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埃德蒙·唐泰斯 第十九章

肖海洋遲疑了一下:「這個我還沒找到。」

「我倒是有點線索。」駱聞舟忽然插話說, 「這也是我把你們都叫來的原因。」

「查王洪亮的時候, 我去鴻福大觀救陳振, 遇上了一個假前台服務員;隨後, 育奮中學那案子里, 馮斌在鐘鼓樓被殺, 我和費渡沿著那倆孩子走過的路去查過……」

「啊?」郎喬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 「你們倆去情……那個哪, 查、查案子啊?」

她說完, 周圍一片寂靜——肖海洋並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玩意,費渡撐著頭, 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笑得像個伺機飲人魂魄的大妖怪,嚇得郎喬不敢同跟他對視,默默挪開視線。

駱聞舟則比他「慈祥」多了,只是拿出個很舊的檔案袋,手法熟練地在郎大眼額頭上抽了一下:「就你機靈!」

郎喬:「……父皇, 我傻!」

駱聞舟白了她一眼, 把那個快要散開的舊文件袋展平:「我們在馮斌出事的地方碰見了一個冒名頂替的假巡邏員;追捕盧國盛的時候, 龍韻城的監控被人調換過,保安『王健』事後失蹤——假保安;後來重新調查王瀟, 我們翻看過育奮中學11月6日當天的監控記錄,發現王瀟證詞里提到的幾個女同學並沒有回學校,當時跟著她進入衛生間的其實是一個清潔工。」

「假清潔工。」駱聞舟頓了頓, 「再加上這一個, 假趙玉龍,聽出規律和作案手法了嗎?」

「都是小人物,明面上的身份要麼是孤身在外的外地人,要麼是臨時工,都是流動性很大的行業,偽裝難度低。」 肖海洋立刻回過味來,接話說,「而且好像都有原型,比如真的有一個趙玉龍,籍貫、姓名、年齡、甚至部分工作經驗都對得上,這樣,萬一有人去查,只要不是刨根問底的查,也不容易查出破綻!」

「你還漏了一個,」費渡聲音很輕地說,「董乾撞死周峻茂之前,一直接觸的那個假快遞員也沒找到。不考慮動機的情況下,我覺得那起案子歸入這一類更合適。」

「服務員、巡邏員、保安、清潔工、快遞員……」 郎喬打了個寒顫,發現這種事不能多想,想多了容易得被迫害妄想症——服務員可以隨便給酒水食物做手腳,巡邏員和保安幾乎都是安全的象徵,清潔工像是任何環境里的隱形人,出入哪裡都不會惹人懷疑,快遞員可以敲開無數毫無戒心的家門。

可矛盾的是,這些被賦予了額外信任的服務性行業,有時候恰恰是人員流動最多、換人最頻繁、進出審查最不嚴格的。

「頂替一個假身份,能在一定時間段內長期潛伏,這很可能是同一個團伙。」駱聞舟從文件袋裡取出一張照片,「但是幸運的是,我們找到了其中一個『線頭』。」

「這個女的叫朱鳳,就是潛入王瀟學校的那個假清潔工,能確認這個人的身份,是因為她有案底。十四年前,朱鳳新婚丈夫被殺,兇手後來被判定為有精神障礙的無行為能力人,免於刑事處罰,事後朱鳳不服,曾經潛入過精神病院,意圖行兇復仇,未遂,這起案子後來收入到第一次畫冊計畫,」 駱聞舟頓了頓,從檔案袋中抽出七個薄薄的卷宗,遞給眾人傳看,「你們可能還不知道,第一次畫冊計畫出了一點意外。」

郎喬:「什麼意外?」

「第一次畫冊計畫似收錄了幾個因為種種原因沒能逮住嫌疑人的未結案件,就是你們手上的這幾份,都是舊案,有些是技術限制、有些是時過境遷證據不足……各種原因吧,總之嫌疑人都沒有付出應有的代價——加上那個精神病免於刑事處罰的,總共有七個案子——這點資料是我坑蒙拐騙偷才弄來的,是違規的,得嚴格保密,不要離開這間屋子——而這些未結案,在被收入畫冊計畫之後,每一起案件中嫌疑最大、卻因為證據不足沒能被逮捕的人,都先後離奇死亡。」

「死因也很微妙,」費渡一目十行地掃過舊卷宗,「比如這起精神病殺人案,被關進精神病院的兇手,和他入院前殺害的死者死因很像,都是被同一種型號的刀具多次刺傷胸腹部,兩個人的傷口分布也幾乎一致,這個精神病被殺的當天,他住的醫院曾經突然停電,部分監控失靈,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迷昏了值班護士,撬開門鎖——而捅死他的兇器、血衣最後在隔壁病房找到,兇器上還發現了隔壁病房患者的指紋……不過那位瘋得太厲害,幾乎不能和人交流,什麼也問不出來,即便真是他殺的也只能不了了之。」

