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篳路藍縷 第六十一章 又吐血了

在應天府,大明朝廷的各個衙門,幾乎都集中在皇宮之南到長安坊之間的那一片區域。

但是,有兩個衙門不再其中,一個是刑部,一個是大理寺。

這兩個衙門因為負責刑罰和審案,大理寺位於皇城西側,靠近應天府城中心的區域。而刑部則位於內城朝陽門和朝陽門之間,位置更是偏僻。

這主要是刑部還有一座重要的附屬建築,那就是天牢。

這一個多月來,朝廷因為陛下御駕親征,太孫監國而沸沸揚揚,刑部同樣因為關押了大批山東官員和六大糧商的家眷,引發了眾人關注。

除了朱元璋時代,再也沒有那個時期天牢裡面會一次性關押數十名七品以上官員。因為關押的人太多,天牢甚至不夠用,只能將六大糧商以及他們的家人關押到大理寺的監獄裡面。

刑部天牢雖然名聲響,但是條件相對較好,許多官員都能享受一人一間的待遇,而且還能享受放風的時間。

除了這些,只要家裡有銀子疏通,他們還能讀書,寫書,甚至於其他官員一起下棋喝茶。

許多大臣甚至是以天牢為家,寫出來不少巨著。

當然,這只是官員們能享受的待遇,像那些江洋大盜,土匪,馬賊,他們就只能住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里,甚至是水牢里,等待生命的結束。

從正月山東案件爆發,二月這些官員被關進了大牢,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組織起來的三司會審,已經進行了超過十次審訊。

大部分官員都對他們犯下的過錯供認不諱,但是仍然有不少官員堅持認為自己並沒有錯。

明朝的官員考核,有一個很重要的標準就是人口和稅收。

移民政策會讓老百姓們背井離鄉,低廉的糧價也會傷害到老百姓種糧食的積極性。

朝廷一邊要求官員們提升政績,一邊卻又鼓勵百姓遷移,打壓糧價,所以,這就形成了一個相互矛盾關係。

在這種矛盾的背景下,一些官員們不服,也就能夠理解了。

所以,即便是三司會審,大部分負責審訊的官員也會同情他們,因為這的確是一種悖論現象,不能全部怪這些官員們。

但是在皇權時代,是不會管你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不聽話,那就是最大的錯誤。

所以,現在矛盾不是這些官員做的對還是錯,而是應該如何量罪。

錯是肯定錯了,但是到底是重判還是輕判,以什麼樣的標準來判,才是最困難的。

大明不是不講法律的地方,一切都要依法行事。只要不是叛逆,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為所欲為。

因為不符合法律的命令會被大臣拒絕執行,皇帝總不能親自拎著刀,去砍了犯人的人頭吧!

