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百無禁忌 第八十一章 鬼火罩頂鎖命口令 2

那銀蝶一下子飛到一旁隱了。穀子睜大了眼, 答道:「我……我去尿尿!」

戚容嗤道:「小孩子就是多屎多尿的!」不理會了。穀子摸到一邊, 又小聲道:「破爛哥哥,破爛哥哥!」

謝憐在屋頂上道:「……叫道長就好。破爛哥哥這個, 有點奇怪哈哈哈……穀子。你爹抓的那幾個人, 很可憐, 而且他們是別人家裡的下屬,別家主人會追著你爹打的, 你能幫忙放走他們嗎?」

穀子點頭道:「我知道!是騎大黑牛的神仙家的人!」他抓了抓頭髮, 道,「我也想放的……但是, 我爹病了, 他說他一定要吃人肉才能病好, 吃人肉是很正常的事,我還小不懂,等我長大了再教我吃。但是我覺得好像不太好……」

……這豈止是不太好!

謝憐心道好險好險,跟在戚容身邊太久, 穀子已經開始隱隱有點歪了, 再讓他被帶歪下去, 說不定就習以為常,接受吃人肉也沒什麼的思路了,忙道:「非常不好!吃人肉會生很嚴重的病,被吃的人的鬼魂都會纏上你和你爹。你爹不是病了,他只是嘴饞不肯戒,你要想辦法, 千萬不能再讓他吃了,不然你就成沒爹的孩子了!」

穀子道:「那、那要怎麼辦啊!」

花城對謝憐道:「哥哥,我來。」

他對著銀蝶說了幾句,穀子在那邊聽著,努力記著。說完了,花城又抬頭,對謝憐道:「得先把宣姬引開。」

屋內,宣姬對戚容道:「我還是看這個人很可疑,他說他是雨師下屬,可他滿身鬼氣,我看多半沒說實話。我再問問他。」

見穀子溜一邊去了,戚容正好趁機背過身繼續啃手,含含糊糊地道:「隨你。」

別看宣姬遇上裴茗就發瘋,別的時候,她可比戚容要心細多疑,畢竟是女子。而且穀子還有點怕她,有她在場,更容易露餡。謝憐點頭,道:「如何引開?」

二人對視一眼,再次不約而同:「裴將軍。」

謝憐雙手合十道:「沒有辦法了,暫時請你犧牲一下吧裴將軍,大家得救後都會感謝你的。」

花城哈哈笑道:「還是感謝哥哥吧。」

說著,他銀護腕的紋飾上又化出一隻死靈蝶,飛到謝憐耳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正是裴茗。原來花城臨走前還是留了幾隻銀蝶,把那邊的聲音傳了過來。謝憐凝神聽了一陣,小聲道:「可以可以。我們來截取一下,就選這幾句……」

宣姬背對窗邊,牢牢盯著引玉質問。引玉一臉老實本分地道:「我在雨師鄉是負責接濟無路可走的餓鬼的。當他們遊盪到門前,我就給他們一把米,再送他們好生上路,所以身上才沾有鬼氣……」

其餘俘虜才是真正的雨師鄉農人,雖然雨師鄉的確有這樣的救濟者,但自然絕對不是引玉,明知這個人在胡說八道,但誰都沒吭聲。戚容嚷道:「呵呵!我也是餓鬼,怎麼不接濟接濟我?才吃了幾個人就追死追活,小氣鬼窮裝什麼大方?」宣姬則不以為然,道:「天下餓鬼這麼多,接濟得過來嗎?故作姿態罷了。」

這時,一隻斂了光的銀蝶無聲無息地飛到她身後,一閃而隱。所有俘虜都看見了這一幕,但仍是很沉得住氣,全都默契地裝作沒看見。宣姬還要發問,忽然,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既然如此,先把這……你還有……沒有?來……」

這段的原句,是「既然如此,先把這老鼠烤了吧。你還有蛇沒有?來幾條。」

謝憐聽到裴茗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內是震驚和同情的。一定是有食屍鼠爬到那邊被裴茗打死,當成普通的老鼠,準備給裴宿加餐了。這老鼠吃了沒問題?看來一定得趕快回去阻止。但是被花城模糊了幾個字眼後,效果很迷,好像有點意思,又好像聽不出什麼意思。宣姬渾身一震,猛地回頭。然而,那銀蝶狡猾靈活得很,本來就沒發光,她一回頭,早就撲閃一下閃一旁躲起來了。

宣姬驚疑不定,回頭質問那幾個俘虜:「你們剛才聽到什麼東西沒有?看到什麼沒有?」

引玉帶頭搖頭,眾俘虜也跟著連連搖頭,都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戚容滿嘴是血地回過頭來:「你聽到什麼了?」

宣姬微微迷茫,道:「我好像……聽見了裴茗的聲音。」

戚容道:「啊?你幻聽吧?我沒聽見。」那銀蝶離宣姬近,別人可聽不見它傳來的人聲。宣姬懷疑道:「是嗎?我總覺得……他可能就在附近。」她怔怔片刻,嘆了口氣,道,「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心靈感應吧……大人,不然我再出去看看?」

