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此間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第三十八節

他順勢壓住她的腳,盡量給她溫暖。

「我不想動。」她喃喃的。此刻聽耳邊他均勻有力的心跳,她一點兒不想被打擾。

他貼住她微涼的臉頰,輕聲說:「可我擔心你會著涼。」

「這麼暖怎麼會著涼?」她夢囈。

次日,天空短暫放晴。淡淡的一抹藍摻著微白的天光,看上去格外高遠。

雨後的山裡全是清新的樹葉味和泥土香,園林如水洗過,輕描淡寫,似江南煙雨圖。青石板濕潤卻無積水,甄意踩在上邊,被言格牽著手,穿行在雨後的霧靄里。

他們剛從言父言母那邊回來,已經見過家裡的其他家長和長輩。

言格說,婚禮要在明年的九月十日。到那一天,他們就認識十三年了。

經過一棵木槿花樹的庭院門口,言格停下,問:「要不要去看看言栩?」如今她已是他的未婚妻,身份大不同。

走進庭院,繞過屏風,幾隻小鳥在雨後的草地上蹦蹦跳跳,啄食雨打下來的樹種。

露台上,言栩坐在輪椅里,安靜地合著眼,微風輕拂他額前的碎發。

安瑤坐在欄杆邊,捧一本書給他讀詩:「……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念到一半,抬手掖了掖他腿上的毛毯,怕他的腿冷著。言栩緩緩睜開眼睛,靜靜瞧她。

一隻小鳥蹦蹦躂躂,跳到欄杆上,張望著兩人。

「言栩,安瑤。」

安瑤許久不見甄意,也開心。兩人寒暄幾句,甄意扭頭,見言栩又自顧自玩起五層的魔方,像機器人一樣瞬間全色。

她好奇,湊過去:「言栩,你可不可以教我?」

她耐心等了很多秒,他才抬起眼眸,說:「我在想一個數字,猜對了我就教你。」

「就這樣猜?」甄意納悶。

「嗯……」

「……」

又過十秒,言栩想了想,好心給點兒提示:「我想的數字在2和4之間。」

甄意立刻道:「3!」

「真遺憾。」言栩低下頭去了,「我想的是2.8284271247462……」他在甄意驚愕的目光里說了幾十位數後,道,「嗯,也就是根號8。」

「……」甄意抬頭望住言格,你弟弟這麼萌賤,你真的不知道嗎?

回K城的路上,甄意頭枕言格,仰躺在后座上,心情不錯地哼著歌兒。看她無憂,言格的心便是寧逸。

過關後,他提議:「我陪你回家收拾東西。」

「咦?」她仰頭,手伸過來,抓抓他的臉頰,「做什麼?」

「搬去我公寓,離你工作室也近。」

「可以嗎?」她一下坐起身。求婚做愛同居都是他主動,她真不太習慣。

他清淺道:「我們本該一起生活。」

「好呀。」她歪頭靠在他肩膀,「我也不想住在案發現場了。」

一想到早上醒來看見血鏡子,還被人拿項圈箍住脖子,她就瘮得慌。她心裡期許過和他一起住,但顧忌著他的生活習慣,怕他不舒服。可這樣的相處模式要被打破了。他越來越努力地進入男朋友和未婚夫的角色。

以後,她應該學會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好。

言格的複式樓面朝大海,環境清幽,家居風格也不像言家那般古樸,而是簡約的現代風。

唯一相同的是一張大大的圓形的床,深藍色。甄意搬來後,把它換成了大紅色,說是紅色能夠提高性愛的愉悅度。

言格不置可否,任由她去。

等到夜裡看見她光溜溜的一條小白魚,在紅色的大床上翻滾時,那樣的視覺衝擊。他想,嗯,真是這樣。

和言格同居的日子,甄意過得太滋潤。吃飯規律了,作息時間規律了,愛愛時間也規律了。出去吃飯,司瑰都能一眼看出不對勁:

「甄意,吃到肉了?」司瑰夾著生魚片蘸芥末。

「肉?我一直在吃啊。」

「我說你和言格!」司瑰嘖嘖兩聲,「你現在這面帶桃花的樣子,看著就像得了男人精魂的妖精。」

甄意呲她:「和卞謙一起後,你用詞越來越奇葩。對了,你和他進展怎樣?」

「上星期他帶我去他家了。沒想到他家那麼有錢。壓力好大。」

甄意「唔」一聲,心想她應該知道卞謙的身世了。

果然,司瑰嘆了口氣:「他身世挺坎坷。小時候,他爸被合伙人誣陷強姦,警署草草辦案,他爸破產進了監獄,他媽卷錢和人跑了。他和他哥相依為命,沒人照顧,哥哥染病死了。厲害的是他爸出獄後東山再起。只可惜年初發現肝癌,撐不了幾個月。醫生說監獄生活給他留下了病灶。」司瑰惋惜,「他爸爸是一個非常樂觀正派的人。」

「所以卞謙他也這樣。」甄意說。

「這種事我只在辦案時見到,現在身邊人遭遇這種不公。真心疼。」

「這樣的事好多。我學長,哦,尹檢控官,他的經歷也挺……哎,凄慘的事總是大街小巷地發生。」

「凄慘,你一說我想到前段時間你推薦我看淮生的小說,給他付費。我看了。連環恐怖故事,裡邊配角一個比一個慘,寫得挺好。還好我是警察,不然得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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