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君臨天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明不許有這樣的官存在

朱翊鈞的聲音很大,表情甚至有些猙獰,大殿裡面沒有一個人開口,全都靜靜的聽著,整個大殿落針可聞,連喘氣聲都小了很多。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朕的子民,沒人能這麼欺辱,大明不允許有這樣的官員存在!」

「刑部何在?」朱翊鈞目光冷冷的掃過所有人,大聲的叫了一聲。

刑部尚書徐學謨身子一顫,連忙站出來躬身道:「臣在!」

「這是量刑是你們刑部送來的吧?」朱翊鈞手上拿著一份卷宗,大聲地說道:「趙德乾充軍三千里,然後就沒了?」

「這就是你們刑部的量刑?賣官受賄,如此重罪,就充軍三千里?」

徐學謨頓時啞口無言,這的確是他們刑部的量刑,只不過的確是輕了。可是大家都是文官,總是要留些臉面的,加上也要念著幾分香火情。

如果處罰過重,那其他官員會怎麼看自己?官聲也很重要啊!

「臣有罪!」徐學謨連忙跪倒在地上,大聲地說道。

朱翊鈞看著徐學謨,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跟著徐學謨來的刑部侍郎孫丕揚。這個人是朱翊鈞培養的刑部接班人,徐學謨下去之後,那就是他了。

「孫丕揚!」朱翊鈞開口叫了一聲,聲音很冷。

「臣在!」孫丕揚連忙站了出來,大聲地說道。

朱翊鈞這一叫孫丕揚,直接把所有的大臣都嚇了一跳,皇上這是要做什麼?孫丕揚雖然是刑部侍郎,可是這裡並沒有他發言的位子。

皇上先是呵斥了徐學謨,現在又叫孫丕揚,這可不是好兆頭。

「你是刑部侍郎,朕來問你,可曾熟讀大明律?」朱翊鈞點了點頭,然後淡淡的問道。

「回陛下,臣熟讀大明律。」孫丕揚連忙答道。

朱翊鈞再一次點了點頭:「朕記得大明律之中好像又吏律,在吏律裡面,對官員貪贓枉法有著很明確的規定,你來告訴朕,上面是怎麼寫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遍,要完蛋。

「回陛下,按照大明律,貪贓和枉法皆有罪,吏部一干人等,皆為貪贓枉法二罪,是以當兩罪並罰,從嚴從重。」

「按照大明律規定,枉法者,減一等官,追奪除名,吏,罷役,說事過錢者,有祿人,減受錢人一等,無祿人,減二等,罪止杖一百,各遷徙,有贓者計贓,從重論。」

「計贓,一貫以下杖七十,徒百里。」

「一貫之上至五貫杖八十,徒三百里。」

「五十貫之上,杖一百,徒三千里。」

「八十貫以上,絞刑,抄沒家產,嫡系親眷,充軍。」

朱翊鈞點了點頭,看著孫丕揚說道:「不錯,記得很熟,那朕來問你,吏部一干人等,該如何量刑?」

「回陛下,吏部眾案犯,皆應判處絞刑,抄沒家產,直系親眷,充軍!」孫丕揚低著頭,大聲的回答道,聲音很平穩。

朱翊鈞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徐學謨:「徐愛卿,你來告訴朕,這大明律是擺設嗎?既然大明律明文規定,你們刑部量刑是根據什麼量刑的?」

「在朕看來,吏部這些人,不光應該絞刑,應該剝皮充草懸掛於吏部衙門之外。」

朱翊鈞這句話出來,真的是把人給嚇到了,剝皮充草這事多少年沒人聽過了。這個不行,這個絕對不行啊!太嚇人了。

剝皮充草,這本來就是朱元璋當初嚇唬文官的。

將貪污官員判處絞刑之後,把皮剝下來晾乾,然後填充上稻草。在衙門口埋一根旗杆,將充草後的人皮掛在旗杆上隨風飄蕩。

讓後來的官吏看看,你前任就是這麼死的。

每天進出衙門都能看到,嚇都嚇死你,收銀子,看你有幾個膽子。

現在這些文官都是聽說過,誰都沒見過,可是聽說過就夠嚇人了,這要是真的這麼干,那就更嚇人了。想到這種刑罰落到自己這些人身上,所有人都狠狠打了一個寒顫。

這不行!

想到吏部衙門口埋一根旗杆,上面飄蕩著十幾個用稻草填充的人皮,直接讓人不寒而慄。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申時行,意思很明顯,申閣老,你說話吧!

申時行心裏面暗罵,這叫什麼事情,這有老夫什麼事情?

