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若春,和景明 尾聲 PRIME王國

三年後, 2027年。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外灑進來,卧室大床上被子床單糅成一團, 床上空無一人。

衣帽間內, 女人嬌柔的輕呼透過門縫溢出來,低低的, 絲絲縷縷。

哐當一聲,似乎有衣架砸下來。

一秒的安靜後,噗嗤兩聲笑。

很快,各種聲響又漸漸不可描述。

照映在床上的陽光漸漸變得明亮時,景明和杜若才從衣帽間里出來,一個神清氣爽,一個面頰緋紅。

下了樓去,兩歲多的景小魚正坐在客廳中央的地毯上玩玩具。

伊娃和瓦力陪在他身旁,好奇地歪頭看,時不時發出「唔?」「咕咕~」的聲音。

忽然,伊娃揮舞小爪子:「哎呀,壞啦!」

林媽正往桌上端早餐,一看客廳中央,嚇一大跳。

明伊給景小魚買的遙控飛機,昨晚才剛拿回家,這會兒被他拆得七零八落,地毯上全是小零件。

林媽生怕孩子把什麼小物件吃進嘴裡去, 慌忙飛奔過去把小魚兒抱起來:「我的小祖宗誒, 你奶奶給你買的玩具, 怎麼全拆了?」

「哼!」景小魚不服氣地扭開小身板,下一秒,卻聽見下樓的腳步聲。

景明已經走過來。

小傢伙一個激靈,立刻坐到地上,拿小小的身板擋住災難現場。白嫩嫩的小手還偷偷把飛機殘骸往屁股後邊撥,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著景明。

可他人兒小小一坨,景明一眼瞥見了他腦袋後頭的失事現場,卻也一句話沒說,走去餐廳了。

杜若過去蹲下,輕輕瞪他:「破壞大王,這麼調皮?」

景小魚扭扭,小人兒撲進媽媽懷裡親一口:「媽媽~~~」

杜若拿他沒辦法:「去吃早餐了。」

小傢伙蹦蹦噠噠跑去餐廳,一見景明,又放慢腳步,讓媽媽把他抱到兒童椅上後,乖乖地自己吃飯。

要是景明不在,那是非得要杜若喂的。

杜若看一眼嘴巴上沾了牛奶的景小魚,唇角微彎。

景小魚幾乎是和景明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皮膚白,嘴唇紅,睫毛長,眼睛又黑又亮。這麼丁點兒小布頭走在路上都能吸引無數目光。

腦袋瓜里也是天馬行空,十萬個為什麼。

小魚是在大溪地婚禮的時候懷上的。

那年,他們在大溪地和朋友們玩鬧兩三天後,兩人又去了北歐度蜜月。

蜜月回來,不知是吃不慣外頭的飲食還是什麼,杜若又不好了,天天阻滯難受犯噁心。景明以為她胃病又犯,立刻帶她去醫院檢查。

結果醫生說:「胃沒有問題。懷孕了。」

景明愣了半晌,蹦出一句:「我去。我媽那張嘴。」

回家路上,杜若問景明要不要告訴明伊。

景明嫌他們煩,說先清凈幾天。

回家後他便一直蹙眉琢磨,也不知在想什麼。晚飯吃到一半,突然說:「名字想好了。男孩叫景鱗,女孩叫景汀。」

杜若沒聽出來:「哪個字?」

景明:「《岳陽樓記》,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

杜若一聽,差點兒氣背過去:「魚鱗的鱗?你想都別想!給小孩起這名字不怕上學被人笑話?

「有你這麼偷懶的家長嗎?自己叫那麼好聽的名字,給小孩起……鱗??我不要!」

景明不以為然:「我爸媽起名才偷懶呢,兩個姓湊一處就給我當名字。」說完,看她一眼,「景杜?難聽。」嫌棄地搖頭,道,「我堅持景鱗景汀。」

杜若:「我不同意。」

景明:「我的種,我說了算。」

「……」杜若要被他氣暈厥,「你怎麼這麼霸道?!」

可腦子裡忽然閃過那文里的一句話「至若春和景明」,她一時又懵了懵,回過神來:「所以,『春和』科技才叫『春和』?」

景明抬起眼皮,似乎為她現在才發現而不滿:「不然你以為是為什麼,為了紀念你跟黎清和?」

杜若:「……」

她懶得搭理他,起身去料理台邊倒果汁。

景明目光追著她走遠。她站在那頭,他坐在餐桌這頭,盯著她的肚子看。

小腹平坦,看不出任何不尋常。

那裡頭住了他的孩子?

