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百無禁忌 第六十章 明將軍可悔折恨劍 3

明光打量著裴宿, 道:「你就是小裴?」

裴宿道:「是我。」

明光乜眼看了看半月, 嘲道:「聽說,你為了個小姑娘, 丟掉了神官的位子?哈哈, 裴茗, 你不是向來最推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嗎?怎麼你這後人, 跟你一點都不像啊?你挑女人的眼光他也沒學到一成, 這半月國師跟個小鵪鶉似的,像什麼話?該不會你幾百年前被人戴了綠帽子, 生的不是自己的種吧, 哈哈哈哈哈……」

裴宿道:「滿口廢話。」說著便一掌送過去。刻磨也從地上躍起, 吼道:「我,與你們勢不兩立!」

明光喝道:「喂!大個子,咱們一路!」

刻磨一回頭,只見明光縱身一躍, 化為一把長刃青鋒, 飛到他手裡。刻磨張開鐵扇般的大掌, 牢牢握住劍柄,龐大的身軀,登時暴出一層黑氣!

凶屍持魔劍,正如猛獸生毒牙!

方才裴茗一厄命拍上來,讓謝憐得到了啟發。雖然不知確切原理,但他覺得, 也許同樣的方式能幫花城一把,本想趁旁人都沒注意到偷偷摸摸與花城渡個氣,看看有沒有緩解,見情況危急,不得不道:「當心!」

裴茗不好加入戰團,只有裴宿、半月合力對陣。雖然二人身法一個凌厲乾脆、一個飄忽詭異,可光有身法也不行,裴宿無法力、半月無蠻力,對上既有法力、又有蠻力的刻磨與明光,微顯吃力。

半月剛才被刻磨罵了之後,不好意思再向他丟蠍尾蛇了,但裴宿可沒半點負擔,丟得蛇飛如雨,氣得刻磨連連吼叫,多虧明光的劍氣護體才使得那些蛇不得逼近。不過,儘管如此,謝憐觀戰一陣,卻反而安心下來。因為他看出來,刻磨和明光的配合併不好。

刻磨長在半月國,是使狼牙棒的。他慣用又重又大的兵器,用起劍來卻沒那麼在行。就算他力大無比,手中兵器也鋒利無比,加在一起,卻不一定能發揮出最強的效果,一時半會兒也摸不到訣竅,於是,謝憐趕緊抓住機會,對著花城雙手合十,道:「得罪了!」

可是,看著面前這張雙目緊閉、雪白明俊的小臉,謝憐總覺得難以下手,好容易下定決心,閉眼迎上去,一緊張,卻不由自主就吻到了花城的額心。輕輕一下,十分柔和,他心中卻是崩潰的。一旁一個聲音道:「太子殿下你搞錯了,額頭有什麼用啊!」

謝憐險些沒給這一聲驚得倒地不起,回頭一看,裴茗蹲在他旁邊。他難得地微慍道:「裴將軍,你能別看了嗎!」

裴茗舉手道:「好好好,不看了。」轉頭去看那邊打架。觀戰一陣,他對刻磨道:「這劍不是你這麼用的,你不會用就不要用!」

刻磨自然聽不懂,他手上的明光卻道:「比不上你,親手把劍折了,眼下還像個廢物一樣干站在旁邊指指點點!」

他剛喊完,裴茗卻忽然飛身加入戰團,落在刻磨身前。刻磨揮劍劈去,只聽清脆至極的一聲「咔鐺」,這一劍沒劈中任何東西,他低頭一看,不由愕然。

他手上的明光劍,居然又一次折斷了!

趁此機會,裴宿又是一大波蠍尾蛇丟過來,簡直像潑了一大缸染料,潑得刻磨滿身都是紫紅色,咆哮著拚命把那些滑溜滑溜的蛇兒往身下撥。裴茗則低頭對那劍道:「你對我的出招路數一清二楚,我自然也對你哪裡最容易被折斷一清二楚。」

半月舉著兩隻罐子從天而降,不由分說便扣了下來,把驚呆了的明光和怒吼的刻磨都收進了罐子里。至此,謝憐終於鬆了口氣,心道:「人多就是好辦事!」

半月封了陶罐,抱著兩隻罐子搖了搖,放在耳邊聽響。謝憐忙道:「半月別玩兒了,快把它們放好,當心別放出來了。」

半月點點頭,蹲到謝憐面前,看了看花城,道:「花將軍,這是你的兒子嗎?」

謝憐笑道:「很遺憾,不是呢。」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半月「哦」了一聲,道:「剛才看你親了他一下,我還以為是呢。」

「……」

謝憐什麼也不想多說了,捂住了額頭。半月卻彷彿覺得花城很可愛,拉了拉他的一條小辮子,很關切地道:「他好像病了,要不要也進到罐子里養傷?上次住進花將軍的罐子里後,我覺得好的很快。」

