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篳路藍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選才

時值仲春,梅雨未至,位於江南的應天府進入了一年之中最美的季節。

自三月中旬春闈結束,整個應天府的氣氛就變的有些壓抑起來。在掛榜之前的這段時間,應天府的氣氛平靜到有些凝固。

所有士子,包括文武百官的注意力,都在貢院那片小小的天地。

但是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京城運行的火車,依舊是一大景色。當冒著白煙的火車鳴響汽笛,呼嘯而過,依舊能讓許多老百姓駐足觀看。

二月下旬火車運行以來,到了三月中,南北線的火車也開始了運行。因為火車的製作需要時間,現在環城線的火車,依舊還沒有能運行起來。

京城的百姓們現在已經習慣了出門乘坐火車,只花幾個銅子,這可比租馬車要便宜的多了。

這也導致了乘坐火車的人數一直居高不下,人滿為患,導致了各種糾紛,以至於各個站台還需要衙役維持秩序。

朱瞻基知道,這樣的情形最少要持續半年以上,等到以後火車多了,這種情緒才能緩解。

「殿下,西北情報。武安侯已經率兵出征,攜十七萬大軍,兵分兩路,沿著絲綢之路南北線向撒馬爾罕進軍。」

「可有來自帖木兒國的消息?」

「如今兀魯伯著火者梅德樂,卡西姆分別於奇姆肯特北部山口,浩罕北部的卡拉庫山口嚴陣以待。不過,對方並無可靠火器,難以抵擋我兩路大軍。」

朱瞻基看著地圖,找到了兩處險隘,回首問道:「如今河中地區士氣如何?可有我南路軍戰果?」

監軍太監差讓搖了搖頭,「自半月前接到了張信與沐昕傳回來的消息,此後西北各部並無南路軍的消息。」

如今這個時代,信息的傳播非常緩慢,西北各地距離大明上萬里,即便每日派人快馬加鞭,消息傳回來也需要一個多月。

朱瞻基知道南路軍現在激戰正酣,但是卻不知道朱棣那邊打的怎麼樣。

但是他並沒有太多的擔心,以熱兵器對冷兵器,加上現在他又派人去了前線製作新式炸藥,如果朱棣還打不贏,那才是意外。

他唯一擔心的是後勤跟不上。現在兩路軍都要出征幾千里,戰線拉的太長,對後勤是嚴峻的考驗。

南路軍在圍攻赫拉特,赫拉特距離忽魯謨斯只有兩千里,後勤問題有印度人負責,問題還不大。

但是隨著朱棣率領大軍越來越往北,後勤補給將更加艱難。

現在可不是後世,到處都有公路,現在的波斯高原,許多地方都是沒有道路的,何況向北,還要經過阿富汗的荒漠地區。

不過他現在也是鞭長莫及,只能寄希望黃淵能解決好這個問題,這次西征一舉成功。

朱瞻基想了想,還是決定暫且不去管西征的事務,對他來說,現在的科舉事務才是頭等大事。

西征雖然重要,但是有朱棣在負責,他的主要任務是維持國內的政局穩定。而現在科舉事務,就是政局穩定的重要因素。

三月十八科舉結束,隨後的半個月,翰林院,內閣,禮部,都察院選出來的內外簾官,就進入了緊張的閱卷之中。

與此同時,為了防止作弊,錦衣衛和咨情司兩個部門也都派了隨員全程監督。

朱瞻基雖然在試卷裡面加了不少關於時政方面的策論,但是因為已經提前了半年統治,也給了這些舉人充足的學習時間,所以並沒有遭到舉人們的反對。

但是在春闈結束之後,還是有一些在這方面考的不好的舉人,掀起了一股反對的風潮。

不過他們掀不起大風浪,因為量才選士,歷屆王朝本來就帶著獨有的風格。

就像朱元璋搞八股選士,那些世子們不是照樣學習八股。

如今的八股文選士也才十幾屆,還沒有形成後世僵硬的風格。

朱瞻基現在加大時事策論,數學的內容,那些士子們也就只會跟著他的要求走。

解縉最近一些日子一直非常開心,他一邊密切關注貢院那邊的消息,但是卻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這一次,他的兒子和侄子同時參加會試,身為長輩,他不敢摻和進去,生怕會影響到自己的清譽。

