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此間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第二十一節

甄意和言格趕去警署時,尹鐸正在審訊室里接受詢問。

推門進去,尹鐸面容清俊,看甄意一眼,神色複雜。甄意與對面的季陽說:「我是尹鐸的律師。」

季陽:「尹鐸是公職人員,有內部審案流程。沉默權在這裡不適用。」

這個甄意清楚。尹鐸臉色平靜,對甄意說:「只是拜託你做見證。」

警方有見證人,而尹鐸相信的是她。

季陽開始詢問:「幾小時前警方趕到現場的同時,你也去過現場。當時一位開車離開的白領認出了你。」

甄意有些意外,但還是站在尹鐸這邊,插嘴:「目擊者看見尹檢控官進去?」

在那個關鍵的時間點上,「進去」和「出來」差別很大。

季陽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是進去。但兇手往往會有重返現場的習慣。」他看向尹鐸,「你進門時,保安沒看見你。那位白領沒和你撞面,所以你不知道被他看見。」

尹鐸何其敏覺:「我進去時剛好保安離崗,並非故意躲過。」

「仁輔大廈新裝修,監控器沒來得及安裝,無法拍攝記錄樓里的情況。可電梯有閉路電視。你是坐電梯?」這句話顯然明知故問。

尹鐸很鎮定:「我在打電話,所以走樓梯。」這樣尋常的巧合放在此刻,變得耐人尋味。尹鐸補充:「以此推斷我掩人耳目地潛入大廈,未免太牽強。」

季陽知道尹鐸本身是檢控官,不好對付。但他有備而來:「你上去後,在沒引起我們注意的情況下離開了,為什麼?」

甄意抬眼,當時尹鐸在樓上?

「警方已經到了,我出現在那不合適。」尹鐸說。

「尹檢控官,這正是我想問的,為什麼你會在案發後瞬間出現在現場?你不是警察,不會接到報警,也無法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即使知道,你要做的也是報警,而不是第一時間趕去。你如何解釋。」

尹鐸沒有立刻回話,目光一挪看向甄意,極短暫的一秒,收回去了。

「有人打電話叫我過去。」

「去幹什麼?」

「說……」尹鐸語氣變緩,「我的一個朋友有危險,讓我去救她。」

「這位有危險的朋友是楊姿?」

「不是。」

「誰?」

尹鐸沉默不答。

「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

尹鐸揉一下眉心,很輕地呼了一口氣:「我不知道。」

「不知道?」季陽臉色嚴肅,「一個辦案多年的檢控官,接到陌生的帶有犯罪信息的電話,不問清楚緣由就冒失地跑去現場。你用這種說法為自己開脫?」

法庭上口才極佳的尹檢控官,此刻無言以對。

甄意再度打斷,問季陽:「誰報的警?」

「電話里說是巡邏的保安。」季陽臉色不動,「但我們查過,大廈保安都說他們不知情。」

報警的是嫌疑人。可警察趕到時,楊姿尚未窒息而死,說明嫌疑人早報警了,可能甄意上樓時警察就已經在趕來的路上。為什麼對楊姿手下留情?

甄意問:「查過報警電話嗎?」

「國際掩號,每秒鐘都在變地址。」

「果然是這樣。」甄意說,「事情發生在我的事務所。雖然我不是被電話叫去,但我上樓後也接到不顯示號碼的電話。我猜那個號碼分別給尹檢控官,我,還有報警熱線打過電話。那就是嫌疑人。我相信尹鐸,是嫌疑人叫他去的。」

她隱約感到尹鐸說的有危險的「她」是自己,這叫她心裡難受。他以為她有危險才趕去,不報警是為了給她留深刻印象。此刻被審問,他卻不好說出口。

季陽並不贊同:「尹檢控官沒有不在場證明。」

「我在附近的皇后公園跑步。」

「沒人能證明。」

甄意蹙眉:「季警官,這些不足以懷疑尹鐸。」

季陽抬一下眉梢,不答,繼續問尹鐸:「鄭穎來K城給死者家屬道歉前,給你打過電話。」

「是。她還是孩子,我鼓勵她走出來勇敢面對,請求原諒。」

「這麼說,你很清楚她的行程,知道她會來K城。」

尹鐸不答。

「楊姿呢,聽說和你關係不淺?」

「什麼意思?」

「對楊姿手下留情有兩個原因。一,她只是替淮如辯護,該受處罰的是淮如;二,你對她有私人感情,和她發生性關係後不捨得殺死她,所以報警。」

之前尹鐸還能淡定,聽到第二個指控再也忍不住:「私人感情?」他靠進椅子里,氣極反笑,「季陽,我的確認識受害人。她在工作中對我有過多次暗示,簡訊郵件可以去查。如果我想占她便宜,不用等現在。她會自己上門!」他說完又覺失態,無力地摁住眼睛,聲音低下去,「抱歉。」

季陽抓住線索:「你的意思是她喜歡你?」

「不是,她喜歡的是一種虛像,沒有真心只有虛榮。她喜歡的是一種拿得出手,能讓人艷羨的感覺。符合這種條件的男人她都會喜歡。」

「聽你這麼說,你似乎對女性非常謹慎。」幾秒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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