「一個精神病殺了人,然後被另一個精神病殺了?」電話里的陶然說,「這算什麼?因果報應?」

「一起事件是因果報應,這麼多起接連發生,恐怕這『報應』不是純天然的。」費渡笑了一下,然而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的笑意隨即消散,目光有些發沉——用某種方法暗中收集惡性事件的受害人,把他們像是棋子一樣布置起來,利用不起眼的小人物織一張網……如果不是他晚生了十幾年,費渡幾乎懷疑這是他自己乾的,他忍不住偏過頭咳嗽了幾聲。

「讓你少說話了沒有?」駱聞舟皺起眉,推了一杯溫水到他面前,「再插嘴我把你的嘴粘起來。」

「之前的畫冊計畫是因為這個被叫停的?」郎喬問,「那這些人是誰殺的?」

「那一次畫冊計畫的負責人是燕公大那邊的一個資深教授,名叫『范思遠』,我查了查,老楊、陸局、顧釗——這些曾經在燕公大學習或者進修過的,都當過他的學生,後來這人銷聲匿跡,兩三年以後檔案狀態才更改為『死亡』。」

肖海洋聽見「顧釗」倆字,大腦先短路了一半,直眉楞眼地問:「什麼意思?」

「意思是,這個范思遠很可能是先失蹤,失蹤幾年後『死亡』。」駱聞舟一字一頓地說,「很可能只是法律意義上的『死亡』。」

肖海洋猛地抬起頭。

「但是為什麼?動機呢?」郎喬說,「老大,我用一下你的口頭禪——依據呢?」

「動機恐怕要抓住人以後才知道,依據要你們去找,不然我把你們都叫來幹什麼?」駱聞舟雙手一攤,混成頭兒就這點好,可以嚴以待人、寬以待己,問別人要依據的時候就大喇喇地伸手,別人問他要依據的時候,就指使手下小弟們自己去查,「理論我給了,同志們,驗證理論就靠你們了!」

郎喬:「……」

「這七宗未結案,要一件一件去查、去追溯,挖掘當年受害人生前的近親屬以及任何有親近關係的人,任何一條都不能放過,如果這一系列『假人』真的都是舊案的牽連者,那背後人的身份不言而喻——肖海洋,你又怎麼了?」

肖海洋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抬起有些發直的眼:「駱隊,這個范思遠既然受這多人信任,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他也是十四年前的知情人?顧叔叔疑心市局有內鬼,又不能判斷誰有嫌疑的時候,會不會尋求其他幫助?比如自己的老師?出賣顧叔叔的人有沒有可能根本不在市局?」

駱聞舟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突然響了,他沖肖海洋打了個手勢接起電話:「嗯……嗯?什麼,今天嗎?好,我知道了,謝謝。」

眾人看著他,駱聞舟放下電話:「調查組決定對陸局的調查先告一段落。」

郎喬先是一呆,隨後喜形於色:「陸局洗脫嫌疑了!」

「沒有,只是暫時,」駱聞舟飛快地說,「調查還在繼續,這段時間他不能離開本市――這樣,你們先去查,費渡病沒好別亂跑,在家做一下信息匯總。我去看看陸局,順便和他仔細打聽打聽『畫冊』的事。」

調查員客客氣氣地把陸有良請到門口,還派了輛車準備送他:「陸局,您是回單位還是回家?市局現在也確實有好多工作需要主持。」

陸局腳步微頓,突然說:「我能見一見老張嗎?」

調查員一愣,十分彬彬有禮地說:「這恐怕……」

「當然不是私下見,你們派人在場看著也行。」陸有良說,「我和老張一起共事了很多年,感情上和理智上我都不願意相信他有什麼問題,讓我們倆聊幾句,也許能想起些什麼遺漏的地方——要不你先請示一下上級?」

調查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電話走到一邊。

一個小時以後,張春久和陸有良被領到一個簡陋的小會客間里,兩人面面相覷,各自露出個恍如隔世的苦笑——張春久看起來更消瘦了,陸有良鬢角的白髮比前幾天多了一半,可見都被折騰得不輕。

「是我沒管好你留下來的攤,才不到一年弄出這麼多事,連累老哥了。」陸有良說。

張春久卻沖他豎起一隻手,略有些急切地打斷他的話音:「老陸,當年不是我。」

陸有良沒料到他居然連寒暄環節都省了,直接就要進入主題,不由得看了在一側旁聽的調查員,調查員悄無聲息地按下了錄音筆。

「我知道不是你,」陸有良嘆了口氣,說,「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了,互相都知根知底。」

「當年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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