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天氣還涼,夜跑的人不多。過了晚上8點,晚風一吹,甌醫那座能容納3000人的室外體育館裡,就看不到半個人影。秦風沿著體育館那條標準的400米塑膠跑道,慢吞吞地低頭著走,走了好幾圈,才停下腳步,哈出了一口冷氣。黃少菊剛才又給他打了個電話,耀武揚威的口氣賤得令人髮指。秦風一時沒忍住,拿燕大孔和尚的「三媽的」回擊了一通,然後索性關機了事。

現在冷靜下來,秦風覺得自己關機的做法貌似挺慫的,好像怕了這狗東西似的。

繞到操場的入口處,秦風猶豫了一下,才朝外面走去,順便打開了手機。等手機重新啟動,他瞥了眼屏幕,卻驚訝地發現居然有20多個未接來電。前4個是諸葛安安打來的,後面剩下的十幾個,全都是蘇糖的奪命連環扣。秦風趕緊給蘇糖撥回去,丫頭接起電話,就是一通沒好氣地埋怨:「你嚇死我了啊!你沒事關什麼機啊?我還以為你被人綁架了呢!」秦風正要解釋,卻聽蘇糖緊接著又說:「我舅舅剛才差點被人弄死了,我還以為你也出事了!」

「怎麼回事?」秦風臉色一變,「人沒出事吧?」

「沒有,要出事了我還能這麼跟你說話嗎?」蘇糖氣呼呼道,「安安說讓你給她打個電話。」

秦風應了聲好,掛了蘇糖的電話,又給諸葛安安打了過去。

諸葛安安秒接,接起來就問:「你關機幹嘛?」

秦風道:「剛才和黃少菊聊了幾句,需要冷靜。」

諸葛安安沉默幾秒,道:「剛才醫院的一個護工,偷偷剪了你舅舅的氧氣管,幸好你爸反應快,看到你舅舅突然睡不醒的樣子就跑去叫護士了,不然要真等到明天早上,說不定你舅舅就真沒救了。」

秦風皺眉道:「這個護工現在人呢?」

諸葛安安回答:「被警察帶走了。」

秦風又問:「問出什麼沒?」

「問出個故事。」諸葛安安道,「你還記得嗎,去年你舅舅住院的時候,有個護工不是被開除了嗎?這回剪掉你舅舅氧氣管的,就是這個去年被開除的護工。這個護工現在一口咬定,就是想報仇,她說她記這個仇都記了一年了,說你們家害她少賺了半年的錢,弄死你舅舅就是要報仇,和別人什麼關係都沒有。」

秦風聽完有點愣神,愣了半天才嘆道:「我草,黃少菊這夥人也特么真是神通廣大啊,這種人都能給他找到?」

諸葛安安道:「這叫臭味相投,人渣隔著千里都能聞到同類的氣味。」

秦風又是搖頭。打著電話,他從甌醫烏漆墨黑的教學區深處慢騰騰地走回宿舍區,聽諸葛安安叨叨了一路,保證了幾十遍再也不關機了,才總算從這姑奶奶手裡逃出來。進了樓,秦風又打電話給王艷梅問了問情況,王艷梅自然是義憤填膺,跟秦風撒了一肚子火,說那種人渣護工,明明都開除了居然又招回來,附二醫的領導簡直就是一群飯桶。秦風順著王艷梅的意思嗯了半天,等放下手機,耳朵都耳鳴了。

打完電話,秦風心情欠佳地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微微感到有點頭疼,估計是昨晚上在操場上吹了風,有點受寒。

清晨7點多,秦風臉色不太好地出現在學校的食堂里,買了兩個不大的肉包和一瓶牛奶,雖然胃口全無,但還是硬逼著自己把早飯吃完。

今天周日,他這時候原本應該去機場接王妙安,然後一起飛去山城,不過現在沒他的事情了,周珏那個急性子,買了昨晚上半夜的票,這會兒估計都應該見到寧皓了。

秦風內心惆悵、臉色更惆悵地從食堂里出來,迎面就見到王俊偉幾個人。

王俊偉見秦風這蔫巴巴的模樣,笑容滿面地問好道:「秦總,這麼早啊!聽說酷瀏網昨天被關掉了啊?是不是真的啊?」

秦風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假的。」

「秦總,你就彆強顏歡笑了。」王俊偉像是完全不記得自己昨天被秦風教育過,還是那副「我很懂」的樣子,滿口「我教你做人」的口氣道,「你跟誰斗不好啊,居然跟和諧局常委的孫子斗。秦總,你這個政治覺悟真的不行啊……」

秦風的好脾氣終於被這極品給消磨殆盡——就算搞不清狀況,也該有個限度吧?

