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寒星 第二十一章

紀星覺得自己要被韓廷折磨死了。所謂的風淡雲輕都是假象, 他這人絕對記仇。他一定是在報復她, 一定是。

她躺在他二樓卧室的床上, 灰煙色的大床像深夜的海,她是翻滾海浪中無力掙扎的一條魚,滑溜溜的魚, 在他掌握中徒勞地扭捏翻滾。

她已分不清自己是何種心情, 好像有點兒怕他,卻又並不抗拒;好像明知道是做壞事,卻又有一絲刺激的期待。

而他像一個經驗老道的漁夫,昏暗光線中, 眼睛緊盯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手輕而易舉將她抽筋扒皮。

紀星張著口,呼吸急促,是一條被拋上岸的魚, 在他挑逗的指下徒勞地蹦躂翻滾。她咬緊嘴唇死犟著不吭聲,不願表現得太遂他意思。

偏偏今天他似乎格外有耐心, 格外有著某種惡趣味, 非不讓她如願,察覺到她快忍不住時,便撤了行動。堆砌的空中樓閣瞬間坍塌。

如此幾番, 紀星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又羞又惱:「你變態!」

「怎麼?」他佯作不知,手指撥弄她的鼻尖,「你不出聲兒我以為你不樂意。……要是舒服, 你得跟我說明白了。」

紀星咬牙:「是。就是不樂意。你別碰我。」說著往床邊滾。

他一把將她撈回來圈進懷裡:

「紀星,你全身上下最硬的就你那張嘴。」他嗓音暗啞,將她捏了一道,「其他地兒,軟得一塌糊塗。」

她臉熱心躁,而他說著,這會兒動了真格。

「啊……」她霎時心跳如停,緊抱住他的脖子。

韓廷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啞聲:「沒說謊,聲兒是好聽。」

她被他逗得抬不起頭,要逃。

他將她摁回來,道:「爽完了就跑?不厚道啊。」

不想她也不羞了,回懟道:「你都沒有利用價值了,不跑幹嘛?」

他訝異,繼而笑出一聲:「這才剛起了個頭兒呢。過會兒有你受的。」

「啊!」

肌膚相親,她凝望著他的眼睛,忽然不知他看中了她什麼。

只是,他給她的感覺依然充實滿盈,而她竟很喜歡他身上的氣息,親近著心裡便莫名熨帖。

她抱住他,輕輕地閉上了眼。

……

日落月升,暮色四合。

窗外夜色降臨。

紀星趴在床上朦朦欲睡,她眼睛眯開一條縫兒,瞄一眼窗外。是秋天了啊,天色黑得早了呢。她模糊地想。

浴室里傳來瀝瀝的水聲,她又閉上眼眯了會兒。漸漸,水聲消失。沒一會兒傳來門拉開的響動,韓廷出來了,她身邊的床微微一沉。

韓廷摸了下她的頭,問:「睡著了?」

她累慘了,扭著腦袋,把臉埋進枕頭裡,「唔」了一聲。

「起床?」他問,「帶你去吃飯。」

她仍是睏倦,沒搭理。

韓廷碰了下她的臉:「起不起?」

紀星霎時擰了眉毛,發著起床氣,不高興地拿腳蹬了蹬被子:「哼!」哼完仍閉著眼不理他。

韓廷瞧著,一時心動,手伸進被子里捉她。她起初沒動靜,後來估計是摸到了痒痒肉,她揪著眉毛扭動身子躲開他,兀自別開頭去繼續呼呼睡。

他無聲一笑,不自禁低下頭,在她閉著的眼睛上吻了一下,又摸摸她額頭,這才下了床。

這不經意的一吻,倒在紀星心裡頭磕了一道,把她給弄醒了。

她慢慢睜開眼睛,聽他像是進了衣帽間,那房間似乎很深,她感覺他走遠了。她往被子里縮了縮,到處都是他的氣息,她無意識地蹭了蹭,睜著眼睛發獃。聽見他出來時,她徹底醒了,抬起腦袋瞄一眼,他站在衣帽間門口,拉開牆上一排柜子中的其中一個抽屜,夜空藍的天鵝絨絲緞上邊十幾塊手錶排得整整齊齊,在各自的搖表器中緩緩轉動著。

「他們為什麼在轉?」她好奇。

韓廷回頭:「機械錶,不戴手上會停。」

「噢。」

韓廷已換上一套純黑色的西裝,皓白的襯衫,正往手上戴手錶。她見那西裝款式、顏色都是極正式的,襯得人筆挺筆挺的。

她直直看了幾秒,問:「你去哪兒?」

「有個宴會。」

「……噢。」

韓廷聽出她語氣里的猶豫,回眸看她,再次邀請:「陪我去?」

「……好么?」

「就吃個飯。」韓廷淡笑,「吃飯總難不倒你?」

「……」

「好吧。」她這下坐起身了,一小隻縮在蓬鬆的被子里,露出白皙的肩膀。

韓廷看著,竟不知原來自己的床竟有那麼大,許是被她襯的。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左看右看,看見地毯上的衣服了,準備溜下床,細白的腿剛伸出被子,察覺到什麼,警惕地看了韓廷一眼。

韓廷:「……」

有這麼掩耳盜鈴的沒?

