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救時宰相 第四十一章 朕待先生歸來時

當朱翊鈞的聖駕來到張府門口的時候,張家大大小小的人全都來到了門口迎接。張居正帶著他的兒子站在最前面,隨著太監的喊聲,所有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朱翊鈞從御輦上下來,邁步走到了張居正的面前,伸手將張居正攙扶了起來。

「先生,節哀!」朱翊鈞先壓低了聲音對張居正說了這句話,然後才轉頭對周圍的人說道:「都平身吧!」說完這句話,朱翊鈞和張居正一起進了張家的正門。

皇上駕臨張府,自然是聲勢浩大,張家自然是榮光無限。

進了大門之後,院子裡面擺放著香案,眾人跪下,太監宣旨,這是朱翊鈞給張家的賞賜。畢竟你來臣子家裡面一趟,如此大張旗鼓的,沒賞賜就說不過去了。

東西賞了一大堆,朱翊鈞又加封了張居正的老爹張文明江陵伯,以伯爵之禮下葬。

這是死後的哀榮,張居正整了整自己衣冠,恭敬的跪在地上,三拜九叩,然後才從太監的手裡面接過了聖旨。這個封賞無論是對張居正,還是對張家,異常的重要。

江陵伯,歷史上是真的有這個爵位的,也是給張家的,只不過給的不是張居正的父親,而是張居正的重孫子張同敞。

崇禎十三年,人們以為明朝中興在即,但是,大明其實已進入死亡倒計時。崇禎下旨破格起用張居正的長重孫張同敞,任職中書舍人,希望他能夠繼承祖先的光榮傳統。崇禎皇帝召大臣應以張居正為楷模,為大明盡忠。

崇禎十七年,李自成起義軍兵臨北京城,關外清兵趁火打劫,揮師南下。

無論是崇禎皇帝,還是朝堂群臣,都意識到內憂外患,大明王朝到了最危險的時刻。張居正的後人卻沒有讓崇禎帝失望,國破山河在之際,張居正的長重孫、一介書生張同敞,主動站了出來。

此時崇禎帝已經無兵可用,張同敞請崇禎派自己南下調兵。崇禎帝也對張同敞借張居正的影響力調兵勤王抱有一絲希望,於是照準。

張同敞日夜兼程,可惜他還未召來幾個兵,崇禎帝就已經殉國於煤山了。此後清兵入關,綿延近三個世紀的大明朝就這麼亡了。此時,他明知明朝已然大勢已去,但卻下定決心,決不坐以待斃,要像祖先張居正那樣為國家做點什麼,無論成敗!

張同敞先是積極幫助南明政權籌劃抗清大業,弘光政權滅亡後,他又趕赴雲南保護永曆帝,誓死抗清。

永曆帝封張同敞為總督,讓他協調各路兵馬。可實際兵權卻掌握在各路將領手中,大家人心渙散,不聽調遣。張同敞只有寄希望於一腔熱血感動眾人。

因此作戰時,他雖是一介書生,卻總是沖在最先。士氣動搖時,他則安然不動。多少次,他以個人的氣概穩定了軍心,漸漸地,終於贏得了廣大官兵的信任與愛戴。

在堅持抗清了八年之後,也就是永曆五年,清軍攻入廣西,桂林城破。

守城的張同敞被俘,清軍攻入桂林城。叛國降清的定南王孔有德勸降張同敞,張同敞義正言辭,把孔有德賣祖求榮罵得狗血噴頭。孔有德惱羞成怒,當即命人打斷了張同敞的雙臂,並挖掉了他的一隻眼睛。