「滾開。」秦風冷冷一句,和王俊偉錯身而過。

王俊偉先是一怔,旋即在下一秒,心裡頭那熊熊燃燒了好幾個月的妒火再也隱藏不住,他轉過身來,連面容都顯得有些扭曲,對著秦風的背影,放肆地嘲諷道:「秦風,沒了靠山你屁都不是,我要是有你這樣的靠山,我做的不會比你差的。」

秦風置若罔聞往前走,心裡對這貨已經無語到了極點,同時也想起了一句不知曾經從哪兒看到過的話——夠不著的,羨慕;夠得著的,嫉妒。老子之所以這麼努力地往上爬,還不是為了能跟那些煞筆區別開來?

秦風正回憶著這句話,一輛商務別克忽然從不遠處開到了他的身邊。

車門一開,徐永佳從車裡下來。

邊上寥寥不多的學生見到校長,頓時肅然起敬,連腳步都放慢了。徐永佳不是一般的大學校長,除了甌醫校長這個頭銜之外,他還掛了十幾個國字頭的牛逼光環,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包括中華醫學總會副主任委員、中美眼視光學術交流委員會中方代表等,隨便拿一個出來都能嚇死人。秦風前世那會兒,奧運火炬傳到東甌市,市裡原本只安排了3個人接火炬,一個是市長朱明遠,一個是全市首富南樂清,一個是那年當作典型宣傳的某全國勞動模範。後來徐永佳也想湊熱鬧,於是一個電話打到京城奧運籌備委員會,那邊一聽是徐某某,二話不說直接就答應了。由此可見,徐永佳在東甌市學術界第一人的地位,那真的不是吹出來的。

「小秦!」徐永佳一從車裡下來,馬上笑眯眯地大聲喊住了秦風。

秦風抬起頭,徐永佳已經快步走到他跟前,很基情地拉起他的手說道:「我正要去你寢室找你,這下好,也省得我多走幾步,你趕緊跟我過來。」

「校長,這是要幹嘛啊?」秦風一頭霧水。

「放心,好事情。」徐永佳拉著秦風,打開後排的車門,把他推了進去。

校長的專車掉了個頭,飛馳而去。

王俊偉遠遠看著,眼紅得咬牙切齒:「媽的,這個死逼的靠山真特么硬。」

「人家那是有本事好吧?」剛才一直沒說話的謝尚書,忍不住鄙視道,「秦風要是沒本事,別人幹嘛給他當靠山?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去發表幾篇論文看看嘛,寫論文總不用靠山吧?」

王俊偉被謝尚書嗆得語塞,含恨嘴硬道:「誰知道他的論文是不是別人代筆呢?算了,不管他了,反正他也舒服不了幾天了。」

謝尚書呵呵一笑,繼續鄙視道:「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秦風就算過不了這一關,憑他現在的影響力,將來要東山再起也不難。不像你,將來畢業了能找到什麼像樣的工作還兩說呢!」

王俊偉臉都腫了,發出了惡毒的詛咒:「他能有個逼的將來,他能不能活過這個月還難說呢!」

……

「安安,我現在在我們校長車上,要往東甌市93學社的委員會大樓去,地點在新城市政府旁邊,東方大廈16樓。」秦風坐在車裡,給諸葛安安打著電話。這個節骨眼上,不管什麼情況,安全工作還是要做到位的。

打完電話,秦風放下手機,笑著對徐永佳道:「校長,是不是太著急了點,我連申請書都沒遞了,就這麼讓我加入93學社,是不是有點不符合流程啊?還有,我現在不是預備黨員了嗎?預備黨員還能再加入民主黨派?」

徐永佳卻收起了笑臉,略顯嚴肅道:「你到了就知道了,好多人在等著你呢。現在讓你加入93學社,就是想讓你跳過預備黨員的考察期,直接入黨。民主黨派成員的身份,和黨員身份是不衝突的,這些都是陳書記的意思。」

「陳書記?」秦風不確定地問道,「哪個陳書記?」

「東甌市還能有幾個陳書記?」徐永佳道,「陳榮書記現在在京城抽不出身,昨天晚上特地打電話給政協的伊主席,讓他抓緊把你保護起來。伊主席又打電話給我,讓我一早來接你。現在東甌市這形勢看起來很嚴峻啊……」

秦風沉默了幾秒,輕聲道:「不是東甌市形勢嚴峻,我們甌投的人昨天告訴我,是全省形勢都嚴峻了,有人要拿我和黃少菊的事情做文章。」

「難怪……」徐永佳恍然大悟,又搖頭嘆氣道,「鬥來鬥去,唉……何必呢……」

40分鐘後,當徐永佳的車開到東方大廈樓下,安德魯和諸葛安安已然在大樓門外。

一行人腳步匆匆地進了樓,上了16層,電梯門一開,便是93學社東甌市委員會的大招牌。

今天周末,樓里安安靜靜的沒什麼人。

徐永佳熟門熟路,帶著秦風一路走到會議室,推門進去,屋裡頭已經煙霧繚繞,裡頭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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