但是不管是解楨亮,還是解禎期都自認這一次考的不錯,金榜題名,應該是板上釘釘。

解禎期他們的確有這樣的自信,在儒家學術上,他們家傳淵源。現在朱瞻基加的這些策論和數學,他們兩兄弟本身就是所有事件的參與者。

他們隨著朱瞻基一起出海,見識到了世界各地的風情,本身也是朱瞻基海外策略的參與者。

而且,朱瞻基推廣數學,字母,標點符號,他們也是參與者。

如果這個時候還沒有這種自信,那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四月初九,閱卷整整二十天,一萬多份試卷經過五次交叉閱卷,評比,終於決出了名次。

一萬八千多舉人,差不多按照十比一的比例,選出了一千六百餘份試卷,成為了會試的勝出者。

榜單分正榜,副榜,正榜三百一十二人將會直接參加複試,殿試。副榜一千三百餘人將會直接參与選官。

拆封唱名之時,朱瞻基親自來到貢院,監督著禮部吏員們一個個拆開了封住的名字和籍貫。

與往屆一樣,選出來的士子們依舊是南人居多,北人只佔據了不到兩成。

不過這些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這還只是會試,後面還有複試和殿試。那個時候,才會稍微偏向北人,選才之時,將北人的比例提高到三四成左右。

北方清貧,連年戰難,在讀書方面,跟南人無法相比。所以在選士的時候,稍微偏向北人也是應該的。

真要像洪武年間那樣一次選才,選出的都是南人,那才是對北人的不公平。

經過整整一日的複核,一千六百五十一人的名字和籍貫被抄在了二十張皇榜上,第二天辰時張貼在貢院之外。

這一千六百五十一人,按照如今的制度,都被稱為貢士,其實都有當官的資格了。

不過他們大多數只能候選,也就是有了官員空缺的時候,才有他們的機會。

這一次會試滯後了一個月,但是殿試朱瞻基卻不願意拖延。經過司天監的觀天象,複試日期被確定在了四月十五,而殿試日期被確定在了四月二十一。

四月初十,當皇榜被張貼在貢院之外,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解禎期雖然依舊榜上有名,但是這一次,他沒能像上一次拿下頭名解元,只拿了一個第二。

第一被來自江西泰和的曾鶴鳴奪得,曾鶴鳴曾經也是大明有名的神童,永樂三年就已經中舉。

不過此後,其家兄病重,還要贍養父母,養育侄兒侄女,他就一直留在家鄉。

一直到其侄兒長大,今年的他已經快四十歲了,才來參加會試。

他的詩歌蘊藉曠達,文章說理明暢,次序有法,雖然其才華不知幾何,但是在應試考核方面,他的文章絕對屬於精品,任何人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相比較而言,解禎期的文章雖然華美,卻充滿了濃郁的個人風格,不如他的文章能讓所有人都喜歡。

失去了會元,也就失去了連中三元的機會,但是解禎期並不覺得失望。因為殿試的主考官是朱瞻基,依朱瞻基對他的喜歡,在殿試上,顯然具有比別人更大的優勢。

四月十五,為了迎接複試,當日的大朝會都被取消。

三百一十二名貢士黎明時分進入了皇宮的奉天殿,朱瞻基以大明外交策略,農業發展,工業發展,思想發展,軍事擴張出題,進行了第一輪的複試。

這一輪複試,讓不少外敵學子叫苦不迭。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朱瞻基在複試上竟然不考儒家經義,只考時政策論。

日落時分,一眾考生出了皇宮,登時顯得群情沸騰起來,不少人都覺得自己的答題並不盡如人意。

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是貢士,已經有了當官的資格,哪怕就是考的不好,也不會因小失大,鬧出是非來被削去功名。

「兆南兄……」王乾走出了承天門外,算是出了皇宮,才敢放鬆下來。尋音望去,只見於謙笑著等在路邊。「剛才就看見你了,不過被那些內侍,官員盯著,現在才敢跟你打招呼。」

王乾搖了搖頭說道:「廷益兄,這皇家威嚴,今日方得一見,果然讓人戰戰兢兢。」

于謙笑問:「今日考試如何?」

王乾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不盡人意,以往只讀聖賢書,對這些時政荒疏不已,也就勉強通過吧。」

他向于謙行了一禮說道:「還要多謝廷益兄此前開解,否則真要抓瞎了。」

對於時政,越是富家子弟了解越多,因為他們有機會從長輩那裡知道一些新聞。而清苦家庭的子弟,為了學儒就耗費大量心神,也沒有廣泛的社交圈子,了解的事務自然不多。

要不是朱瞻基從去年就開始讓學子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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