沒想到這麼順利。謝憐暗暗握拳,對花城抬頭一笑。花城也對他一笑。誰知,戚容卻潑了盆冷水,道:「嗐!你剛才不是已經出去過一趟了嗎?什麼心靈感應,我看就是幻聽。你一天有事沒事想他八百遍,當然容易幻聽。」

看樣子宣姬有點被他說服了,半信半疑地放棄了出去的打算。雖然失敗,謝憐卻並不氣餒,因為他還截了幾句留著沒放出來。宣姬正要繼續質問引玉,就再次聽到了裴茗的聲音:「……你這個小笨蛋!過來,我教你。」

隨即,是一個少女的聲音:「……算了裴將軍,我做過一次,有經驗了,還是我來吧……」

那當然是裴茗在指導半月如何烤食屍鼠給小裴吃了。然而,落到宣姬耳朵里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原本的嫌棄和無語變成了柔情和無奈,鬱悶和拒絕變成了含羞和帶怯,宣姬尖叫一聲,兩眼登時爬滿了血絲,頭頂的鬼火高漲一波,如她心內的妒火一般熊熊燃燒起來,她撕扯著自己的頭髮道:「是他!沒錯,一定是他,他就在這裡,我感應到了,我的心感應到他了!裴茗!你又這樣,這次又是什麼女人?我要殺了你!」

她一邊尖叫,一邊拖著兩條斷腿「咚咚咚咚」地「跳」了出去。戚容破口大罵道:「喂!宣姬?媽的!腿斷了還跑這麼快!為了匹種馬,至於嗎!」

謝憐望著宣姬跌跌撞撞、歪歪扭扭消失的背影,微感悲涼憐憫。花城大概以為他擔心神殿那邊幾人的安全,道:「不必擔心。死靈蝶會把她往反方向引,就算她找去了,有若邪保護,她也進不了圈子。我們這邊速戰速決。」

宣姬退了,就輪到穀子登場了。他站起來,把滿是泥巴的雙手在屁股上擦了擦。謝憐還是有點擔心,道:「真沒問題嗎?」

花城淡聲道:「哥哥,信我。這招不行,退而求其次,還有備選法子。大不了先讓戚容永遠都沒法再開口說話,再慢慢想法子掐滅他的鬼火。」

「……」

穀子進到屋裡,戚容已經把手上血都吃乾淨了,看見他就道:「兒子,過來給你老子捶腿!」

於是穀子就上去給他捶腿了。乖乖地捶了一會兒,他道:「爹,角落裡的這些人,為什麼明明沒給繩子捆著,卻都不敢動呀?」

這一問,戚容可來勁兒了:「嘿嘿,當然怕你老子我怕得雙腿發軟走不動路了!」

「……」

穀子眼睛和嘴巴都張得圓圓的,道:「這麼厲害?!」

戚容的虛榮心獲得了極大滿足,道:「那是!聽好了,今天就叫你知道你老子我有多厲害!看到那團火沒有?只要我一聲令下,嘩的一下他們就會通通被燒死,他們當然怕我!還有,有兩個小鬼,你記住。」穀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戚容道,「他們一個叫花城,一個外號黑水,是兩個沒什麼本事的玩意兒,小人得志走了點狗屎運,其實根本名不副實。名不副實什麼意思你懂嗎?我教你,這是個成語,意思就是他們表面上看上去很厲害,其實論實力,根本比不上我!」

「…………」

穀子懂似非懂,道:「哦……」

戚容接著道:「他們不就是運氣好嗎?我要是有他們的運氣,我比他們發達十倍!等著!這次你老子我一定要闖過這一關,馬上就要打腫他們的臉了!誰都別想再瞧不起我,只有我瞧不起別人的份兒!」

他意氣風發,振臂高呼,雖然穀子壓根沒懂他說的誰、什麼意思,但還是很給面子地道:「爹,你一定可以的!」

「………………」

謝憐在屋頂上,一把捂住了臉。

戚容這番高論,實在是令人語塞。想到怎麼說戚容也是他表弟,真的覺得很丟臉,對花城道:「三郎,這……他……我……」

花城假笑了一下,道:「哥哥不必在意。他金句太多了,這不過是冰山一角。」

說實話,自古以來,天底下的男人就沒有不愛吹牛的。一陣風把飄香院姑娘的手帕子吹到他手上了,回頭就說自己被傾國傾城的名妓糾纏痴戀;給皇帝的小老婆的舅舅的孫子的表弟的小老婆提鞋擦凳,出去必然變成他在皇親國戚府上當重要管事,地位舉足輕重。因此,不愛吹的男人才顯得難能可貴。

而愛吹牛的男人,第一,喜歡對女人吹,第二,喜歡對兒子吹。猶記得謝憐小時候,他父親也經常用各種隱晦或不隱晦的方式告訴他自己在政務上的各種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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