可張同敞依然怒罵不止,當孔有德得知這位不怕死的明將是張居正的曾孫時,也不免被震懾住了,只好把他先關了起來。

孔有德知道勸降無望了,決定殺。行刑那天,張同敞堅決不肯跪著受刑,他站著看著劊子手,面無懼色。他的頭被砍掉之後,身子卻屹立不倒。

逃至南寧的永曆帝聽說此事後,悲憤至極,遂下令朝廷上下拜祭。對於張同敞,永曆帝念其臨終時還沒有子嗣,特地贈封其為江陵伯。

明末殉國之人很多,戰死之人很多,與盧象升等人比起來,張同敞名氣沒有那麼大。

可是朱翊鈞前世就很感動,大明如何對張家的,張家又是如何對大明的,在國難之時,多少深受皇恩的人倒戈投降,其中甚至有世代勛貴。

被萬曆皇帝抱負的張家人,在那個時候站了出來,活的轟轟烈烈,死的更是壯烈。

朱翊鈞把江陵伯的爵位給了張居正的父親,雖然不是世襲,只是死後的爵位,也代表朱翊鈞對張居正,對張家的認可。無論張居正奪情之後是否改變,他對大明的初心是沒變的。

他希望這個國家強盛,他對這個國家是有貢獻的。

貪官很多,權臣也很多,可是張居正這樣的權臣卻只有一個。做了權臣的目的是什麼?目的千奇百怪,各種各樣,可是做了權臣卻不惜身改革的,只有張居正。

歷史上的改革者很多,可是改革的權臣卻只有張居正一個。

儀式進行完了,朱翊鈞拉著張居正的手,兩個人一起來到了會客廳。朱翊鈞四下看了看,發現張居正準備的會客室只有一個主座,於是朱翊鈞就不是很滿意。

「張先生,陪朕到張府的花園逛一逛吧!」屋子裡面太憋悶了,朱翊鈞不想在這裡多呆。

張居正一愣,不過還是連忙點頭,陪著朱翊鈞去了張府後院的花園。

深秋的花園自然是萬物凋零,君臣二人一邊走著一邊閑聊,朱翊鈞和張居正說了一些自己學業上的事情,君臣二人之間的氣氛很是融洽。

「到那邊的亭子坐坐吧!」朱翊鈞看到前面有一個亭子,開口說道。

君臣二人一起來到亭子裡面,張鯨拿過一個墊子給朱翊鈞放好,朱翊鈞坐下之後開口說道:「給張先生一個墊子,朕要和張先生好好說說話。」

張鯨又給了張居正放了一個墊子,張居正也坐了下來。

「這些日子委屈先生了!」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然後對身後的張鯨說道:「拿過來給張先生看看!」

聽了朱翊鈞的話,張鯨對著身後的小太監示意了一下,然後就有一個小太假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過來。小太監捧著盒子到了張居正的面前,身後將蓋子打開。

張居正剛剛就疑惑這盒子裡面是什麼,現在探頭一看,頓時一愣,裡面放著的居然是一顆人頭。

「這!」張居正仔細看了看,發現自己並不認識,於是抬起頭看著朱翊鈞,皇上怎麼會帶一顆人頭來呢?

「這個人叫邵方,丹陽人。」朱翊鈞開口解釋道:「就是這個人在京城散播關於先生的謠言,從大街上貼的告示,到張先生的對聯,以及那首諷刺張先生的詩詞,全都是出自此人的手筆。」

張居正一愣,全都是這個人做的?他沒說話,繼續看著朱翊鈞。

「這個人是一個遊俠,也是一個掮客,只不過他做的不是普通的生意,而是官場上的生意。」朱翊鈞指了指張鯨說道:「這件事情還是東廠發現的。」

「邵方廣撒錢財,為人謀取官職,謀求升遷,甚至幫著高閣老謀求過起複。」

「對了,他還去找過徐閣老,只不過徐閣老為人謹慎,以為他是騙子,將他給趕出了府邸。」說到這裡朱翊鈞看向了張居正:「當然就是這個人重金賄賂了太監陳洪,讓陳洪幫著張居正謀求起複。」

張居正一愣,這個人去找過自己的老師?還幫高拱起複?

高拱起複可以說是張居正親身經歷的事情,這裡面還有他出力的地方,雖然張居正一大半是按照皇上的心思,可是他卻不知道高拱在陳洪那邊使了力氣。

現在想來好像也對,當初就是自己和陳洪幫著高拱起複的。

高拱回來之後就幫著陳洪坐上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甚至為此不惜壓下了馮保,讓馮保深恨高拱。張居正現在明白高拱為什麼幫著陳洪了,原來還有這層關係。

張居正再一次轉頭看向了那個裝人頭的盒子,眼中全都是駭然。

「先生也很吃驚吧!」朱翊鈞嘲諷的笑了笑:「朕也很吃驚,這一次先生奪情,這個邵方是出了大力的,還有一個叫田盛的,是邵方的同夥。」

「他們還收買了不少言官彈劾張先生,在外面鼓噪輿論,甚至不惜離間君臣關係,能耐大的很啊!」

張居正轉頭看向了朱翊鈞,又看了看張鯨,張鯨則是面無表情低眉順眼的站在朱翊鈞的身後,彷彿這一切都和他沒什麼關係一樣。不過張居正對張鯨的看重又提升了一個檔次,東廠在張鯨的手裡面,似乎不一樣了。

「東廠那一次大規模的抓人,就是為了剷除邵方一夥?」張居正恍然大悟的問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確實如此!」說完之後朱翊鈞又說道:「查到這個邵方之後,朕心裏面就產生了疑問,邵方因為考成法斷了財路來京城。」

「他利用先生奪情的事情,離間君臣感情,想要先生離開朕的身邊,其他人又為了什麼呢?」

「於是朕就讓人查了查那些彈劾先生的人,尤其是彈劾先生的學生和同鄉。」說到這裡,朱翊鈞又笑了,只不過那笑容和笑聲之中全都是嘲諷的神色。

張居正心中恍然,怪不得自己的這個皇帝學生這一次把那些人全都下了昭獄,還全都給廷杖死了。

「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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