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氣象

馬欣這是剛滿十四周歲的生日,朱瞻基也早就按照常例為她準備好了壽禮。這方面都要按照規矩來,不能以自己的喜惡亂送禮物。

要不然,他這麼多妻妾,今天心情好送的禮物貴重一些,明天心情不好送的禮物便宜一些,這樣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了。

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只會好事變壞事。

興慶宮雖然只是朱瞻基的小天地,但是位於金字塔尖,高處不勝寒。但是越是想要穩定,規矩越是不能壞。

馬欣年紀雖然小,卻是良媛。她上面除了一個太孫妃,兩個良娣,就只有風花雪月四女和另一個陳良媛與她平級,其他人都比她級別低。

加上她父兄都受朱瞻基重視,所以在後宮裡,倒也沒有人敢欺負了她。

而馬家如今成為內監最重要的供應商之一,生產的望遠鏡鏡片和三稜鏡,專供軍備,目前還在研發平面鏡和凹透鏡,開發顯微鏡。

朱瞻基的扶持,加上馬家家大業大,目前雖然名聲上比不上那些老牌貴戚,但是家底一點也不弱。

這樣的家底也讓她在後宮裡面根本不需要仰人鼻息,待她年紀稍大一些,再生一兩個孩子,地位就更穩了。

馬家父子在李亮的帶領下進了房間,馬致德身穿一身書生袍,加上瘦削的身材,看上去像一個年齡稍大的富貴閑人。

馬迪正在發育,也長高了不少,顯得更瘦了。不過他身穿幼軍的軍服,倒是增加了幾分英氣。

兩人想要跪拜,被朱瞻基起身拉住。「今日是欣兒生辰,不論尊卑,只論情分。伯母可是見欣兒去了?」

雖然得了朱瞻基的抬舉,但是馬致德也不敢忘乎所以,謙卑地坐在了下首才說道:「蘇州府尊劉麟夫人親自來京為欣兒過生,欣兒現在在接待她們……」

看他難以開口的表情,朱瞻基問道:「可是有話要跟我講?」

馬迪有些憋不住地說道:「殿下,蘇州府的百姓太苦了……」

馬致德低吼道:「閉嘴……」

馬迪撇了撇嘴,但是不敢再插話。

馬致德的做派,朱瞻基心知肚明。雖然他不讓馬迪開口,但是他表現出來的意思,也是想要幫蘇州府的百姓說話。

不過說起來,蘇州府的百姓的確是苦,不是一般的苦。

因為開國之初,蘇州府作為張士誠的「國都」,一直堅持了十二年。哪怕朱元璋奪了天下,蘇州府的百姓對張士誠依舊是戀戀不忘。

所以大明立國之後,被懲罰最重的也是蘇州府。

洪武初期,蘇州府一地的稅賦,就比其他地方高了數倍,以一府之地,承擔了整個大明十分之一的稅賦。

雖然蘇州府富足天下,但是如此稅賦也讓百姓苦不堪言。

這麼高的稅賦,年景好的時候,才能勉強收起來,年景稍微差一點,就不可能完成。

所以不管是去蘇州府當知府也好,當郡守也罷,主要任務就是盤剝百姓。

洪武一朝,蘇州府知府就換了二十八任,郡守換了三十二任,平均一年一換,可以說全天下都沒有官員換的這麼勤的地方。

雖然蘇州府富足天下,乃是天下第一上府,但是沒有官員把去蘇州赴任當做美差。

一直到了永樂年間,朱棣才逐漸減少了蘇州的稅賦。但是如今,蘇州府一地的稅額,依舊佔了大明地稅的百分之六七,而且往年欠額並沒有取消。

朱瞻基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我尚未親政,此乃民政,按理說我是沒有資格插手的。不過今年大明財政寬裕,待有機會我勸勸皇祖父。」

「殿下仁義,作為蘇州人,我替百姓們感激殿下了!」馬致德拜倒在地,動情說道:「張氏本就江浙人,當初與太祖爭天下,本地人自然是支持他。但是太祖登基後,蘇州也受了五十多年的懲治,天下首富之地,如今卻民不聊生……」

朱瞻基笑道:「民不聊生倒不至於吧,雖然百姓困苦了些,但是蘇州府的商業倒是發展的不錯。自劉麟上任,如今在蘇州府興建女普濟堂一座,惠安堂一座,育嬰堂一座,濟善堂一座,桑敬堂一座,這些可都是商戶捐銀五萬餘籌建的。」

馬致德顯然不知道朱瞻基竟然對蘇州的了解這麼清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喏喏到:「劉麟府尊還是……做了一些實事的。」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不過你就不要摻和太多,我心裡有數。凹透鏡和三稜鏡能夠量產了嗎?」

