟他在一起了?!」

柳清歌和洛冰河之間苦大仇深的,沈清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籠統道:「這是有原因的……」

洛冰河聽他沒否決「在一起」三個字,眉眼彎彎,嘴角也勾了起來。柳清歌見他無端端笑意盎然,手中擬了個訣,靈力指間茲茲流閃,警惕道:「沈清秋,你過來。」

洛冰河變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還溫情脈脈,下一秒就嘲色滿堆,摟緊了沈清秋的腰。他原本就樓的緊,再這麼一使力,沈清秋險些喘不過氣,一巴掌拍松他的手,才說:「柳師弟,這個解釋起來略複雜,咱們現在先走,回頭我再慢慢說。你要先相信我。」

柳清歌說:「我信你。但我不信他。」

沈清秋不假思索道:「我信他。」

柳清歌眉峰一凜,肅然道:「之前你信他,什麼下場?」

洛冰河的微笑綿里藏針,口氣不冷不熱:「師尊都說信我了,你還廢話什麼?」

是嫌沒打夠嗎?!

沈清秋說:「對師叔怎麼說話的?」

柳清歌本來就話少,何來的廢話?他果真不多說了,甩出一團暴擊。

這可是高空行駛,在劍上面打架很好玩么?!注意安全,安全第一!

沈清秋偏了一下飛行軌道,算著應該閃過了,洛冰河卻在身後悶哼了一聲。

沈清秋轉頭問:「怎麼了?」

真打中了?

洛冰河搖搖頭,道:「沒事。不疼。」

照理說,就算被打中了,也應該沒什麼啊?沈清秋仔細看了看他,覺得他印堂間的確有一股黑氣,沉吟道:「你臉色不太好。」

洛冰河嗓子虛軟,溫言道:「跟那老魔頭對上的時候,頭就有點暈。剛才更暈了。不過也沒什麼,一記暴擊而已。」

柳清歌和他血戰到底的衝動越發強烈。這都打過多少次了,一個暴擊就頭暈了?

他說:「沈清秋你讓開。」

沈清秋忙賠笑道:「柳師弟,他之前有傷在身,才剛好,你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不懂事,要是冒犯了你,我代他道歉。」

柳清歌臉色不善,沈清秋又說:「他之前是犯了不少錯,今後不會了。我一定好好管教……」

柳清歌的臉終於青了:「你真信他?」

沈清秋心虛了。洛冰河還抱著他的腰,又露出了那種略惴惴不安的神色,似在等著他的回答。說實話,之前他其實從來沒真正地信任過洛冰河,所以一直誤傷。事到如今……

沈清秋苦笑道:「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家裡孩子不懂事,大人不容易做。沈清秋賠完笑,又說好話:「一段日子不見,柳師弟修為愈發精進了。」

柳清歌揚了揚下巴:「閉關剛出。」

洛冰河圍堵蒼穹山那時,柳清歌說過「等著!」,果然是閉關修鍊去了。剛出關就來救人,沈清秋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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