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喜怒哀殿

那頭巨獸乍看略像犀牛,頭頂一隻彎如月勾的獨角,可張嘴一聲長號,居然從血紅的口腔里吐出一隻盤旋的赤色巨蟒,犀叫混雜著蟒蛇嘶鳴,尤為震撼。

真?黑!月!蟒!犀!

黑+月+蟒+犀。原來黑月蟒犀就是這四個元素簡單搭配組合而成的。向天打飛機菊苣的取名風格一如既往的實在!

竹枝郎立刻盡職盡責地擋在天琅君面前,順便也擋在了沈清秋面前。沈清秋一見洛冰河,下意識往竹枝郎身後靠了靠。倒不是還對洛冰河避之不及,而是問心有愧,有點無顏見人的意思。更不敢去想,洛冰河第二次親眼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斷了氣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只能下意識掩耳盜鈴,作眼不見心不亂狀。

天琅君挑了挑眉,這個動作也和洛冰河有八分神似:「不惜捕獲兩百頭黑月蟒犀來破除聖陵的結界。沈峰主,我這個兒子,對你還真是很不一般。」

沈清秋無可反駁。這可是原著中連無間深淵都能吼開的稀有魔獸,為了突破聖陵,洛冰河居然能一次性抓來兩百頭。

煙塵散去之後,沈清秋才看清,洛冰河竟是單形隻影闖的聖陵。聖陵是魔族聖地同時也是禁地,無論哪一個,本土魔族都會心懷敬畏,不敢觸犯。這是信仰問題,誰也不敢跟著一起來,他當然只能單形隻影。

天琅君閉目一陣,睜開雙眼道:「勇氣可嘉,只是你一人來倒也沒什麼,卻不該捎帶兩條小雜魚進來。」

洛冰河沉著臉從蟒犀頭上躍下,那巨獸像是耗盡了氣力,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倒地。他死死盯著沈清秋,眼裡火花崩炸,又激憤又像要哭的樣子。沈清秋突然反應過來,他剛才往竹枝郎身後閃的舉動,太像是在嫌棄洛冰河了!

目下解釋不及,站在這裡的,可是連原作者都蓋章全方位實力碾壓男主的男主他爹啊!沈清秋終於喝出聲來:「回去!」

洛冰河不答話,一抬手,修雅劍拋出,看沈清秋接住後,這才轉臉,對著墓殿中另外兩人,兩團烈烈翻滾的魔氣分挾在掌中,身形虛閃,直接送了過去。

這就交上手了?

洛冰河左手砸中竹枝郎小腹,毫無懸念地把他擊飛。右手則撞向天琅君。沈清秋滿心緊張,定睛凝神觀望。

天琅君接住了!一步未退,反手輕輕划下,在洛冰河肩部一擦。

沈清秋髮誓,他聽到了洛冰河體內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

彷彿是為了驗證這一點,洛冰河眨了眨眼,毫無預兆的,一口鮮血涌了出來。

他整個下巴和脖子胸膛都被一片污紅,還在滴滴落地。洛冰河擦了擦嘴角,看上去還有些茫然。

說真的,他已經很久沒體會過肉體受傷吐血的感覺了。

說!好!的!男!主!掛!逼!金!身!不!破!定!律!呢!

不坑爹改坑兒子了么!

天琅君只輕輕拍了洛冰河肩膀一掌,那隻手臂便又斷了。他皺了皺眉,竹枝郎立即代為拾起,雙手呈上。洛冰河也不去擦拭鮮血,眼中閃過凶光,反手握住背上心魔。天琅君道:「劍,是把好劍。可惜用得亂七八糟。」

洛冰河沖沈清秋低聲喝道:「跟我走!」

竹枝郎道:「遲了,兩百頭黑月蟒犀也只不過能讓聖陵結界打開一瞬,放你進來而已。」

洛冰河厲聲道:「那就用你們兩個做血祭,再開一次!」

誰知,心魔劍還未完全出鞘,就猛地又插回了鞘中。天琅君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到他身後,一隻手指就把劍壓回鞘里,竟是不讓他把劍拔出來。洛冰河反應也快極,轉身迎擊。誰知無論他多快,每次心魔都只能拔出最多三寸,隨即就被壓回。幾個來回,天琅君似乎失去了逗他的興趣,手腕一翻,不去管心魔,而是直接壓在了他的天靈上。

洛冰河雙眼猝睜,一團濃郁的紫黑之氣在他天靈上方翻卷。天琅君提起手,對著洛冰河那張雪白的臉看了看,客觀地評價道:「像他母親。」

一旁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眼睛像你。」

天琅君緩緩回頭。修雅劍寒光閃閃,橫在竹枝郎頸間。

沈清秋微笑:「這麼好的下屬,這麼貼心的好外甥,沒了可不划算。天琅君是不是該斟酌一下?」

竹枝郎低聲道:「君上,屬下一時疏忽。」

都「一時疏忽」了還這麼難搞,沈清秋費了老大勁才把他制住。這人不化蛇形的時候也一樣滑溜!

