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鷹擊長空 第四十六章 海權論

「滇國公曾以海權論上折,提出了大明欲揚威海外,必先發展海上勢力。但如何發展海上勢力,可有定計?」

新搭建起來的木製大殿內,燈火通明。除了留在船上值守的將領,護衛的將領,其他將領與朝廷各部共聚一堂。

鄭和在永樂十三年第四次下西洋返回之後,就曾給朱棣上書,認為大明應該大力發展海權,控制南洋和西亞。

他從政治,經濟,聲譽等幾個方面進行了分析,闡述了大明發展海權的重要性。

在原本的歷史中,北元威脅仍然在,大明深受北方兵災之困,所以根本無法將所有精力放在下西洋上面。

而且明朝初期的特殊經濟環境,導致了下西洋賺取的利潤全部都被內監獲得,被皇帝獲得,那些文官一無所獲。

所以下西洋的舉動被文臣反對,他們最後甚至燒了海圖和造船的圖紙,就是怕下西洋賺取的錢財增強了皇權的實力。

這一世當然不會再這樣,朱瞻基一定會繼續走朱棣的老路,打壓文官的力量,增強皇權。

但是,大的環境改變了,鄭和在發展海權方面,卻並沒有太多開創性的建議。

在前四次下西洋的時候,海戰的主要方式就是依靠船隻的大小來撞擊,如今大明的海船,都以堅固的撞角,結實的船體來獲取戰場上的優勢。

船隻大,就能佔便宜,撞擊了之後就是接舷戰,誰的人多誰就佔優勢。

但是,這種初級的海戰在大明徵略日本的時候,就有了巨大的變化。

大明學會了用鋼模來製作炮筒,即便是用泥模,也學會了用除碳法減少鐵水裡面的炭,讓炮筒更具有韌性。

這種鋼炮筒相比銅炮,要輕便了五分之四,射程還更遠。

以前的大明士兵聞聽倭寇就色變,但是在洪武十三年的海戰中,倭寇成為了海上漂浮的靶子,打的他們哭爹叫娘。

武器裝備的改變,已經改變了海戰的模式,但是受限於經驗和眼界的限制,鄭和並沒有一套適應現在需求的戰術細節改進以及宏觀戰略發展計畫。

聽到朱瞻基的問話,他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殿下,臣前次上折是三年前的事了,這三年來大明不管是神機營,還是海軍,都有了極大的變化。原本的海戰憑藉的是船大,人多,但是現在,更需要船堅炮利,誰的火炮更強,誰就能勝利。原本的戰士需要大打接舷戰,但是現在超過三分之一的海軍士兵也配備了火槍,戰場已經變成了另一種模式。今日殿下得問,臣還需細細斟酌一番。」

朱瞻基並沒有覺得失望,大明現在處於歷史的十字路口,新技術的應用讓戰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的大明跟韃靼人打仗,從來都不會取得大勝,因為對方有馬,打不過就跑,大明的士兵卻追不上。

從永樂十二年的北征開始,火槍的大規模應用讓士兵的威脅從身前一米,延伸到了幾十米以外,就讓戰場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特別是朱瞻基現在又研發出來的鋼絲網,這種鋼絲網在戰場可以隨處移動,形成活動的戰壕,讓馬匹失去了衝鋒的可能性,徹底讓游牧民族失去了他們的威脅性。

所以,現在將領們都需要適應現在新的戰術改變。

朱瞻基的羽林衛學的士兵為什麼備受重視?不僅僅因為他們這些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因為他們擁有對新戰術的深刻認識。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

東方民族由於大一統的思想限制,從下至上的改革永遠都是艱難的,但是從上到下的改革,往往事半功倍。

朱瞻基穿越到了一個最好的年代,如今的社會生產力的應用,已經經過了一千多年的積累,達到了一個量變到質變的臨界點。

要不是蒙元的入侵,在南宋年間,社會模式就能有一個發酵,量變的過程。

還有就是如今是大明最輝煌的時代,朱棣雖然在民政方面有他的短板,但是卻是將皇權發揮到最大的年代。

不管勛貴階層,還是文官階層,都受到了很大的制約。

而且通過內監,皇權控制了整個國家的經濟,這讓皇室擁有的權力大於任何一個時期。

而朱瞻基穿越到這個時代,完全不必費心費力的來搶權,就能讓自己的意志得到最大的執行。

朱瞻基擁有經驗和眼界,那是因為他特殊的身份。除了他之外,包括朱棣在內,其實都不會知道未來的歷史會如何發展,都還在摸著石頭過河。

連皇帝都是這樣,你讓一個備受掣肘的大臣能有多少驚世駭俗的改革思想呢?