杜若回眸,撞見他直勾勾的眼神,鎖定在自己的肚皮上,微紅了臉:「看什麼?」

他抬起目光,回過神來,起身走過去,手摸在她肚子上,靜止了幾秒,什麼也沒感受到,又重新走回去坐下。

杜若:「……」

他默了半晌,忽道:「春兒。我還不知道怎麼當爸爸,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是個好父親。」

杜若一愣,剛要說什麼,他挑挑眉,又道:「我盡量。」

「……」

杜若逮著機會商量,「能先換個名字么?」

景明:「……」

杜若:「鱗這個字一點兒都不好,我不喜歡!而且,爸媽也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景明說:「那就換成麟。麒麟的麟。」

鳳毛麟角。

杜若一喜:「景麟。這個好。」

而景明顯然對「錦鱗游泳」還懷有執念,說:「小名叫小魚。」

杜若好不容易踹走「鱗」這個字,自然順從他,討好道:「小魚小花都隨你。你說叫什麼就叫什麼。」

這樣,小魚兒便在媽媽的肚子里慢慢游慢慢生長了。

對家裡新成員的出現,景明比杜若接受得慢,一開始並未太在意,晚上照例跟杜若同房,聲稱:「它還沒花生大呢,知道個什麼?」

直到一天一天,杜若的肚子顯現出來,他才意識到,屬於他的那個小生命在一天天成長了。

杜若的懷孕過程非常辛苦,起初孕吐嚴重,後來胎兒在肚子里鬧騰,精力十分旺盛,搞得她整夜睡不好覺。

景明說:「這傢伙絕對是個不聽話的。」

果然,到了預產期,小傢伙遲遲不肯出來,又推遲了整整一周。杜若被折騰得人都瘦了一圈,小傢伙卻白白胖胖,哭鬧聲響徹整條走廊。

景小魚從小就是個閑不下來的鬧騰鬼,碰到什麼拆什麼,家裡就跟養了只哈士奇似的。喝個奶瓶都能把蓋子擰開,牛奶撒一身。

見誰都抬著個小下巴耀武揚威,唯獨怕景明。

景明脾氣不好,雖不會對兒子發火,但也沒太大耐心,更何況兩歲多的小男孩調皮搗蛋,思路匪夷所思也難以交流。

景小魚睡著的時候,他還能在一旁看一會兒;一醒來鬧鬧騰騰成了炸。彈,他就得皺眉了。

但景小魚愛拆東西這事兒,景明倒從未說過什麼,基本任他由他。

一家人如果出去散步,小魚定是噠噠噠跟在媽媽腳邊。

有個初春,杜若出門沒多久,忘了拿東西,回家去取。剩下景明和景小魚在外頭。媽媽走了,景小魚便噠噠往爸爸身邊靠,也不要牽牽,自己走。

走著走著,圍巾散了,拖到地上。

景明腦子裡正琢磨事情呢,一低頭見景小魚正費力地搗鼓圍巾。

男人彎腰,隨手把圍巾撿起來,繞著魚兒的小腦袋轉了一圈圍上,完全沒注意把小魚整個腦袋圍住,眼睛看不到了。

景小魚:「……」

那時天氣還冷,他穿著厚厚的小羽絨衣,小手舉不起來,一邊噠噠走,一邊費力地扯蒙在腦袋上的圍巾,「爸爸……」小傢伙哼哧走著,咕噥,「爸爸……」

「嗯?」景明無意識低頭。

「哐當」,小人兒撞電線杆上了。

景明趕緊扶住他,把他的圍巾撥下來。

這一下撞得不輕。

景明給他揉揉額頭,眼見要起包了,一時情急,拿手掌把他那包摁下去。

景小魚「嗷」地一叫。

景明回頭看一眼家的方向:「不許跟媽媽講,聽見沒!」

景小魚眼淚汪汪地點頭:「嗯!」

那晚回家,杜若睡前去親親小魚,納了悶,這腦袋上怎麼莫名其妙起了個包?

平時要是杜若不在,父子倆的相處模式便是各干各的。

小魚要是想跟爸爸講話了,便湊上來脆生生地問問題。

景明則有一說一地給出回答。

孩子年幼,一歲多的時候總愛生病。生起病來蔫蔫兒地不吭聲,反而不哭不鬧了。

而到了這種時候,抱著小魚走來走去哄他睡覺的恰恰又是景明。

……

杜若吃完了一份三明治,身旁,景小魚擦擦嘴巴:「媽媽我吃飽啦。」

杜若將他從兒童座椅上抱下來。

小傢伙立刻跑去客廳,搜尋自己的戰利品。

他很快從抽屜里找到林媽搜起來的飛機殘骸,正琢磨著藏去哪兒比較好時。景明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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