相比凸透鏡來說,凹透鏡的製作更加麻煩,也更難以製作出合格的產品。

凸透鏡利用玻璃溶液的凝固,就能形成相應的溶模,經過簡單打磨就能成型。

但是凹透鏡必須製作相應的圈模,讓溶液拉伸。而在溶模不標準的情況下,打磨完全要依靠師傅的經驗,所以製作更加困難。

至於三稜鏡,雖然是三角的,但是三個面都是平面,只要有了模具,打磨更加簡單。

隨著技術的推進,特別是三稜鏡的應用,如今望遠鏡的倍數已經可以達到更高。

就在朱瞻基凱旋迴來之前,司天監就在鐘山北麓的紫金山,興建了一座觀天台,利用超過一百倍的望遠鏡,來觀察星空。

顯微鏡與望遠鏡的基本原理其實一樣,都是要把物體變大,只是兩者的研究方向又不一致,一個的距離的拉近,一個是物體的無限變大。

用最簡單的區分就是,顯微鏡就是複合型的望遠鏡。

朱瞻基只知道這些皮毛,具體的原理是不懂的,但是有了他的這些引導,馬致德已經製造出了一台固定式的可放大四百倍左右的顯微鏡。

這樣的顯微鏡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人體上的細菌,下馬橋的醫學研究院和太醫院,如今為了爭奪顯微鏡的使用權,經常就鬧一些嘴官司。

不過,因為鏡片的難以打磨,如今第二台顯微鏡還沒有製作出來。

詢問了一番顯微鏡的製作進度,朱瞻基說道:「不管是顯微鏡,還是望遠鏡,如今除了需要製作出來,更需要確立製作的標準和使用的標準,這一點還望德翁多費一些心。」

雖然他也算是朱瞻基的老丈人,但是朱瞻基是不可能喊他岳父的,一聲德翁就已經是尊稱了。

馬致德應了下來,朱瞻基這才又說道:「既然劉麟夫人也來了別院,今晚就一起留下吃飯,住一晚,明日與我一同回京。」

馬致德明白,這是朱瞻基給他面子。否則的話,一個四品知府的夫人,是不可能跟朱瞻基一起吃飯的,更別說留宿他的皇家別院了。

而這樣一來,也代表了朱瞻基對劉麟的抬舉,這會讓他這個今年才上任的蘇州知府,壓力小了許多。

要知道他的上任,原任萊州知府的董熹,就是因為朝中無人支持,想要以強硬手段徵收欠稅,導致民憤四起,剛上任一年就被貶諦到了雲南。

朱瞻基對劉麟所知不多,知道的也只是資料上的一些情況,出身饒州貧困家庭,為官小心謹慎,能知民苦,行事方正,卻也有章法。

在擔任都察院擔任四川巡按之時,著實辦了幾件實事,才一路青雲,成為了蘇州知府。

不過在朱瞻基的心裡,能做實事,願意為民做事的官員,就是好官。所以今日老丈人出面了,他也不介意間接地支持一下他,讓他壓力不那麼大。

劉麟夫人是個四旬左右的婦人,沒有知府夫人的氣派,倒是像個普通的民婦。她帶的兩個小丫鬟也是一派樸素,見了朱瞻基哆哆嗦嗦,沒一點大家氣派。

款待她們了一頓晚餐,朱瞻基帶著馬迪出了門就吩咐李亮,讓他派人到錦衣衛去將關於劉麟的詳細資料拿一份過來。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個清官,能吏,他自認會留意一番。要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佞臣,他也不介意殺雞駭猴。

雖然他現在不能插手民政,但是要對付一個知府,還是輕而易舉的。

他最反感的就是被人欺騙了。

馬迪現在不僅是幼軍的數學教員,也是幼軍的學生,當然,朱瞻基最重視他的一點,還是他在科學研究方面的能力。

因為精通數學,在將精力轉到滑翔翼上面之後,他現在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力學研究上面。

力學在生活中隨處可見,應用廣泛,但是在這個時代,深受儒家影響的人們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更沒有人系統研究。

朱瞻基給馬迪布置的任務,就是將每一點生活中的「常態」,用數學分析清楚。

比如風的形成,比如樹葉為什麼會掉,水為什麼向下流,還比如軸承為什麼會省力,槓桿的原理,滑翔翼為什麼能飛起來。

這些事務看起來簡單,但是想要解釋清楚就涉及了廣泛的理論研究和試驗,所以馬迪現在心無旁騖,忙的團團轉。

朱瞻基也知道讓他一個十九歲的孩子研究這個,有點虐待他了,但是現在只有思想還沒有定型的年輕人,才願意研究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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