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百無禁忌 第五十二章 尖牙利齒吞風碎箭

謝憐嘆了口氣, 轉過身, 道:「唉,我倒是想, 但現在上天庭的通靈陣被拆了, 我又不記得其他神官的通靈口令, 想說也沒得說。扶搖,你記得哪位神官的口令嗎?也好讓我傳點消息回去, 告訴他們我在這裡, 討點人手來幫忙。」

他神色極其自然,極有說服力, 扶搖面上陰雲散去, 敷衍道:「不知道。眼下上天庭亂套了, 大家都很忙,自己處理自己的吧。」

這時,一旁的花城道:「哥哥,這小孩兒餓了兩天, 正在發燒。」

謝憐過去一看, 果真, 穀子的額頭燙得都能煎雞蛋了,當即抓起戚容,質問道:「你怎麼養孩子的?」

戚容滿臉鮮血地呸道:「老子又不真的是他爹!沒吃了他已經是大發慈悲了!快給我記大功!」

謝憐道:「我看你是因為他發燒口感不好才不吃吧。」

那邊的蘭菖遲疑片刻,道:「那小孩子是病了嗎?要不我來看看吧。」

她也被小破屋的橫樑砸得鼻青臉腫的,但可憐孩子,爬過來抱起穀子, 手掌覆蓋住他的額頭,似乎想用陰寒的體質中和穀子的燒熱。扶搖一手抓著那被黃符包成一個球的胎靈,走過來道:「該走了。」

蘭菖明顯不想走,但兒子在他手裡,十分無奈。謝憐道:「等等,你們先別走。扶搖,你現在能跟你家將軍說上話嗎?」

扶搖看看他,道:「你想幹什麼?」

謝憐躊躇道:「其實……」

說到「實」字,他突然出手,勢如閃電,瞬間便鎖住扶搖雙臂,牢牢抓在一掌之中,這才繼續道:「其實,我已經知道他出事了!」

扶搖一時不察給他鎖住,又驚又怒:「你!卑鄙!」

謝憐道:「沒有沒有。我這是實力。你可以試試用同樣的方法偷襲我,看看能不能鎖住我。」

花城禮貌性地撫掌道:「贊同。」

扶搖簡直要氣得翻白眼了,道:「那你倒是放開我讓我試試啊?!」

謝憐正色道:「下次有機會再試,現在有正事。扶搖,能不能請你幫我勸勸你家將軍,先回上天庭去。」

「……回去?」

扶搖的怒意強行壓抑在輕聲之下,道:「你說得輕巧!如果現在處於同樣境地的是你,你會選擇回去嗎?別人勸你回去你會怎麼說?回去等著給人冤枉然後定罪嗎?回去等死嗎?!」

謝憐道:「你不要激動,我認真的,不是在說風涼話。你家將軍跟我不同,他這個情況還沒有嚴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就這麼逃跑了才是下下策,現在已經很多神官直接給他定罪了。你要是能聯繫上他,告訴他,這件事,我可以幫他查。」

扶搖怔了:「你幫他查?」

謝憐道:「嗯。我查的多,還算有經驗。反正比他有經驗。」

扶搖道:「太子殿下,請問你記不記得,你一回上天庭,查了多少個神官?有哪個神官被你查了之後不落馬的嗎?」

謝憐輕咳一聲,道:「那不一樣的。不是我的問題嘛。如若他真的沒做那種事,我自然能還他一個清白。」

扶搖氣得笑了,打斷他道:「行了!你跟他有私怨旁人又不是不知道,你幫他查?那他還有翻身的餘地嗎?趁這機會想落井下石看他笑話你直說就是了,別裝模作樣。」

聞言,花城臉色微沉。少頃,他笑道:「罷了,哥哥。這人不識好歹,你又何必跟他廢話?有人天生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一生最擅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沒準查到最後他真幹了什麼也說不定。他不信你,你還懶得管他,由他自個兒折騰去吧。」

扶搖望向他,譏諷道:「『小孩子』?」

花城更為譏諷地回敬他道:「『小神官』?」

扶搖臉色微垮。謝憐鎖緊了他,溫聲道:「這個吧,一碼歸一碼,公私要分開。我與他有沒有私怨是一回事,他有沒有做壞事又是另外一回事。慕情這個人,雖說小心眼、氣度狹隘、敏感多疑、性格差勁、小心思很多、說話不好聽、喜歡碎碎念、經常得罪人、很多人都討厭、一個朋友也沒有、一點小事能記很久……」