他有些好笑,但還是配合地轉過身去。紀星光條條地溜下床,迅速穿上衣服。韓廷手機響了。

他轉身去接,見紀星才穿上上衣,正著急忙慌穿內褲,雙手扯著巴掌大的一塊布料,一邊穿一邊單腳蹦躂,屁股蛋兒顫顫的。

他有些被她逗樂了,拿起手機,是唐宋打來的電話,說車到了。

待他放下電話,她已穿好衣服,目露難色:「宴會很正式么,我衣服好像髒了。」

「路上買一件。」

「……」紀星默默吐槽,暗想他生活真是輕鬆。可出了卧室才驚嘆何為「別有洞天」。別墅大得驚人,躍層的落地窗上掛著巨大的窗帘如瀑布一般。卧室里鋪地毯就算了,外頭各處連走廊也全是厚地毯,都不知怎麼打掃的。剛才她被他抱上來時太緊張什麼都沒看,現在才見家中裝飾名貴雅緻,恰到好處的名畫、瓷器……已不只是有錢人能辦到,必須有相當的鑒賞力和底蘊。

她又看了韓廷一眼,不免存疑,不知他怎麼會看上她,更不知是否真被他看上了。

紀星一出門見到唐宋,臉霎時紅了一截。唐宋倒沒表現出任何異樣,禮貌頷首:「紀小姐。」

紀星跟他打了招呼,鑽進車裡。

「張鳳美的事已經解決。」唐宋說,遞給她一份文件。

是張鳳美丈夫的承諾書,承認張鳳美出院後第三天被丈夫逼著上工地掙錢導致病情複發;又承認這十萬塊是張家認錯,不接受後續治療,星辰給的慰問費。以後兩不相干。

「民警錄了筆錄備案。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謝謝。」紀星說,「你給他的錢,我還給你。」

唐宋看了眼韓廷。韓廷沒說話。

唐宋:「行。」

紀星遲疑半刻:「那張鳳美她……她家人有沒有說她的病……」

唐宋:「這就不清楚了。」

紀星便知那個女人是沒有救了。而她情緒複雜,也無話可說。

路過商場,韓廷陪紀星去買衣服。她原想挑一件絲絨黑的裙子,可他選了件粉色的。紀星兩件都試了下,黑色成熟性感,粉色純情靚麗。

韓廷說:「今兒宴會上,走性感風的得有一大把。」

紀星便選了粉的,結賬時她搶在韓廷前付了錢。

韓廷瞧著,竟也沒管她。

可沒想居然要六七千,紀星肉疼不已,但想著這裙子漂亮又上檔次,算是置辦一身行頭,也就稍鬆了口氣。

行至一處五星級大酒店門口,豪車如雲,紳士美女如流。小廣場上鋪著紅毯,紅毯盡頭一大塊冠名贊助商展板,上寫「20xx」「xx慈善晚宴」的字樣。媒體記者長槍短炮,明星在前定型拍照。

紀星想起韓廷口中的「就吃個飯」,額頭不免三道黑線。

他們不走紅毯,車直接開到酒店門口。

牽引員殷勤上前拉開車門,韓廷帶紀星下了車。進門前,他沖她稍稍抬了下手臂,紀星一愣,見入場男女都挽臂而行,大概是某種社交禮儀。

她輕挽住他的手臂,隨他一同入場。指尖他的西裝硬挺卻又細膩有質感,有一絲他的體溫。不知怎的,她臉上有些發熱。

進了大廳,裡頭金碧輝煌,花團錦簇,紅地毯,白餐布,銀燭台,鉤花餐碟,白餐巾……精緻得像一個城堡。

她以前只在花邊新聞里看過慈善晚宴,卻從沒想有朝一日她也有機會參加,跟撿來的似的。

引導員領著韓廷和紀星到了圓桌上,紀星面前的名片卡上寫著「路林嘉」的名字。這才意識到晚宴座位是事先訂好的,他能帶她進來,是替了路林嘉。又看旁邊座位上的,楷體字寫著:「韓廷」。

韓廷看她一路東張西望,這會兒終於消停,卻又盯著他名牌發愣,不免淡笑:「能看出花兒來?」

紀星回神,實話實說:「你的名字寫出來真好看。」

韓廷瞧上一眼,倒不覺有什麼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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