天琅君幽幽地道:「竹枝郎有點傻,心地很脆弱的。你這麼對他,他會傷心。」

竹枝郎弱聲道:「君上,我……我沒有……」

沈清秋半真半假道:「我的心一點也不脆弱,但是你這麼對我徒弟,我也會傷心。你放開我徒弟,我放開你外甥,如何?」

天琅君攤手道:「只怕是不給我這個機會啊。」

沈清秋手心其實全是冷汗,只有聲音聽上去極其冷靜:「我正在給你這個機會。」

天琅君道:「我是指,竹枝郎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話音未落,竹枝郎猛地主動朝沈清秋劍尖撞去!

這一下力道非常,真的是拚死之勢,絕無半分作假嫌疑。沈清秋吃了一驚,下意識撤劍。劍鋒一收,竹枝郎趁勢脫身,閃回天琅君身旁。

天琅君做了個「你看吧」的表情,笑道:「我告訴過你,竹枝郎有點傻的。若要我為他受要挾,他會自求一死。沈峰主可千萬別小看他。」

沈清秋幾欲吐血。作為人質,竹枝郎真是完全沒有任何價值可言。不僅難搞,好不容易挾持一次,完全沒有成就感!

天琅君道:「既然我外甥受了點委屈,理應在沈峰主徒弟身上討回來。」說著,五指微微收攏。洛冰河悶哼一聲,眼角有鮮血流出,可眼珠還艱難地轉向沈清秋那邊,咬住牙里的血沫,道:「……走……去哪兒都好……別待在這裡!」

沈清秋猛地抬頭,修雅劍向正前方擲出。彷彿白電橫閃,急刺向天琅君。他微一偏頭,劍鋒擦著他的臉頰,鐺的一聲,釘在身後遠處畫壁上。

天琅君道:「準頭不大好。」

沈清秋慢慢收回手,一勾嘴角:「很准。正中靶心。」

天琅君微微一怔,當即回頭。只見修雅劍正正釘在壁畫上微笑女人面孔的一隻眼睛上。原本鑲嵌在瞳孔部位的寶石碎成數片,閃爍著落下石壁。

那女人明明只是畫在牆上的一張臉,可彎彎勾起的嘴角越勾越翹,竟像是越笑越開心,一隻咧嘴咧到了耳朵邊,彷彿裂口女的血盆大口。

突然,墓殿之中,爆發出尖銳無比的大笑聲。

而這笑聲,正是從壁畫上的女人嘴裡發出來的!

喜殿有防盜措施。一面牆壁上都是鑲嵌的寶石,可你只要撬下來一塊,便等著被喜殿魔女的音波武器活生生笑死吧!

這笑聲對魔族功效尤為明顯,畢竟本來主要防備對象就是流竄盜墓的魔族,沒有哪些人會閑得沒事或膽子大到來魔界盜墓的。入耳之後,心臟和腦筋突突狂跳不止,一陣銳痛,天旋地轉,眼睛發花。竹枝郎忍不住捂起了耳朵,天琅君也抽出一隻手按了按太陽穴。沈清秋早有準備,趁這一瞬間的機會,倏地掠過,左手一揚,修雅劍應聲回鞘,右手抓起洛冰河就跑!

衝進下一座墓殿,沈清秋第一件事就是放下閘門,放死!沉重的巨石應聲落地,激起亂塵,他只找到關門機關,沒找到開門的。開不了最好,他剛剛這麼想,好不容易放了心,回頭一看,當場就給跪了。

竹枝郎一隻手被他緊緊拽著,眨了眨眼。

造的是什麼孽,他居然把那對正在單方面家暴的父子留在了喜殿。這罪過大了,裡面要出刑事案件啊!沈清秋甩開手轉身就要去劈石門,竹枝郎扯住他:「沈仙師,你別回去了。君上面前,他沒有勝算的。」

沈清秋幾欲崩潰。究竟為什麼這麼近也能搞錯人?都怪喜殿那畫壁女笑聲攻擊力太強,綠燭昏昏,三個人又都穿的是乍看差不多的黑衣服。因為親戚所以對顏色款式的喜好都差不多嗎?!

竹枝郎道:「不是沈仙師你抓錯了,是我把你抓的手換了。」

沈清秋忍無可忍一拳砸在石門上:「我本來是想和洛冰河在一起啊!」

竹枝郎愣了愣,道:「沈仙師你和他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跟這群人真是說不清!

沈清秋抬手讓他閉嘴,轉身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腳底不平,竹枝郎跟了上來,他忙做了個阻擋的手勢:「別動!」

一張巨大的女人臉孔,鋪滿了整個大殿地面。他們正踩在這張臉的耳朵上。

和喜殿的女顏不同,這張臉毫無嬌媚之態,反而凶神惡煞,目眥欲裂,細目闊鼻,極盡醜惡之能事,活像個母夜叉。

沈清秋謹慎道:「別踩臉。」

竹枝郎:「……」

這整個地上都是臉,不讓踩臉踩哪兒……

喜怒哀三殿一重接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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