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漿、油條、肉包、報紙……
這就是蔡副局長的早餐，日復一日，未曾變過。
可今天早晨，當他走進餐廳時，第一眼就被京城日報的頭版給吸引住了。
那是一張佔據了整個篇幅的照片，主角是一名看起來相當稚嫩的年輕人，高高躍起，甩頭攻門，而照片拍得極其細膩，甚至可以捕捉到他攻門那一瞬間頭髮間甩出的汗水。
頭版頭條是：歷史性的進球！
紅色的球衣看起來跟中國國家隊的球衣極為相似，這讓蔡副局長都不免有些訝異。
怎麼回事？最近並沒有國家隊的比賽，怎麼會有進球？
可當他翻開到第二版後，立即就被報道給吸引住了。
原來，這一粒進球是發生在凌晨西班牙國王杯的一場比賽，中國城客場挑戰林納瑟。
這個對手到底是誰，基本沒人知道，只是隱約知道是第三級別聯賽的球隊，但真正吸引蔡副局長關注的卻是這一場比賽有兩名中國籍球員為中國城首發，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第一次代表中國城首發，第一次有中國球員登陸西班牙國王杯。
而且還是兩個。
比賽最終是二比零取勝，表現最好的球員是年僅十六歲的法國小將姆巴佩，他雖然沒有進球，也沒有助攻，但在球場上卻始終是球隊最活躍的球員，非常有大將之風。
而兩名中國球員都打滿了全場，一個叫王磊，一個叫趙峻，分別是出任中場和中衛。
甫一看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蔡副局長都不免覺得熟悉，再仔細一想，他就清楚地記得，這是高寒曾經跟他提起過的兩個名字，曾經在北京中國城接受多年培訓的球員，今年夏季前往西班牙，進入中國城的青訓梯隊，為二隊打第三級別聯賽，表現不錯。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進入一線隊了。
這讓蔡副局長有些緊張，高寒的名頭太響了，他號稱是火眼金睛，被他看上的球員從不走眼，他欽點的球員全都成為了頂級球星。
趙峻和王磊會是下一個嗎？
京城日報專門安排了記者到現場採訪，詳細地介紹了這一場比賽里兩名中國球員的表現，都很不錯，進球是最大的亮點，也是兩名中國球員合作的產物，但除了進球外，兩名球員都只能算是中規中矩。
「跟姆巴佩已經在一線隊亮過相不同，這是兩名中國球員第一次進入一線隊，很明顯可以感受到他們多少有些緊張，但王磊本場比賽出任球隊的拖後中場，擔任組織核心，傳接球準確率很高，幾次長傳和直傳都頗見功底，只是稍微保守了一些，不夠活躍。」
「趙峻出任中衛，傳接球沒有失誤，但防守端有過一次大意，幸好烏姆蒂蒂及時填補漏洞，整體來說還算令人滿意，尤其是那個進球，打得非常漂亮，賽後還得到主教練齊達內的點名表揚。」
京城日報還特地在賽後返回馬德里的路上採訪了高寒。
「這是他們第一次代表中國城出場，能夠有這樣的表現我認為值得期待，但我希望他們能夠戒驕戒躁，這對他們而言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且他們還年輕，才十七歲，他們應該繼續努力提升自己，爭取早日進入一線隊，並站穩腳跟。」
高寒同時也提到了另外兩名中國籍球員高仁和楊鑫，他認為這兩名球員都才十六歲，原本應該為球隊出場，只可惜受限於外援資格限制，本賽季很難為一線隊登場亮相了。
「我們目前正在積極促成中國和西班牙方面的談判，希望能夠有好的結果，爭取讓更多的中國球員進入西班牙聯賽，這不管是對西班牙，還是對中國足球來說，都是非常好的機遇。」
……
蔡副局長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完了整篇報道，整個人都不免呆住了。
毫無疑問，高寒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勾畫出來的藍圖，正在逐一兌現。
聽說高寒曾經跟佩蘭提過，只要國足打入十二強賽，中國城的這一批青訓球員將能夠為國家隊效力，當時佩蘭還對此寄以厚望，那應該算是高寒、佩蘭和足協之間的蜜月期。
可後來，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現在是舉國聲討佩蘭、國足和足協，哪怕是他，都簡直像是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可有些事情總是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並努力去做。