皇上與大臣,是管理與被管理,但是有時相輔相成的關係。

當然,大臣們要執行皇上的意思,一般情況下,是不敢挑戰法律的底線和皇上的耐心的。

審判山東大案要合情合理,更要合法,任何要替犯人脫罪的行為,都被視為同謀。

大臣們難免又唇亡齒寒的感覺,傾向於輕判,但是輕判也必須要找到輕判的理由,不是誰說輕就能輕的。

拖了一個多月,所有的案情環節也都在三司會審的過程中,被調查的一清二楚。

沒有一個官員被判死刑,有二十餘位降職調任,戴罪立功。有十餘個被去官除職,發配三千里。

還有十餘個不輕不重的,只是丟官,連發配都不用,甚至依舊保留文勛級別。

像這樣的情況,今後只要風頭過去,就還有可能重新起任。

但是,對六大糧商,官員們就沒有這麼客氣了。

關於他們的處置,從一開始就已經被朱瞻基定調,那就是抄沒家產,發配境外。

因為這是一開始朱瞻基就已經表現出態度的,所以這些官員們一切審判,都是根據這個基調在來。

他們不是要找出這些商人犯的過錯有多大,而是要讓審判的過程,符合朱瞻基當初的話。

這也是所有官員們,給這位監國太孫的面子。

朱瞻基當初盛怒之下,說出了要把這些跟朝廷作對的糧商們都發配塞外和南洋,他們自然不會讓朱瞻基的話掉在地上。

對於這樣的結果,大部分人都是滿意的。但是,對孔家來說,絕對不滿意。

六大糧商,他們一家就佔了兩家,孔家幾百年來都是山東的大地主。這些年,更是將家族控制的土地,擴充到萬頃。

他們家族也有兩個分支在負責糧食的售賣,一個負責北方,一個負責南方。

但是現在,兩個分支的一百多人不僅被抄沒了家產,孔家的店鋪也都被查封,現在全部都還要發配北海。

這個處置在文官們看來,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但是在他們看來,這是趕盡殺絕。

三月二十八日,是判決下來的前一天,官員們就是卡在朱棣出海的時間,在他離開之後,才拿出了結果。

但是朱棣三月二十六走,你三月二十七拿出審判結果,也就太顯眼了,所以他們推到了三月二十九,只要在四月一日大朝會之前,拿出審判結果就好了。

孔樂南有著刑部和大理寺的關係,提前一日就知道了這個結果,這讓他如喪考妣。

孔家如今是屋漏偏遇連陰雨,兩家糧鋪的查抄,數十萬石糧食被罰沒就已經讓他們大傷元氣,現在連族人都保不下來,這怎麼行。

當天下午,他就又坐上了馬車,匆忙出城,前往溫泉別院。

溫泉別院距離京城也就六十里地,如今修了水泥路,馬車一個時辰就能直接抵達,比騎馬也不慢多少。

抵達別院還不到申時,他像往常一樣,準備將馬車停在別院外的一處空地,卻遭到了衛兵的驅逐。「來者何人,車駕嚴禁入內。」

馬夫在外面喊了一聲老爺,孔樂南撩開了窗帘,看到了外面的衛兵比往日多了不少。

他打開馬車的門,下來後長揖說道:「國子監五經博士孔氏樂南欲拜見太子殿下……」

當頭的把總看了他一眼,說道:「奉陛下命,府軍前衛保護殿下安全,嚴禁外人騷擾。」

孔樂南驚訝道:「前些時日我還曾來拜見殿下,為何如今卻不行了?」

對方嚴肅說道:「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因為監管不嚴,已經有十六個護衛挨了軍棍,我可不想成為第十七個。請回吧,太子殿下不見外客。」

孔樂南如今的指望就在朱高熾的身上,又如何肯走。但是出門的匆忙,他沒有攜帶銀兩,只能將壓儒袍下擺的玉闕摘了下來,雙手奉上。「請這位把總行個方便,我乃衍聖公族人,非姦邪之輩。」

對方卻不肯收,開口說道:「不要害我,將軍有令,不得不從。」

見對方態度堅決,孔樂南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他只能又拜道:「還勞請通傳一聲,殿下知道是我,應該會見我的。」

對方嗤笑道:「太子殿下在別院養病,是陛下的命令。殿下不能被外客驚擾,也是陛下的命令。除非陛下手書,任何人不得出入,更別說通傳消息了。」

跟一個小小的把總,孔樂南自視甚高,不想跟他計較。「請問府軍前衛衙門何在?李指揮使可在衙門內?」

「沿著這條路迴轉一個路口,然後向南,我們的衙門就在別院的東側。不過,你也不要白下功夫,陛下的命令,任何人也不敢通融。」

孔樂南不失風度地長揖下去,卻懶得再跟一個小兵計較。他不知道孔府的底蘊,跟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指揮使李彬不會不知道。

坐上了馬車,孔樂南的心變的陰鬱了許多。他原本以為太子殿下是真的養傷,但是現在看來,就是被軟禁了啊!

他還想指望太子殿下來就孔家的人,但是現在看來,太子殿下是自顧不暇。

馬車來到了府軍前衛的衙門,這裡原本是錦衣衛的衙門,緊鄰皇家別院。

他的馬車再次被攔了下來,早有準備的他下了車來,遞上拜帖:「勞煩通傳一下豐城侯,曲阜孔樂南拜見。」

這一次,他沒有受到阻攔,很快見到了六十歲的李彬。

李彬當然知道孔樂南是為何而來,但是他這幾日打了十六個兵士的軍棍,重新肅清吏治,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人見朱高熾。

如今孔家一案沸沸揚揚,他哪裡不知道孔樂南的來意。

他之所以見孔樂南是為了給孔家面子,但是如果想要見朱高熾,那是不可能的。

孔家再牛,跟他一個武將也沒有關係。他李家是泥腿子出身,上下幾代也沒有一個文人,他們又不想鑽研學問,跟孔家八竿子打不著。

「博士有所不知,本人接到陛下的命令,就是不讓人打擾了太低殿下養傷,除了近身內臣,太子殿下不見外客。」

「可是上次……」

「因為前幾次讓你等見了殿下,陛下來旨斥責,本侯也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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