貪贓枉法又不是自己,審案的也不是自己,量刑的還不是自己,結果搞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讓老夫去頂皇上,這是人乾的事情嗎?

雖然心裏面百般不情願,可是申時行還是得站出來,誰讓你是內閣首輔,你官職最高。

「陛下,臣以為此舉不妥!」申時行站起身子,一臉嚴肅地說道,作為廷議出了朱翊鈞之外唯一有座位的人,申時行的分量還是挺重的。

朱翊鈞轉頭看向申時行,陰沉著臉說道:「申愛卿,你有何意見?」

聽著皇上語氣不善,申時行頓時頭大如斗,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陛下有一句話,臣認為說的很好,大明律既然有明文規定,那就按照大明律行事為好。」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那就應該一切按照法度來行事,如果人人都不按照法度來行事,那還要法度做什麼?臣彈劾刑部尚書徐學謨枉法。」

朱翊鈞深深的看了一眼申時行,心裏面忍不住罵道:「老狐狸!」

申時行這話似乎打開了大臣們的嘴,內閣次輔余有丁也跟著站了出來:「臣覺得申閣老所言極是,當以大明律為準。」

「臣等複議!」

到了這個時候,吏部那些人的死活已經顧不得了,大臣們恨不得他們去死,死有餘辜。至於刑部尚書徐學謨,對不起了老徐,事急從權,顧不了那麼多了。

朱翊鈞看著所有大臣都這麼說,陰沉著臉,運了半天氣,這才不甘心地說道:「你們都是這麼想的?」

沒人說話。

朱翊鈞一甩袖子,走回了自己的龍椅坐下,大聲的對孫丕揚說道:「孫丕揚,枉法該當何罪啊?」

眾人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終於把皇上這股邪氣給壓下去了。至於皇上說的要治徐學謨枉法的罪名,看起來更像是欲求不滿之後的發泄。

孫丕揚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說話是不行了,連忙躬身道:「回陛下,枉法者當視情況減官罰俸或者杖責,有贓者,從重論處。」

聽了孫丕揚的話,朱翊鈞一愣,這個處理還真是有理有據。看了一眼徐學謨,朱翊鈞也不太忍心苛責,直接說道:「那就罰俸半年吧!」

事實上朱翊鈞也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針對的也不是徐學謨,而是吏部趙德乾案,同時更是針對大明律。朱翊鈞喊的這麼凶,真實目的卻是為了修改大明律。

不過現在還不能表露這個態度,時機還不成熟。

徐學謨只是恰逢其會,當然了,他這個干本身就不合格。朱翊鈞不會拿這件事情去磋磨徐學謨,那會顯得自己這個皇帝太小氣。

當然了,這也和朱翊鈞知道徐學謨還有一個大雷要抗有關係。

刑部侍郎的案子雖然還沒爆出來,可是也快了。等到那個案子被法紀司爆出來,徐學謨這個刑部尚書也就當到頭了。

徐學謨走了之後,接任的自然就是孫丕揚,這個朱翊鈞早就準備好的接班人。

「謝陛下!」徐學謨連忙跪下磕頭謝恩。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徐學謨差點沒摔倒,幸虧孫丕揚從旁邊扶了一下。皇上剛剛發怒,大臣們拿他說事,還是嚇了徐學謨一跳。

現在聽到只是罰俸半年,徐學謨頓時鬆了一口氣。

申時行等人也是如此,比起皇上剛剛的態度,罰俸半年真的是算是輕的了。

「吏部趙德乾一案,按照大明律論處。」朱翊鈞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這個時候自然沒人反對朱翊鈞的話了,趙德乾那種蠢貨就讓他去死好了。好不容很安撫了皇上,沒人這個時候作死的給趙德乾求情。

朱翊鈞看了一眼申時行,開口說道:「申愛卿。」

「臣在!」申時行連忙答應了一聲,躬身道。

「內閣擬旨,凡京城內外衙門,今後處事,當以大明律為準,不可有枉法之處,違者,從重處理。」朱翊鈞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申時行等人卻是心中凜然,全都按照大明律處理?

做了這麼多年的官,申時行深知一點,官場講究的法理不外乎人情,很多時候官員都會在這裡面做點小動作,以後怕是不好辦了。

這個還不是關鍵,而是法紀司那邊。

如果法紀司在查出幾個案子,那怎麼辦?誰知道什麼時候會查到誰的身上,如果一切都按照大明律處置,貪污八十貫就要絞刑。

「是,臣遵旨!」

雖然心裏面有很多想法,可是申時行卻不敢說,他也不知道從哪裡說。皇上這個要求也不是無理取鬧,反對該怎麼反對呢?

「好了,今天到就到這裡吧!」朱翊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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