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太子殿下的奇妙記憶漂流 1

謝憐一睜開眼, 發現自己躺在地上。

這是一間陌生的屋子。他感到十分迷惑。

他分明在太蒼山上的皇極觀修鍊, 怎麼會在這裡?

謝憐微微懵然,從地上坐起。他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樸素的白道袍,也太樸素了些,清湯寡水的彷彿一介貧民。料子也不大好,頗為粗糙, 磨得他肌膚不適。

謝憐皺了皺眉, 想從地上爬起, 誰知剛剛起來,又覺察身上更多不適。

腰酸, 腿酸, 腹部酸,脖子酸。難道是因為在這地上躺了一晚吹了一宿?

……不可能。他又沒有這麼嬌弱。

風信和慕情呢?謝憐想起他們, 喊道:「風……咳、咳咳……???」

嗓子也不是很舒服。他記得, 昨晚風信和慕情又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在吵架,吵得他都沒法靜心打坐了, 便命令他們出去成語接龍。聽他們怨氣衝天咬牙切齒地接了大概兩百多個成語,困意上涌, 他就休息了。怎麼一醒過來,就陷入了如此不可思議、令人一頭霧水的境地???

謝憐扶著一旁的桌子才站了起來, 打量四周。這裡應該是一間客棧, 但一般來說,如果他不選擇露宿,而選擇住客棧, 他是不會住在這種一看就很省錢的客棧的。

他沒被綁手綁腳,房門也沒上鎖,說明沒被軟禁。如果有人或者有什麼東西暗算了他,那把他丟到這裡來又是什麼意思?

謝憐越想越覺得詭異,但最詭異的還是他此刻身體的狀態,忍著手臂的酸痛脫下了外衣,準備看看自己身上有什麼傷。誰知,這一脫,他低頭一看,整張臉都瞬間失去了血色。

從他的腹部,到胸口,都密密麻麻遍布了曖昧的紅痕。羊脂玉般白皙的皮肉上,彷彿落滿大片花瓣,開出朵朵嫣紅。紅得他愕然不已,撲到一旁鏡子前一看。

果然!不光心口和腹部,脖子上也是,背後也是!

「……」

謝憐不敢除掉下面的衣物繼續看了。

事情很清楚了。

在他不知為何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有人把他給……破身了。

謝憐這輩子第一次有了「腳底一軟」這種感覺,但他還是勉強撐住,站穩了。

他很早以前聽侍奉他的宮女講過一些宮外的恐怖傳說,什麼專門奸淫擄掠的黑店黑心鬼,給姑娘家下迷藥然後幹壞事。可是……可是……

謝憐雙手抱住腦袋,喃喃道:「可是,我是,男人啊!……」

現在他這模樣,當真是不堪入目,除了這些吻痕、捏得太用力留下的揉痕,還有令人難堪的咬痕。謝憐捂住了臉,感覺腦袋發燒,身體發冷。

突然,他想到一件極為嚴重的事:糟糕!

他所修之道是絕對戒淫的,可如此一來,豈不是破戒了?!

謝憐連忙試了試。一試之下,果然,沒法力了!

謝憐一貫還算冷靜,可此情此景,簡直要崩潰了。

不知道怎麼的,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風信慕情都不見了,自己還不知道被誰使了什麼手段稀里糊塗就破身了,真的要崩潰了!

好半晌,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心亂如麻。可也不能一直這樣呆著,只好胡亂把衣服撿起來穿了,出了客棧。一路上沒什麼人攔他,謝憐鬆了口氣,連四周建築、行人服飾、口音頗為古怪都顧不上了。

但大概是心裡有鬼,他總覺得別人看出他身上發生什麼了,在用詭異的目光打量他,逼得他越走越快,最後瘋狂地跑了起來,衝進一片樹林,一拳打在樹上,直接把樹「咔嚓」打折了,怒道:「混蛋!!!」

他想用最惡毒的辭彙咒罵對他做出這種事的人,可翻來覆去也只會罵「混蛋、混賬、混球!」,心裡那股火就是泄不出來,憋得慌。他又不可能嚎啕大哭,只能悶頭狂打。「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連打折了幾十顆大樹,終於打得此地的土地哭著喊著爬出來抱住了他的大腿:「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要打了!」

謝憐滿心怒火,但這老兒是突然從土裡冒出來的,非是常人,看得他微微一驚,道:「你是誰?」

那老頭兒抹淚道:「我是這裡的土地啊太子殿下!這片樹林是我養老的!您老人家再打、我就喝西北風了!」

謝憐心想畢竟不關別人的事,不可胡亂遷怒,況且官再小,也算是一位神官,年紀又大,需要尊重,於是勉強收了一點兒火,也收了手,放緩了口氣,道:「……抱歉,是我激動了。這樣可好,方才我打折了多少棵樹,我賠您好了。」