馬上就要到一年一度的足代會了，佩蘭的去留將在足代會之後給出一個準信，但蔡副局長真正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希望邀請高寒進入足協，擔任執委一事。
之前他跟高寒提過，他希望高寒先進入足協，以後有機會再執教國家隊，但高寒想都不想就拒絕了，理由是他沒興趣介入足協的這一趟渾水，他感興趣的是國家隊主教練。
可邀請高寒執教的阻力很大，蔡副局長也是據理力爭，但……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長長吁了口氣，有些無奈。
事實上，從他決定出任足協主席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預見到會有壓力，可沒想到的是，壓力會大到這種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程度，他都快有些受不了了。
但不管怎麼樣，日子還要照過，工作還要繼續。
就在蔡副局長五味雜陳地吃了早餐，收拾好了公文包，準備要上班時，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而且來電顯示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他猶豫了一下，立馬就接通了。
「喂，你好，蔡局長嗎？」
「你好，我是。」
「我是書記處的小馬。」
書記處的小馬？
蔡副局長雙眼一睜，手一抖，手機差點就掉了。
他知道這個人，兩年前他剛剛就任足協的時候，首長點了他的名，鼓勵了他，後來這個小馬還跟他接觸過，傳達了不少上級領導的指示，包括支持高寒和中國城工作等等。
但打電話還是第一次。
「你……你好，小馬同志。」
「首長有幾句話讓我轉達一下。」
「哦，好，你說，你說。」
「首長非常肯定你所提出的倡議，但他認為，我們中國是世界大國，足球改革的眼光要更加長遠，改革藍圖要高屋建瓴，以把中國打造成世界足球強國為目標，這個過程中肯定會受到一些既得利益者的阻礙，但他希望你們能夠有條不紊地砥礪前行。」
「現在是市場經濟，要改變以往的觀念，要讓更懂市場的人進入足協，讓更加專業的人來負責專業領域的改革工作，要積極向擁有世界先進經驗的教練學習。」
蔡副局長一字不漏地聽著，仔仔細細，認認真真，而聽到最後，他聽明白了。
「我明白了，感謝首長指示。」蔡副局長嚴肅地回道。
「首長最後還有一句話。」
「請說。」
「那通電話他會親自打。」
什麼？
蔡副局長直接就驚呆了。
親……親自打？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直到掛掉了電話後，他還沉浸在那份震撼當中，但緊接著就是後怕。
很明顯，最高領導層對自己在足協的工作還是不夠滿意，覺得太過於保守了，但也能夠體諒他到目前為止所受到的阻力，因此決定從上往下，直接插手介入。
這多少有些不合規矩，但也能夠感受到最高領導層的用意。
四年之後再四年，四年之後又四年……到底中國足球還有多少個四年？
現在全民健身已經提升到了國家戰略，足球改革也是迫在眉睫，就差這一把火了。
只要國家隊這一把火能夠熊熊燃燒起來，所有的這一切都將變得水到渠成，事半功倍。
也因為是這樣，所以最高領導層才會突然決定插手。
但反過來也可以看得出，首長對高寒的重視與肯定。
佩蘭必須要下課！
他接下來必須要儘快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尤其是跟佩蘭之間的合同。
雖說合同是簽到二零一八年的，但他有把握能夠說服佩蘭，讓雙方和平分手。
那麼原本提議高寒進入足協擔任執委一事，恐怕要就此作罷了。
倒不是說擔任執委後不能再兼國家隊主教練，而是沒必要了，相信最高領導層會對高寒有全新的安排，足協這個執委不當也罷。
更何況，高寒自己也從來沒把這個執委放在眼裡。
一想到這裡，蔡副局長突然間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起來，原本壓在他肩膀上，沉甸甸的壓力變得輕鬆了，原本感到難以解決的難題，眼下都是迎刃而解，甚至於足協和中國足球的改革思路也都重新變得清晰和條理了起來。
……
……
國內的球迷並不清楚北京所發生的一切，甚至連足代會上氣氛的轉變，都沒人留意到。
所有的球迷都還沉浸在趙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