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維森特，是我，高寒。」
「嗯，其實也沒什麼事情，之前不是答應請你吃飯的嗎？」
「對，中午，有時間嗎？」
「好，那我開好包廂，你自己過來吧。」
……
正午時分，博斯克準時出現在馬德里市中心一家頗有名氣的西餐廳里。
餐廳經理顯然早有準備，直接就把博斯克從獨立通道帶進了高寒預訂的包廂里。
一進包廂，看著滿桌子的美食佳肴，這位馬上要下課的皇家馬德里主帥盯著高寒呵呵直笑。
等到餐廳經理出去了，他才走到高寒對面坐下來。
「無緣無故這麼積極請我吃飯，肯定有事。」
高寒也是微微一笑，「這不是之前答應要請你吃飯嗎？擇日不撞日，再說了，我這人不喜歡欠著人家，所以乾脆早一點請了。」
兩支球隊下午都還有訓練，所以兩人都心照不宣，只吃飯，不喝酒。
高寒也是絕口不提其他，只是一味熱情地招呼著博斯克吃飯。
反倒是這位性格內斂的皇家馬德里主帥自己坐不住了，菜過五味後，主動拉開了話匣子。
他倒也沒猜錯，直接把話題對準了歐冠決賽。
要說當下西班牙足壇，歐冠經驗最豐富的球隊，那肯定是皇家馬德里。
五年三奪歐冠，這份成績單可不是虛的。
而這三次里，博斯克一個人就佔去了其中兩次，另外一次他是作為海因克斯的助手。
自從球隊打入了歐冠決賽後，高寒就多次跟海因克斯交流過，因為當時德國人率領的皇家馬德里，決賽中遇到的就是如日中天的尤文圖斯。
九十年代中後期的尤文圖斯，三進歐冠決賽，堪稱是歐洲最強球隊。
但那一次，皇家馬德里憑藉著米賈托維奇的絕殺球，擊敗了斑馬軍團，奪得了歐冠。
「義大利的球隊從來都不怕西甲球隊的控球，他們能夠憑藉著自身的戰術秩序和球員的戰術素養，很好地保持陣型的緊湊，牢牢控制著關鍵區域，也就是中路，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打意甲球隊，在技戰術層面最重要的是破密集防守的能力。」
博斯克的這一番話，讓對面認真傾聽的高寒頗為認同。
所謂的球風相剋，並非是無的放矢，而是確有其事。
就好像阿拉貢內斯曾經說過的，卡馬喬初期的西班牙國家隊，在面對其他球隊時所向披靡，傳控和攻勢打法，讓西班牙國家隊所向披靡。
可遇到了義大利的球隊，西班牙就玩不轉了。
足球場上你來我往，爭來斗去，所為的不外乎就兩樣東西，球權和空間。
掌控球權固然有優勢，可一旦進攻空間被對手給佔據了，球權再多，也很難製造威脅。
所有的足球戰術都是圍繞著這兩樣東西展開的，各有側重。
「說實話，我對你們球隊的破密集防守的能力，倒不是特別擔心。」
博斯克看著高寒，很坦誠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從你們打羅馬和尤文圖斯的比賽來看，你們破密集防守的能力還是不錯的，不管是球員個人能力，還是團隊配合，甚至自由球戰術，禁區外圍的遠射，都有相當不錯的水平。」
對於這一點，高寒有自信。
「但踢義大利的球隊，最大的考驗並不是在技戰術，而是在心理。」
博斯克這話，讓高寒眉頭緊鎖了起來。
「首先是要保持足夠的耐心，破密集防守，尤其是義大利的密集防守，沒有耐心根本做不到，他們的防守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越急就越無從下手。」
高寒深有體會地連連點頭。
打羅馬的時候還好一些，打尤文圖斯的淘汰賽時，馬德里競技就暴露出了球員過於急躁的毛病，這跟淘汰賽的氛圍和壓力有關，同時也跟球員的年齡履歷有關。
歸根結底一句話，缺經驗，年紀輕。
「我覺得，你現在的做法就不錯，今天早上放假，讓球員們放鬆一些，避免綳得太緊。」
高寒點頭，他心裡頭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你知道，為什麼二零零零年的時候，瓦倫西亞會在決賽中輸得這麼慘嗎？」
「說來聽聽。」高寒饒有興趣地說道。
博斯克想了一想，「庫珀的瓦倫西亞堪稱奇蹟，拉涅利打下了紮實的基礎，庫珀升華了這支球隊的氣質，短短兩三年內，一躍成為歐洲勁旅，距離頂尖球隊也只是一步之遙。」
「但那個賽季的我們，成績慘不忍睹，聯賽表現糟糕，歐冠開始階段也相當不好，但你一定得清楚一件事，所有的這一切，都跟這一場比賽毫無關係。」