所以朱瞻基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思路,不再試探其他人的想法,直接給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讓李亮拿過來了自己沒事時候記下的本子,翻到了其中一頁說道:「所謂海權,應該是大明疆域的衍伸,國家實力的增強,大海也是國土,海外化民也應該為大明的發展做出貢獻。而海權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第一,體現在政治方面。通過擴張海權,使我大明在全世界範圍內全面建立起華夷政治體系。而這種政治規則是我大明皇權的衍伸,讓蠻夷小國都能遵循的華夏傳統的『王者無外』、『懷遠以德』的觀念,遵循我大明的治世規則。」

其他武將沒有太明白朱瞻基的話,但是以金純為首的文臣,還有解縉,黃淵,鄭和這些人都聽的心潮澎湃。

特別是鄭和,這一點就是他內心所想的,這五次下西洋,他的終極目標其實就是這個。

他們望向朱瞻基的眼神火熱,更將朱瞻基手裡那個巨大的本子看做是一個寶藏。

眾人雖然驚嘆,神色大變,但是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屏聲靜氣聽著朱瞻基繼續向下說。

「第二,是大明軍事力量的展現。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蕞爾小國各自偏安一隅,國家所處的環境,天氣,地理都有所不同,民族性格也有不同。想要讓所有國家遵循我大明的規則,肯定有一些國家不會搭理。那麼在這個時候,就需要我大明用武力將他們征服。至於對付各國的方式,如何最大限度展現大明的武力,這個稍後再講。」

一眾武將對這個最有興趣,但是聽到朱瞻基開個頭卻不向下說,一個個都有些憋悶。

不過海權這個議題的總述還沒有說完,眾人這點耐心還是有的。

「第三,就是經濟力量的體現。」

經濟可不是外來詞,最早在漢晉時代就有了這個專用詞,原意是經世濟民,所謂經濟。後來隨著社會的發展,又有治國才能之意,還有朝廷財力,物力之意,是一個通用的社會名詞。

「曾有腐儒說,經濟總量是不變的,你多拿一點,他就少拿一點,這是一派胡言。南宋時期,偏安一隅的朝廷一年稅賦就達到四千萬貫以上,如果經濟總量是不變的,為何我大明十年前稅賦不過兩千萬?如果是不變的,前年我大明稅賦又達到三千萬兩白銀以上?難道是朝廷把百姓的財富搶過來了嗎?那為何百姓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聽到朱瞻基說一派胡言,金純的眉頭皺了一下,他對經濟不太懂,但是也知道歷朝歷代的百姓收入,稅賦都在一直變化,想反駁也反駁不來。

他皺眉頭不是因為朱瞻基的話說錯了,只是認為一派胡言有點說的太狠了。

「在孤看來,經濟就是對財貨的管理,是對百姓生產、使用、處理、分配一切財貨過程的總稱。從小的方面說可以指一個百姓家裡的家務管理,大的方面指一個國家的總體稅賦,消耗的概括。在這過程中,皇室,官員,百姓的生產、儲蓄、交換、分配的各項活動都包括在裡面。生產是這一過程的基礎,分配是這一過程的結束。我大明雖然只統管大明一地,但是如果我們掌握了其他國家的經濟命脈,那就等於我大明的經濟力量也衍伸到了其他國家。」

這個時候,最激動的是負責會議記錄的黃淵,他棄文從武,但是對打仗沒有興趣。他從軍只是想讓家族力量增強,有更強的抵禦風險的能力。

從他到了海軍總部以後,主要負責的就是後勤工作,對各種物資的供應,調配,在別人看來是繁瑣無比的事務,但是對他來說,卻樂在其中。

而他也是對朱瞻基說的這方面內容感觸最深的人,恨不得會後就跟朱瞻基就這方面的話題進行深入的探討。

「第四,是文化力量的展現。這一點是所有人都疏忽了,但卻絕不該疏忽的一點。

以我大明此前的四下西洋為例,滇國公勞苦功高,與三十九國進行了密切往來,讓他們拜我大明為宗主國,朝貢大明。

但是滇國公卻疏忽了文化的重要性,以至於十幾年來,這些國家只是名義臣服,對我大明依舊離心離德。

既然為我大明屬國,當以說我大明話,寫我大明字,守我大明禮為榮。但是在南洋一帶,卻是綠教昌盛,百姓只知學大食文字,守大食禮,視我大明儒家學說為異端。

如此離心離德,有好處的時候他們就靠過來,沒好處的時候,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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