土地放開了抱住他大腿的手,忙道:「不不不不不,不用不用,哪裡要您老人家賠!您肯跟我說話,小神這裡便蓬蓽生輝了!」

謝憐有點奇怪,這土地怎麼說也是個神官,而且看上去比他大多了,為什麼這麼怕他,還稱他為「您老人家」?但也沒心情追問這個,彬彬有禮地問道:「您是這一帶的土地,應該對這一帶都很了解吧?您能幫我找兩個人嗎?」說著就把手伸進袖裡想取幾枚金葉子來做供奉,土地看到他的動作,連忙瘋狂擺手:「不用不用不用!您要找什麼人?」

恰好謝憐也沒掏出什麼東西來,拿出了手,道:「我的兩名侍從,風信和慕情。」

「……」

土地的臉色,忽然變得很怪。謝憐道:「怎麼了?有困難嗎?」

土地道:「不不不不,不是有困難。只是……」只是太子殿下怎麼啦,過八百年了,還喊南陽將軍和玄真將軍為他的侍從,不知兩位將軍會不會生氣啊?唉算了,兩位將軍生氣沒關係,這位沒伺候好,那位生氣了才嚇人哩。於是道:「請您在此地等候片刻,我這就給您找去!」

謝憐道:「有勞了。」正待彎腰一禮,抬頭,那土地早已消失不見了。

謝憐感覺腦袋還在發燒,捂住了額頭,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前方一個聲音疑惑道:「怎麼回事兒?」

謝憐抬頭,就看到風信和慕情。

然而,卻不是他認識的風信和慕情。誠然,二人容貌未變,氣度卻不同,不似兩個莽撞少年,反倒似兩位沙場征伐多年的將軍。且都穿著頗為華貴的黑袍,不像是普通人能穿的。至少謝憐從沒見過他們穿這身衣服。

發問的是風信,他走過來道:「殿下,你一個人在這兒幹什麼?」

「……」謝憐道,「我才要問,你們兩個跑哪兒去了?我昨晚讓你們在門外接龍,為何今早人影都沒了?」

風信和慕情都露出和那土地一般的古怪神色,彷彿無法理解他的話。謝憐頭痛欲裂,又道:「還有你們這幅打扮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風信低頭看看自己,疑惑道:「這衣服怎麼了,不是很正常?」

慕情則道:「你在說什麼?睡糊塗了吧,我昨晚可不在你這兒。」

謝憐抱起了頭,想大喊大叫,強行逼自己冷靜,思忖片刻,道:「我懂了?你們和我一樣,被什麼東西魘住了吧。」

風信和慕情神色越來越詭異。風信道:「我糊塗了。殿下你還是說叫我們來有什麼事吧。」

慕情翻了個白眼,道:「不用問了。我說怎麼有事找我不找他那位呢,八成是腦子壞了。」

謝憐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道:「那位是哪位?國師?」

「……」

風信和慕情面面相覷,須臾,慕情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

謝憐道:「什麼?」

慕情道:「我……現在記憶有點模糊,你告訴我,你記不記得我們這幾天都在幹什麼?」

謝憐道:「我們這幾天不是一直在皇極觀修鍊嗎?」

慕情道:「花城在哪裡?」

聽到這個名字,謝憐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想了想,確實不認識,於是,他茫然道:「花……城……是誰?」

「……………………」

慕情道:「好。我懂了。」

他向一旁使個眼色,和一臉震驚的風信一起到一邊商量去了。謝憐忽然覺得有幾分可疑,警惕道:「你懂什麼了?你們在說什麼?」

商量完了,二人轉過來。風信道:「殿下,我們走吧。」

謝憐更加狐疑:「走去哪裡?」

慕情道:「帶你去見一個能解決眼下這個局面的人。」

謝憐現在已有八分警惕,連連後退。慕情一見他似乎想跑,道:「別走!」伸手揮出一道靈光,似要將他縛住。但謝憐怎麼可能不走?

拔腿便跑!

他一跑,風信和慕情頭都大了。兩人一邊追一邊迎風咆哮,風信道:「我操了!我真是操了!他這怎麼回事???他忘事兒也不能忘這麼厲害吧!一忘就是八百年?!」

慕情道:「終於!終於亂七八糟的東西吃多了吃壞腦子了!」

「怎麼可能!恐怕是他自己一個人出去的時候出什麼意外了,趕緊找吧!他現在的腦子,可是只有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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