「……」

一口氣面不改色地說了一大串,謝憐最後總結道:「……但我畢竟從少年時便認識他,他還算是有底線的。」

「……」

謝憐繼續道:「他可能會往不喜歡的人茶杯里吐口水,但是絕對不會在水裡下毒去害人。」

「……」

花城淡淡地道:「是嗎?那也很噁心了。」

扶搖額頭青筋都起來了:「不!吐口水也是不會的!」

謝憐道:「那就下瀉藥吧。」

扶搖彷彿在隱忍著什麼,道:「你……一定要用這種比喻來描述他嗎?你到底是在給他說話還是在損他?」

謝憐道:「抱歉,一時想不到別的更適合的比喻了。

扶搖掙了幾下,掙不開,警惕地道:「你剛才是不是在和上天庭的人通風報信?」

謝憐語重心長地道:「還沒。只是聊了個天而已。你放心,我不會害你家將軍的。要是他實在不想回去,不如來找我一起行動。這樣中途他做了什麼事也有人作證,否則他說不清的,越弄越糟……」

正在此時,二人後邊忽然傳來一陣放肆大笑,卻是戚容盯著蘭菖的臉,忽然發了瘋,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當是誰!這不是、這不是劍蘭大小姐嗎?」

蘭菖原本抱著穀子,正在給他降溫,聞言肩膀一顫,雙目圓睜道:「你是誰?你怎麼會也……」

戚容嘿道:「我怎麼會知道?廢話!你差一點就得叫我表弟了!怎麼,原來大家都成了鬼?混來混去這麼多熟人,這世界真小真熱鬧,嘻嘻!」

謝憐皺眉道:「戚容你又發什麼瘋?劍蘭是什麼人?」

戚容道:「嘿太子表哥,我說你是瞎了還是在裝傻?你仔細看清楚這是誰,這是咱們仙樂國第一大閨秀——劍蘭大小姐!家裡又是官兒又是商的,當年可不知道有多風光,姿色也就那樣吧,每次評仙樂美女才女榜上都少不了她,傲氣得眼睛長在頭頂上,誰也瞧不上。她還差點入宮選妃了咧!」

「什麼?」

謝憐不由得立即望向蘭菖的臉。當年,國主與王后的確曾有意為他選妃,召過一大堆精挑細選的少女入宮開宴,讓他瞧瞧有沒有合眼緣的。但謝憐少年時一心修道,在宴會上隨便走了一圈就立場了,壓根不記那些女子的臉和名字,哪裡能瞧出什麼來?

蘭菖望向扶搖,扶搖卻哼道:「這可不是我家將軍說的。這人也是仙樂遺民,當年肯定見過你。」

謝憐再看花城,他也無訝異之色,想來並不是剛剛才知。謝憐轉向蘭菖,喃喃道:「你當真曾經是……」

蘭菖卻連忙捂住耳朵道:「別說!別說出來!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我……早就改名字了。」

謝憐先是一怔,垂手一聲嘆息。

昔年貴族之女,今日卻是鬼中娼妓。改了名字,大概是害怕家人地下也蒙羞,不承認後來的自己是自己。

這女子曾經是他的信徒,他的子民,如何能教人不嘆息。

這時,他忽然覺得手上一暖。低頭一看,卻是花城,沒有看他,卻握住了他的手。

雖然他現在是小兒形態,體溫又涼,這隻手又小又冷,握住了他時,卻是溫暖的。

戚容卻分毫沒有同情之心,嘖嘖道:「沒想到當年高不可攀的劍蘭大小姐現在變成這種又老又丑的樣子啦!我以前就覺得你長得不怎麼樣,現在一看,我眼光真是銳利,果然不怎麼樣!順便問問,你生的這是誰的野種啊?」

這話真是沒品至極,劍蘭的臉微微發白。戚容又道:「該不會是我太子表哥的吧?不會不會,我看我那表哥,八成是個不舉的,所以才一天到晚都假裝清心寡欲無心女色,裝模作樣,哪能生兒子呢?哦喲!我怎麼給忘了,仙樂亡國以後你大小姐不是被賣到那種地方去了嗎,肯定是永安賤民的種嘛!」

謝憐忍不了了,正準備上去讓他閉嘴,劍蘭卻比他爆發的更快,一巴掌呼了過去:「你嘴裡不乾不淨說些什麼?!」

戚容被她一耳光打得鼻血橫流,瞪圓了眼,道:「你一個惡還是個厲,這種不入流的東西,居然敢打我這個近絕?!」

劍蘭啐他一臉,掐著他脖子「啪啪」又打了兩耳光,道:「什麼狗屁近絕!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什麼玩意兒,你也配跟其他三個絕相提並論?!你什麼拿得出手?臉皮嗎?打的就是你!」

她的話戳到了戚容的傷疤,戚容也惱了,噴唾沫:「臭娘兒們放開你的雞爪子!老子嫌臟!嘔嘔嘔!」

兩人扭打作一團,然而,只是劍蘭單方面毆打戚容,戚容被若邪困住動彈不得,嚎叫道:「謝憐!你這種時候怎麼不勸架了?!你的聖父心呢?!」

謝憐正一手擒著扶搖,一邊低頭和花城說話,彷彿根本沒聽到他的慘叫。劍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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