裴宿終於走了過來,道:「不必。你不要管了,太子殿下會照看好他的。」

半月道:「哦。」

這時,裴茗看了看她,道:「你就是半月國師?」

他居高臨下看著半月,半月被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里,蹲在地上,點了點頭。

裴宿有意無意站到她身前,裴茗卻把他推開,走到半月面前,似乎想要細細審視一番。誰知,他走到距離半月兩步處,半月卻臉色大變,一溜煙躲到謝憐身後,彷彿避之不及,但看她神情,又不像是害怕。眾人皆感奇怪,謝憐想想便明白了,婉轉地提示道:「裴將軍,那個……鬼味糖球……」

裴茗一怔,臉色微黑。想來,是那鬼味糖球的甜味還沒有散,半月好歹是個女鬼,也受不了那種劣質的鬼氣,給熏得逃了……

謝憐忍俊不禁,隨即正色,道:「雨師大人為何也來了銅爐山?他現在在哪兒?你們怎麼沒和他一道?」

裴宿道:「萬鬼躁動,大批非人之物集結湧向銅爐山,路過雨師鄉時,抓了幾個農人,作為備用糧帶走。當時雨師大人和護法坐騎都不在,得知後才追擊至此。我們本來是一道的,但途中聽到太子殿下你以半月語高聲呼喊我們,便先前來查看了。」

當時,謝憐只是為應急隨口亂喊,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在這附近,也是歪打正著。那雨師鄉看著就像個寧靜的小村莊,有鬼路過,不知好歹胡亂抓人,也不奇怪。裴茗皺眉道:「我之前在人間找不著你,你又是怎麼到了雨師大人那裡的?別告訴我你是追著這半月國師去的。」

裴宿微微低頭,道:「不是。是雨師大人救了我。」

原來,裴宿被流放下界後,一直在人間各地遊盪,閑著也是閑著,就端了幾次戚容的小窩,把戚容惹惱了,找了一大堆不知道什麼貨色去圍堵追殺他。如果裴宿有法力在身,這些烏合之眾當然奈何不了他,但他現在凡人之身,面對百鬼圍攻,終歸受傷,陷入困境。正在勉力對抗之際,恰好雨師騎牛路過,出手相助,問明他身份和原委後,裴宿便被收留在雨師鄉暫時養傷了。

裴茗似乎頗為訝異,道:「雨師大人沒為難你?」

依師青玄所言,雨師鄉和明光殿之前有過嫌隙,幾百年前雨師踢掉了裴茗的前一位副神。看樣子,裴茗也不覺得雨師是一位心胸開闊的神官。裴宿卻道:「沒有。雨師大人未曾有分毫為難,反而頗多援手。」

這時,一個嗡嗡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道:「雨師?雨師是不是雨師國的人?」

謝憐隨口道:「是啊。」答完了才發現,這聲音居然是明光的。他都被關進罐子里了,居然還在豎著耳朵聽外邊動靜。謝憐答後,他啐道:「裴茗!你睡了那麼多女人,就生出這種廢物後人嗎?居然還要求著雨師國人的庇護才能苟活,還幫著他們說好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哈!」

聞言,裴茗神情略略有些不自在。謝憐不明白笑點怒點何在,低聲詢問半月:「你聽懂了嗎?」

半月道:「不太懂。不過,我好像聽裴宿哥哥說過,他家將軍飛升之前,是須黎國的將軍。」

「……」

裴茗是須黎國的將軍,有什麼問題嗎?

很有問題!

因為,據謝憐所知,雨師國,就是被須黎國的鐵騎踏平的!

半月又道:「雨師大人,是雨師國最後一代國主。」

「……」

難怪裴茗提到雨師時神色便總有異樣,也難怪雨師之前教訓明光殿那位副神官毫不客氣了。原來,雙方是有著源遠流長的舊怨。

須知,雖然對神官而言,人間的國家相互滅來滅去、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確是天理尋常,但輪到自己的時候,總是不能釋懷的。如果和滅了自己國家的大將同庭為神,這人還整天在上天庭晃來晃去,十分高調,不得不說,有點鬧心。

裴宿加了一張符,貼在罐子外,明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道:「將軍又是為何而來?」

裴茗道:「還不都是為了早點把你弄回去。」

謝憐想起花城的話。看來,這就是裴茗被派到銅爐山時找君吾交換的「好處」了。裴茗拍了拍裴宿的肩,道:「既然你也來了,好好表現。這次做得好的話,也許就能提前回上天庭了。」

裴宿尚未答話,他手裡罐子上的符咒卻燒了起來,竟是被關在裡面的明光以怒火燒掉了符咒。他道:「裴茗!你還記得你當初怎麼說的?!」

裴宿待要再貼一張符封口,裴茗卻攔住了他,道:「裴某生平說過的話太多了,你指哪句?」

明光恨聲道:「你殺跟隨你多年的部下時,用的什麼理由你還記得嗎?『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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