「它是歐冠決賽，不管之前發生什麼，之後發生什麼，都跟這一場決賽無關。」
「決定它勝負的，只是在這九十分鐘，或者一百二十分鐘裡面，兩支球隊的表現。」
高寒明白，這些話他不止一次聽人說過了。
「庫珀是一名很穩健的主教練，但很奇怪的是，在那一場比賽里，他卻犯下了很嚴重的錯誤，他放棄了瓦倫西亞最擅長的防守反擊，跟我們打對攻。」
「在比賽中，他們創造出了很多的機會，配合也很流暢，很有威脅，但在最後也是最關鍵的臨門一腳上，卻表現得相當糟糕。」
博斯克說到這裡時，嘶了一聲，費勁地想了一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有十幾次射門，但只有一次射正，可想而知，他們當時的心態已經完全失控了。」
「當我們由莫倫特斯打入第一個進球的時候，我就已經有非常強烈的感覺，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第四個進球，肯定會來的，因為當時你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瓦倫西亞球員的那種急躁的心態，而所需要做的，僅僅只是沉住氣，反擊。」
「我相信，作為主教練，庫珀肯定考慮過這方面的因素，甚至有過針對性安排，但在比賽中，當球員情緒失控後，主教練所能做的事情已經是微乎其微了。」
高寒心裡有些冒寒，他能夠感受到庫珀當時的心情。
主教練就像是一支球隊的大腦，但球員卻是球隊的手足，如果手足不聽話，大腦也無計可施，無可奈何。
「所有的球隊，所有的球員，在這麼重要的決賽之前，一定會表現得信心十足，一定會說，對戰勝對手充滿了信心，但是，只有他們才能夠知道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就算是主教練都不可能完全掌握。」博斯克很語重心長地提醒道。
高寒不住地點頭。
他經常跟球員溝通交流，這是他的一大特色。
可實際上，他自己也很清楚，球員是個人，哪怕是在私底下閑聊的時候，他們往往也不會透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因為他們有顧忌。
要是讓主教練，讓外界知道他們心中不夠自信，甚至膽怯了，那會不會影響到他們的首發？
這樣的例子，在歐洲足壇歷史上，真心不要太多。
更不用說是歐冠決賽這種堪比世界盃決賽的重大賽事，每一個人都是背負著沉重的壓力上場，臨場發揮肯定是要受到影響的，關鍵還是要看心理素質。
在這種情況下，馬德里競技的年輕就是最大的劣勢。
至於說之前的一系列連勝，如何如何出色，都跟這一場決賽毫無關係。
「坦白說，你們馬德里競技沒有過明顯的弱點，進攻和防守都很出色，這讓他們在比賽中的選擇會更多一些，但AC米蘭的實力也同樣相當出色，尤其是在安切洛蒂採取更為保守的戰術打法之後，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奢侈的鐵桶陣。」
最奢侈的鐵桶陣？
高寒對此只能是報以苦笑，不知道這是在誇呢？還是在貶？
但無論如何，AC米蘭能夠殺入歐冠決賽，安切洛蒂的戰術調整功不可沒。
要是他還是延續賽季前期的那一套傳控打法，估計早沒AC米蘭什麼事了。
「對於你們來說，這一場比賽會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戰，如果你想聽我的意見，那我一定會告訴你，開局一定得穩住，竭盡所能地避免先丟球。」
博斯克說到這裡時，一臉地鄭重其事。
「你知道，面對義大利的球隊，先丟球，基本就是一個死！」
高寒當然明白了。
「好，記住了！」高寒舉起了手中的飲料杯，「來，維森特，謝謝你，等我回來，再請你喝酒。」
博斯克也是微微一笑，「希望是慶功酒！」
兩人在餐廳里吃完飯，各自開車回去。
在返回馬哈達恩達體育城的路上，高寒一路都在苦苦思索。
如果是其他方面，他還能夠想出其他的招數，但心理這方面，確實叫人頭疼。
總不可能學著林夏的樣子，鼓勵一句，各位，別輸給那隻該死的鴨子？
高寒莞爾一笑，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